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央撲哧地笑出聲，告別另外一個女同學(xué)，小跑著奔向顧言秋，“你今天不忙呀？”

    顧言秋嗯了聲，順手接過她肩膀上沉甸甸的書包。

    書包在她身上顯得又臃腫又沉重，可是在他手上就變成了小孩子的玩意，看不出半點重量。

    顧言秋又見她跑出一頭汗，便從口袋取出手帕，順手給她擦去汗?jié)n。

    他的動作隨意閑散，卻處處透著細致。

    高中生們只在電視里看到過這幅畫面，當下爆發(fā)出一陣或羨慕或驚訝的呼聲。

    “好羨慕明央，我也想要這么好的哥哥……”

    “好羨慕顧言秋，我也想給明央擦汗……”

    “誰不是呢……”

    周圍的討論聲聒噪，他一皺眉，明央就知道零一八成又是嫌煩了。

    她勾住他的手臂，“晚上吃火鍋吧，好久沒吃了！”

    “嗯?！鳖櫻郧镆粦?yīng)，垂眸看到臂彎上細嫩嫩的手指，不滿，掙出束縛，反手抱握住她的手指。

    這輩子明央沒受過什么苦。

    施老和夫人把她當心肝寶貝地疼，從頭發(fā)絲到手指都是精心養(yǎng)出來的嬌貴，手指軟，沒有曾經(jīng)常年拿槍磨出來的繭子。

    想到過往，顧言秋抓她抓得更緊了。

    “明央——！”

    耳邊忽然刮過一陣風，一輛自行車從兩人身邊穿梭而過。

    騎車的少年大剌剌地松開車把，沖她招搖地揮了揮，同時還大聲喊道：“下周聯(lián)誼別忘了?。　?/br>
    明央沒搭理他，顧言秋卻是敏感捕捉到內(nèi)容。

    “聯(lián)誼？”

    明央知道他對這事兒不感興趣，也沒特意說，如今他問了，她也就順嘴一答：“高三的學(xué)長舉辦的，說是要出國留學(xué)，就舉辦個聯(lián)誼會。”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邀請你了？”

    明央點頭：“是呀?！?/br>
    “你要去？”

    他更不滿了。

    明央搖頭：“不去。”

    未等顧言秋眉心疏解，又聽她說：“我答應(yīng)了云安哥哥，去他的度假莊園玩?！?/br>
    許云安……

    顧言秋的心情顯得比剛才還不開心。

    “你去嗎！”明央眼眸亮晶晶地問他。

    顧言秋避開視線，“我不喜歡他?！?/br>
    “我知道。”明央說，“你誰也不喜歡。”

    顧言秋的眼眸從她身上掠過，“也有特例。”

    明央的視線被兩邊的小吃攤吸引，根本沒聽見他具體的內(nèi)容。

    最后顧言秋給她買了兩根淀粉腸回家。

    顧言秋從小到大做出的科研貢獻不小，雖然才過19歲，個人資產(chǎn)早就超過了七位數(shù)?？紤]到明央上學(xué)的便利性，他早早就在學(xué)校周邊買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

    明央被伺候慣了，就算是火鍋這種簡單的晚餐也懶得弄，和他從超市回來后就把自己丟在沙發(fā)上打游戲，完全沒有打下手的意思。

    他也早就習(xí)慣。

    換上深色圍裙，熟練地洗菜切菜，順便還做了道解膩的水果沙拉。

    明央這時候已經(jīng)打完了電視，正埋頭寫作業(yè)。

    玩歸玩，學(xué)習(xí)的時候她也不含糊，腰桿筆直，握筆的姿勢讓顧言秋較為滿意。

    “吃飯了。”他過去叫人，順便瞥了眼她的作業(yè)。

    《數(shù)學(xué)》。

    “公式用錯了?！?/br>
    沒等顧言秋教完，明央就丟了筆跑到了熱騰騰的火鍋前。

    他無奈撿起地上被她丟下的筆，順便整理好那些亂放的書本在，倏然間，書包里不起眼的信封吸引了顧言秋的注意。

    顧言秋深知窺探他人隱私是不好的行為。

    他動了動指尖，有意無意地將書包一推。

    啪！

    書包掉的同時也讓里面的信封跟著掉了出來。

    123456……約莫九張。

    粉的藍的粉藍的，幾乎要湊齊了12色。

    “零一，來吃飯呀?！?/br>
    “等會兒?！鳖櫻郧飵退帐?，順便放在她面前，“從你書包里掉出來的。”

    說完坐在她對面拿起了筷子。

    明央掃了眼，恍然大悟：“我就說今天怎么那么男的鬼鬼祟祟在我們班門口轉(zhuǎn)悠?！?/br>
    敢情是來給她遞情書了。

    顧言秋額心一跳，瞬間沒了胃口。

    明央莫名其妙來了興趣，她隨手拆開一張信紙，笑瞇瞇地說，“我們班趙巧巧就談戀愛了，每天在家長和老師的眼皮子下面偷偷摸摸的，感覺還挺好玩的?！?/br>
    顧言秋不語，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明央看完情書。

    寫信者是國際班的班草，明央曾經(jīng)見過他兩面，個子高高的，笑起來很干凈，這份情書是全英文，花體寫得漂亮，用詞動人婉轉(zhuǎn)，饒是她也動了一點心思。

    明央心念一轉(zhuǎn)，仰頭忽然問道：“零一，我要是早戀，你會反對嗎？”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那點不快，伸出手：“我看看?！?/br>
    明央毫不猶豫地把它遞過去。

    顧言秋匆匆一掃，“語法混亂，用詞錯誤，submerged這個單詞都能拼錯，還有，最后一句話來自《本杰明·巴頓奇事》，連情書都用來拼湊，他并不真誠。”

    如此一頓批判，讓明央瞬間失去了想法。

    “那我能去……”

    顧言秋自然知道她要說什么，頷首：“我和你一起去?！?/br>
    明央很是意外，“你不是不喜歡許云安？”

    顧言秋垂眸吃飯，“不喜歡他和與你一起出行并不沖突?！?/br>
    他也不喜歡實驗室的師兄，可是該合作還是要合作；他也不喜歡沈嘉昔，黏人，但是不能阻礙女孩子之間的相處；還有明央強行擺在他房間里的那些娃娃，掛畫，包括帶蕾絲的床罩和會唱歌的鬧鐘，統(tǒng)統(tǒng)都不喜歡。

    但是……不喜歡歸不喜歡，總不能全丟了去。

    和許云安相處也是同樣的道理。

    吃完飯，明央繼續(xù)做作業(yè)，顧言秋熱了杯牛奶，等她喝完，便坐在她身邊輔導(dǎo)。

    老實說，壓力挺大的。

    平常寫作業(yè)，她都是寫一會兒，再摸一會兒魚，如今顧言秋像是雕像似的一言不發(fā)坐在身邊，光呼吸都讓她頭皮發(fā)麻，更別提回復(fù)小姐妹的信息了。

    明央糾結(jié)半天，終于鼓起勇氣看向他的眼睛，“零一，你累不累呀？”

    “還好?！?/br>
    “……”

    沉默片刻，他品覺出什么，漂亮的琥珀色雙眼落在了她臉上，仔細看里面帶著微末的笑意，“央央累了？”

    顧言秋很少叫她名字，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悶聲為她做事，央央從他那冷清的嗓音里出來，倒是沾染了幾分柔和之味。

    明央揉蹭著莫名發(fā)麻的耳朵，搖頭：“不累?！?/br>
    他單手托腮，臺燈的光潑灑在他臉上，仿若鍍了一層淺淡的金釉，就連睫毛都暈染成薄薄的淺金色。

    ——不似真人，更像是圣經(jīng)里禁欲無瑕的圣徒。

    明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睫毛。

    似是有所驚嚇，指腹下柔軟的睫毛迅速顫了顫，隨即手腕就被牢牢箍住。

    少年掌心寬大，五指也格外修長。

    他用力不重，卻緊嚴密和的貼著她的肌膚。

    顧言秋心有分寸，握了一瞬就快速分開，趁她愣神之際，溫熱的手掌在她的頭頂來回揉了揉，“央央休息吧?！?/br>
    她愣愣地說，“那作業(yè)……”

    “就剩下兩道題了，我?guī)湍阕??！?/br>
    兩道大題都是顧言秋提前教過她的，他知道她會做，只是解題過程繁雜了些，寫完也要小半個鐘頭。

    明央歡呼一聲，拿著手機跑回了臥室。

    他就笑著看她回屋，之后坐在她的位置上，換了明央的字跡幫她完成了作業(yè)。

    廚房里的碗還沒有洗。

    顧言秋又把碗筷全丟至洗碗機，最后給她養(yǎng)的那兩盆花澆過水，收拾完一切后，才準備回屋休息。

    正要換衣洗漱，顧言秋注意到放在床中央的小盒子。

    他上前拆開，里面竟是一盒手工制作的巧克力，下面還壓著一張小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