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閨蜜的拜托，任財財也不會扛上她的相機，千里迢迢跑來音樂節(jié)當老黃牛。

    盛之尋的舞臺在晚上七點半，任財財被太陽曬得快蔫了，和閨蜜說自己要去別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透透氣。

    閨蜜：“那你不如直接去主舞臺吧，還能聽歌。”

    任財財：“好吧?！?/br>
    任財財扛著相機走了。

    這次三山音樂節(jié)辦的還挺熱鬧，到場的演唱嘉賓眾多，就連任財財也聽過其中一些出場歌手和樂隊的名字。任財財閑著也是閑著，拍了幾組藝人照片，用手機隨便磨了下皮加上水印，直接發(fā)在了三山音樂節(jié)的超話里，很快就有沒買到門票的藝人粉絲開開心心來認領(lǐng)，說著謝謝攝影大大。

    有個小粉絲，甚至在一分鐘之后就把任財財拍的照片換成了自己的微博頭像。

    任財財覺得這些粉絲真的很有趣。

    轉(zhuǎn)眼時間到了下午四點，場上是一位民謠女歌手，穿扎染長裙，頭發(fā)編成兩個粗長的大辮子，戴著羽毛和花朵，任財財讀大學時就聽過她的歌，那時候她就是這樣的穿著打扮，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這位女歌手唱的是滬市的人民廣場，十年后唱的是京城的一號線。

    任財財坐在那兒安安靜靜聽完她的歌，等到女歌手下場后，任財財本來打算去找閨蜜，忽然注意到舞臺側(cè)面的候場區(qū)，出現(xiàn)了一排年輕的身影。

    那應(yīng)該是某個男團吧，打扮得很年輕，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fā)。他們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后面的人雙手搭在前面的人的肩膀上，在幼兒園阿姨……啊不對，應(yīng)該是經(jīng)紀人和助理的護送下，來到了舞臺旁邊。

    離得遠了，任財財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她舉起手里的高倍相機，把鏡頭當成望遠鏡，拉近了畫面。

    她透過小小的取景框，從最后一個往前，逐一審視起這些小愛豆的外貌。

    這個不行，居然是個方臉……那個也不行，下半張臉怎么有點歪……這個個子也太矮了，鞋底這么高不怕崴腳？……那個眼線太重，不喜歡……現(xiàn)在真是什么人都能當男團了，這顏值下滑的太厲害啊！

    任財財經(jīng)常被閨蜜用盛之尋的“美圖”轟炸，對男人的外貌很挑剔。東亞男人都給她卷起來啊，身材長相和實力總要有一個吧？

    任財財一邊在心里默默吐槽，一邊繼續(xù)審視。

    看到倒數(shù)第二個時，她眼前一亮——這個團里終于有個順眼的了！小弟弟長得很好看，是那種雌雄莫辨的美，眼角下一點淚痣，鉛灰色的發(fā)尾微長，無袖t恤下露出健壯的雙臂，一個能打三個，標準的金剛芭比。

    任財財：“婉拒了哈?！?/br>
    她長嘆一口氣，鏡頭又一次移動，不抱希望地把鏡頭移向了隊伍最前端的年輕人。

    那個人把頭發(fā)染成了落日余暉般的橙色，寬松的白t恤被剪成不對稱的款式，行動間肌膚若隱若現(xiàn)。他背對著她，正偏著頭和一名穿著西裝的男人說話。

    不知他們聊到了什么，那個年輕人突然肩膀一垮，夸張地嘆了口氣，然后轉(zhuǎn)過了身，剛好面向了鏡頭——

    ——那是一張格外鮮活的臉。

    是的，“鮮活”。

    不是帥氣英俊、不是瀟灑俊朗，那些普通的詞匯根本無法形容鏡頭之下的少年。

    他是那樣的靈動，那樣的伶俐，像是一輪可以被捧在手心里的太陽，又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星星。他臉上厚重的舞臺妝蓋不住他眼角眉梢的雀躍，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好奇心與快樂的代名詞。

    任財財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在生活中感受到這樣的“鮮活”了。

    日復(fù)一日不停歇的加班，每個月如期而至的房貸，地鐵上的早晚高峰，還有周末的相親局……任財財差一點就要忘了，她曾經(jīng)也是一個想要仗劍走天涯的女孩了。

    在她反應(yīng)過來之前，她的手早就有了自我意識，一下又一下不停歇的按下了快門。

    她從未如此感謝自己的攝影天賦——讓她可以記錄下這一刻，心臟重新跳動的聲音。

    ……

    “老朋友、新朋友、以及不老不新的朋友們，你們好，我是hotboys one-zero的隊長姜樂忱，接下來的二十五分鐘，將由我們和你們一起共度。希望在場的每個人，都能在今天收獲快樂！”

    高高的舞臺上，炫目的燈光十分晃眼，姜樂忱和他的隊友們雙手交叉比出1和0的手勢，齊聲喊出了團名。

    身后的大屏幕上，新設(shè)計的團隊logo浮現(xiàn)而出，十個人的名字在下方滾動出現(xiàn)。

    主舞臺正對著一大片草坪，下午四點半溫度不冷不熱，數(shù)千名觀眾圍站在這里，表情里寫滿了對糊團的陌生與無所謂。甚至有人在他報出團隊名字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相似的表情姜樂忱和聞桂已經(jīng)看過很多次，兩人并不在意；倒是團里有初次登臺的新隊友，在這種場合下怯場了。他們這次使用的不是樂隊現(xiàn)場伴奏，而是提前錄制好的伴奏樂，顧禹哲要求他們?nèi)_麥，一點墊音都沒有。也就是說，只要有一點點走調(diào)，都會成為車禍現(xiàn)場。

    舞臺下的人頭密密麻麻，姜樂忱深吸一口氣，他的視線從人群移開，先看向身旁里的聞桂，現(xiàn)在他們身上的麥已經(jīng)開了，聞桂不方便說話，但是他伸出尾指，輕輕撓了撓姜樂忱的手背。

    姜樂忱也反過來撓了撓他。

    然后，姜樂忱又把頭轉(zhuǎn)向另一個方向，看向了舞臺側(cè)面的總控臺——顧老板正抱臂站在那里，面色肅穆，鏡片后的雙眸滿是沉穩(wěn)。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顧禹哲輕輕挑眉。

    姜樂忱點了點頭。

    顧禹哲接收到他的信號，低頭和總控臺的工作人員說了一句什么，十秒鐘之后，熟悉的音樂前奏在耳麥里響起。

    咚，咚，咚……

    伴隨著三聲鼓點，姜樂忱開口唱出了第一句歌詞——

    “陷入一場夢境的大冒險

    掉落愛麗絲的池塘邊

    有氣球有白兔有追不上的旋轉(zhuǎn)木馬

    還有吃不完的巧克力噴泉”

    這首歌叫做《夢境大冒險》，是他們團剛成立的時候，前老板花大價錢買回來的歌。用五年后的眼光來看，這歌詞確實幼稚，但對于糊比男團來說剛剛好。

    這是音樂節(jié)又不是音樂會，就適合唱這種節(jié)奏洗腦、歌詞上口的口水歌，幼稚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夠開心夠嗨，能讓觀眾跟著一起快樂就好了。

    姜樂忱邊唱邊想：看吧，我唱自己的歌，從來不走調(diào)。

    “我追追追，追著彩虹跑

    又騎著紙鶴飛向天邊

    我們會遇到說話的小狗

    在花叢里向流星許愿”

    這首歌的舞蹈相對簡單，沒有那么多的力量動作，一群陽光男孩在舞臺上蹦蹦跳跳勾肩搭背，果然很快就調(diào)動起了下面觀眾的積極性。

    他們剛開始唱時，幾乎沒有觀眾舉起手機；但是隨著這首歌最洗腦的高潮來臨，姜樂忱注意到，舞臺下舉起手機錄像的人越來越多。

    “我愿意與你一起去冒險

    從今天開始環(huán)游世界

    這是一場夢境的大冒險

    何不再勇敢一點？”

    小姜同學一邊唱著，一邊向臺下?lián)]舞手臂，忽然間他注意到人群里有個女生格外顯眼——當其他觀眾都跟著洗腦節(jié)奏搖頭晃腦時，她卻舉起了手里的相機，黑黝黝的鏡頭正對著……他？

    姜樂忱嘗試著往舞臺左邊走，相機鏡頭就跟著他往左邊走；他反過來向右行，那鏡頭又跟著他向右行。

    好在這首歌本來就是滿場亂竄型的舞蹈，小姜隊長雖然在舞臺上表現(xiàn)得活躍了一些，但是并沒有引起其他隊友的注意。

    在幾次試探之后，姜樂忱終于確認了——那個鏡頭確實是在拍他！

    哎呀呀，姜樂忱自豪地想，果然人有魅力誰也擋不住啊。

    一場二十五分鐘的舞臺，他們唱了四首歌，姜樂忱對著那支鏡頭不知道放了多少次電。

    等到最后ending pose時，姜樂忱全身幾乎被汗水浸透了，兩條腿不停在抖。一旁的聞桂比他還賣力，聞桂是隊里的主舞，有一段將近半分鐘的solo地板動作，若沒有身上的肌rou，這么難的舞他根本撐不下來。

    伴奏樂到此為止，群舞也剛剛好卡在最后一個收尾動作上。

    空氣有了短暫的幾秒鐘空白，舞臺上沒有音樂，臺下的觀眾也沒有來得及鼓掌。而就在這短暫的空白之間，那個舉著相機的女生突然放下相機，雙手合攏在嘴邊，用盡肺里的全部氧氣喊出了一句話——

    ——“小橙毛，mama愛你?。。。。。。。。。。。。。。。。?！”

    舞臺上的姜樂忱腳一滑，差點栽倒在聞桂的懷里。

    小橙毛是誰??？mama又是誰啊？？？

    第14章

    hotboys的隊長小姜同志帶領(lǐng)自己的九位隊友，順利完成了第一次登臺演出的任務(wù)，并收獲了兩個消息。

    好消息：小姜隊長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媽粉：）

    壞消息：小姜隊長的這位媽粉，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姜樂忱摸了摸自己橙紅色的頭發(fā)，無比慶幸自己當初沒把頭發(fā)染成金色——現(xiàn)在他是小橙毛，要是金色，那他不就要成小金毛了？？

    他唯一不解的是，那個扛著單反相機的女生看起來年紀沒比他大多少啊，怎么年紀輕輕卻這么想不開，非要當媽粉呢？

    就憑他這張臉，難道不值得擁有一個女友粉、jiejie粉、meimei粉嗎？

    “女友粉？”聞桂好奇地問，“第四愛的那種女友粉嗎？”

    姜樂忱大驚失色：“桂桂子，你都從哪兒學的這種詞？難道你的泥塑粉沒告訴過你，女孩子不要總看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聞桂：“………………”

    論起互相傷害，姜樂忱從來沒怕過。

    下舞臺后他們回到了休息室，迎接他們的是顧老板的笑容。雖然這個笑容微乎其微，與平常的他相比僅僅是嘴角提起了一毫米，但善于觀察的姜樂忱還是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那抹笑意。

    顧禹哲提前讓馮姐點了餐，送過來后擺了滿滿一桌，放眼望去都是些高熱量的漢堡薯條披薩什么的。為了今天的舞臺，這群年輕人已經(jīng)吃了好久的減脂增肌餐了，每天不是燕麥片，就是雞胸rou和雞蛋白。姜樂忱每次下班都會從公司打包走幾十個蛋黃帶回去喂學校的天鵝/鴿子/野鴨，堪稱現(xiàn)代版“易子而食”。

    今天舞臺順利收工，顧禹哲允許他們稍微放縱一次。

    姜樂忱決定用左邊牙齒狂炫漢堡，因為網(wǎng)上的減肥小妙招說了，左炫rou減。

    趁著他們吃飯的功夫，顧老板給他們開了個簡短的戰(zhàn)后總結(jié)大會，會議主要內(nèi)容就是細數(shù)他們這次舞臺的種種缺陷，還有哪里可以繼續(xù)提高。這次舞臺顧禹哲雖然站在側(cè)邊，但看得非常仔細，他逐一把每個人的錯誤指出來。雖然他語氣平和、沒有罵人，但正是這種看似平靜的態(tài)度，才更加有壓迫力。

    姜樂忱盯著手里的漢堡，想起了自己讀小學時，期末成績出來后一邊吃晚飯一邊聽爸媽數(shù)落的可怕回憶。

    ……誰再敢說00后都是家中的小皇帝啊，你們見過皇帝吃飯的時候公公一直在旁邊叨叨叨個不停的嗎？

    不行，這委屈不能白受，吃完漢堡之后再多炫一包薯片吧。

    顧禹哲罵人罵到一半，就被姜樂忱咔哧咔哧吃薯片的聲音打斷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不明白該佩服他神經(jīng)夠粗，還是胃容量夠大。聞桂在桌子下面悄悄撞了撞他的膝蓋，姜樂忱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他也想吃薯片，直接從袋子里抓了兩片，遞到了他嘴邊。

    聞桂：“……”

    聞桂盯著那兩片薯片，湊過去吃了。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