顧言秋翻開一頁書紙。

    他不像明央只懂得滿足口腹之欲，比起那些吃的，這些新內(nèi)容更會讓他找到一點(diǎn)樂趣。

    明央沉思須臾，恍然大悟：“難道哥哥你吃的是精神食糧？”

    ？

    她自認(rèn)為懂了：“難道精神食糧也能頂餓？”她就說原來在末日的時候，為什么一看書就忘記了肚子餓，原來真的頂餓！

    可惡，早知道多看幾本精神食糧了，這樣就能省著點(diǎn)糧食留給同伴們吃。

    明央說完又努了努嘴：“我餓了……”

    顧言秋指尖一頓，“你把我那份都吃了?！?/br>
    潛臺詞是，怎么可能會餓。

    “我就是餓了?！泵餮腴_始耍賴，“你幫我拿一包脆脆?！?/br>
    脆脆？

    顧言秋猜她是想說薯片。

    他一動不動，“自己拿?！?/br>
    “幫我拿嘛！”仗著自己現(xiàn)在是個小孩，是他名義上寵愛的meimei，明央開始盡情撒潑，“你給我拿嘛！”

    她沒臉沒皮地：“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求求你啦！”

    煩死了。

    等賺到錢換個住處，他一定要想辦法把她趕出去。

    顧言秋拉開柜門從里面取出一包薯片丟過去，沒再理會她。

    拿到薯片，明央也不再鬧騰了，寂靜的房間里充斥著薯片咔嚓咔嚓的清脆聲。

    顧言秋本來不餓，聽著聽著就有些腹中空洞，他余光掃去，明央正豎躺在床上，頭快垂地，雙腿支著墻，腳丫子一晃一晃，薯片高高拋起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粼谒炖?，然后咔嚓咔嚓一頓嚼。

    顧言秋無法忍受人在床上進(jìn)食，應(yīng)該說他不能接受邋遢。

    就算在末紀(jì)元，顧言秋的床也必須是空無一物的，即使他不需要睡眠，床面也必須每日打掃，保持整潔。

    看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開口：“不要在床上吃東西。”

    明央眼皮一翻，就能看到顧言秋。

    她說：“我又沒在你床上吃東西?！?/br>
    顧言秋：“……”

    他深吸一口氣，合上書本小心藏好。

    “我明天不去宴會。”

    ？

    ？？

    有些急，薯片一下子卡了喉嚨。

    明央支棱起來一陣咳嗽，總算得以緩解，才震驚又不解地發(fā)問：“你、你不去？”

    “嗯?！彼f，“不想去，我要看書?！?/br>
    吵。

    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明央的小眉頭立馬皺了起來，隨后一想，零一去不去關(guān)她什么事，反正她要出去玩，她不想看見討厭的大伯母。

    這樣想著，眉頭立馬舒展：“只是不想去的話，大伯母肯定不會同意的。”

    “嗯?！鳖櫻郧镆呀?jīng)找好借口，“我會說生病了，沒辦法去。”

    現(xiàn)在熱流感多發(fā)，顧太肯定不會讓他出面?zhèn)魅窘o別人，這倒是一個好借口。

    “明天你就幫我說吧，我就不出去了。”

    顧言秋關(guān)閉臺燈，摸黑爬上上鋪。

    除了開始的兩天，明央在后來都睡得很好，幾乎是燈一關(guān)就能進(jìn)入深度睡眠，適應(yīng)狀態(tài)好到讓人羨慕。

    顧言秋不同。

    他吃得少，睡得也少，身體時刻都處于緊繃狀態(tài)。

    雜物室小，天花板壓得也很低，睡在上鋪一伸胳膊就能碰到。

    顧言秋一直盯著天花板直到合眼。

    夢里他聽見哭喊，看見無數(shù)的怪物應(yīng)聲而現(xiàn)，當(dāng)著他的面活活撕開父母的肚子。

    “乖乖在這里……不要出聲……”

    長他幾歲的女孩把男孩藏好，潑天的紅色中只聽聞慘叫。

    “零一，這是你的使命?！?/br>
    “你既然自愿接受改造，那么從此將成為國盟的利刃?！?/br>
    “現(xiàn)在，向這面旗幟宣誓?！?/br>
    高旗飛舞，誓言聲平穩(wěn)又清晰——

    “永夜已至，我在此宣誓：我將舍棄自我，背棄名諱；我將以此身淬利刃，以此血鑄榮光，我愿作城墻，為凜夜永獻(xiàn)忠誠。宣示者……零一?！?/br>
    “……”

    “零一，起床啦?！?/br>
    “哥……”

    耳邊皆是呼喚，顧言秋醒來，對上一雙望過來的眸子。

    一縷光扎破黑暗照進(jìn)昏暗的雜物室，也落在她柔軟蓬松的發(fā)梢上。

    ——是天亮了。

    零一恍然初醒。

    明央站在小樓梯上，提醒他：“許姨叫我們下去?！?/br>
    “嗯?！鳖櫻郧锶嗳嘌?，“你去吧，就照昨天說的告訴他們?！?/br>
    他的確病了。

    頭昏昏沉沉，四肢也是酸軟無力，只是他能忍，硬是沒在明央面前表露出來。

    “哦?！泵餮氚抢鴻跅U，睫毛眨動兩下，“你真不去？”

    “不去?！?/br>
    “真的真的不去？”

    “真的真的不去?！?/br>
    “……”

    好吧。

    明央順著桿子爬下去，一步三回頭地走出房間。

    顧言秋松了口氣，正想躺下再歇一會兒，一顆小腦袋再次從門后面探了出來，小卷毛貼著頭頂一晃一晃

    “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去嗎？”

    她扒拉著門框，濕潤的大眼睛全是不確定的疑問。

    顧言秋腦瓜子開始疼。

    他揉著犯痛的太陽xue，深吸兩口氣，懶得說話。

    不理她。

    明央鼓了鼓腮幫，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小聲說：“那我回來給你帶吃的?！?/br>
    她是個寬宏大量的人，雖然上輩子和零一兩不對付，但這輩子畢竟有兄妹這層關(guān)系，怎么著也不會記仇到不給他吃好吃的，何況零一也會把他的飯給她吃。

    她不死心地說：“那我走啦？”

    顧言秋：“……”

    “我真走啦??！”

    超大聲。

    顧言秋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蒙住腦袋。

    明央：“……”

    他竟然嫌她吵哎??！

    熱臉貼冷屁股。

    明央哼了聲，關(guān)上門離開。

    腳步聲噠噠噠地跑遠(yuǎn)，正當(dāng)顧言秋懷疑她會不會再從哪里鉆出來的時候，四周重新恢復(fù)寂靜。

    明央簡單吃了兩口早餐，就被保姆催促著去換衣服。

    顧太自然不舍得在拖油瓶身上多花錢，可這畢竟是不一般的場合，就算不樂意，也忍痛花大價錢買了身a家的童裝。

    這是一條白色的蓬蓬小禮裙，裙擺花瓣似的展開，胸口的花紋簡約卻細(xì)致，再搭配一雙小白襪子和小皮鞋，穿在明央身上說不出的漂亮。

    小姑娘不需要化妝，整理整理頭發(fā)就能出門了。

    可是她的天生自來卷又多又濃，看起來毛毛躁躁，又因?yàn)檫^短扎不起辮子，造型師弄了半天只給搭配了一個款式簡單的珍珠發(fā)夾，剛好配她的白裙子。

    蓬蓬松松的頭發(fā)，蓬蓬松松的裙子，就這么隨意一打扮，看起來更像是油畫里粉雕玉琢的天使娃娃了。

    顧太還是看她不順眼，此時才意識到少了一個人：“你哥呢？”

    明央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哥哥病啦，說去不了了，讓我和大伯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