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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8節(jié)

    招兒也正一頭霧水,可見三老爺一副審問的態(tài)度,表情就緊張起來:難道是因為和五少爺?shù)氖旅??也不知緣何,小姐近來似乎很看不慣五少爺,今兒還在園子里鬧了那么一出……

    可這話她是絕對不會和三老爺說的。

    兩個人畢竟都姓顧,出了什么事,三老爺看著再公正重規(guī)矩,肯定也會偏幫自家人。

    “許是因為前些時日三姑娘從我家姑娘那兒討去了一只鳥兒,下人出了疏忽,鳥兒沒了的緣故吧……”招兒目光閃爍,她自然知曉姑娘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傷春悲秋,但用來應(yīng)付長輩,用這種無傷大雅的事卻是正好。

    為了一只鳥?

    顧文堂微微挑眉,實然不太相信,沉默了一陣,忽地佯裝不經(jīng)意地開口試探道:“與賀祁無關(guān)?”

    回應(yīng)他的卻是婢女迷茫的眼神。

    “賀祁……是誰?”

    顧文堂矜貴如玉的手指敲打在床榻的扶手上,換了個問法:“今日在四宜樓下攔你們的人,是哪家人?”

    招兒搖了搖頭,表情帶了些怒氣:“不認(rèn)識。莫名地就上來攔住了我家姑娘,問姑娘的家世,說是要向侯府提親什么的,簡直唐突極了……”

    她沒想明白姑娘為何會突然發(fā)高熱,越想越覺得是因為園子里的登徒子沖撞了姑娘導(dǎo)致的,是以那會兒的驚訝在此刻就變成了遷怒,提起賀祁的口氣也十分不屑。

    顧文堂沒有再言語。

    過了些許時候,他起身離開:“待你家姑娘醒了,再送她回怡然居?!?/br>
    意思是這會兒可以讓姑娘暫且歇在四宜樓么?

    招兒有些躊躇:“四宜樓畢竟在外院,要是有外客來……”

    顧文堂停住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招兒立時閉上了嘴。

    她倒忘了,三老爺才是這府里一言九鼎的人。他的話,自然只有遵循的道理。

    門外,徐啟見他出來,忙跟在身后下了樓。

    “叫人守著,等她醒了再撤走?!?/br>
    徐啟應(yīng)是,抬眼卻發(fā)現(xiàn)顧文堂肩處的衣料似乎濕了一塊兒。

    顧文堂亦是默然地看了一眼。

    被他誤會了,便那般傷心么?這樣嬌氣的性子,也不知是怎么在陽安侯府長大的。

    過了片刻,徐啟忽聽自家大人問:“最近京城的小姑娘們都喜歡養(yǎng)什么樣的鳥兒?”

    徐啟怔愣住,這種話委實是頭一回從相爺嘴里聽到,一時間竟沒弄懂他的意思。

    待他醍醐灌頂,不免回頭望了一眼樓臺的檐角,暗暗吸氣。

    “回相爺……”

    ……

    而另一頭,日落斜陽,一眾吟詩作樂的高門子弟興致上來了,欲要登上侯府地勢位置最佳的四宜樓遠(yuǎn)眺,卻被幾名佩刀護(hù)衛(wèi)攔在了下面。

    得知對方是當(dāng)朝首輔顧文堂的人,眾人才悻悻散去,不敢再造次。

    “昀兄,怎么了?”有一同中舉的同窗拍顧昀的肩。

    顧昀回神,搖了搖頭:“無事?!?/br>
    剛才一晃而過的婢女應(yīng)該不是招兒,應(yīng)是他看錯了。

    作者有話說:

    1v1雙處,安心看就是

    第10章

    晏安寧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都暗了。

    她躺在湖藍(lán)云紋的帷帳中,周遭的事物俱都十分陌生。

    她不免嚇了一跳,強撐著起來喚招兒,后者聞聲匆匆繞過屏風(fēng)過來,二話不說先拿手試了試安寧額頭的溫度,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謝天謝地,姑娘,您可算退熱了?!?/br>
    她愈發(fā)茫然,腦子尤還混沌著扯不清思緒:“這里是哪里……”

    “……您和三老爺說話的時候忽然暈倒了,三老爺便給您請了大夫,方才奴婢給您喂了一碗藥,現(xiàn)下咱們還在四宜樓?!?/br>
    晏安寧眼前就忽然躍出她在顧文堂面前哭哭啼啼與他頂嘴的一幕。

    她神色一僵,半晌,扶額淺淺嘆了口氣。

    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此刻的顧文堂壓根就和她沒有往來,現(xiàn)時她這么一鬧,他對她的印象,大約除卻工于心計,得隴望蜀,還要多上一條不通禮數(shù),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回去吧。”

    *

    回了怡然居,江氏聽聞她病了,又看見她一副面色蒼白,風(fēng)一吹就要倒了的樣子,急得直掉眼淚。

    緩過神來后,又氣得要懲戒服侍她的下人。

    晏安寧好說歹說,才將將攔住了她——她自己心里清楚,這一場病和婢女們做事不經(jīng)心沒有絲毫關(guān)系,多半還是因她的心病。那一場夢境來得太兇太猛,且日日都還有更詳實的景象入夢,攪得她不得安生。

    她又不肯很旁人吐露絲毫,自然也就成了這樣。

    江氏心疼得不得了,要她近日不許再出門,好生修養(yǎng)。而正房那頭聽說晏安寧病了,也著人送來了不少名貴的藥材,顯得很是公允慈愛。

    日子便這樣過去了五六日,待這日大夫再上門來給晏安寧診脈時,白須老者便笑吟吟地道:“姑娘已經(jīng)無礙了,這些時日臥床休養(yǎng),精神氣兒已經(jīng)很足了。從今日起,該多在園子里走一走,氣色與體魄也會更好些?!?/br>
    江氏聞言終于松了口氣,笑吟吟地命人給了診金,晏安寧看了一眼姨母,忽地道:“秦大夫您好不容易來一趟,不若也給我姨母瞧瞧,便當(dāng)是請個平安脈也好?!?/br>
    “我身子好好的,哪里需要請脈了?”江氏笑嗔她一眼,見后者十分堅持的模樣,也只好隨了她。

    哪知秦大夫這回搭上脈,卻是久久不言語,弄得本來風(fēng)輕云淡的江氏也跟著緊張起來,大氣都不敢出。

    待得秦大夫收了帕子,江氏才遲疑著開口問:“……可是我這身子又有什么不妥當(dāng)了?”

    江氏素來體弱,前些年三天兩頭的生病,近一年倒是調(diào)理得好了些,只是瞧見大夫,還是不免發(fā)怵,擔(dān)憂又要過上把藥當(dāng)飯吃的日子。

    秦大夫卻笑了:“瞧姨娘的脈息沉浮,脈率圓滑似盤走珠,實乃喜脈,已兩月有余將近三月了。只是姨娘身子骨素來羸弱,養(yǎng)胎宜靜養(yǎng),我寫個固胎的方子,姨娘按時服用,可保母子無虞……”

    在聽到“喜脈”二字時,江氏已經(jīng)完全愣住了,后面秦大夫說了什么卻是全然聽不見了。

    一邊的陳嬤嬤反應(yīng)稍快一些,臉上已經(jīng)藏不住喜色,忙拉著大夫到一邊細(xì)問方子與養(yǎng)胎要注意的事項。

    過了好一會兒,江氏才回過神來,握住了眸子里盛滿笑意的晏安寧的手:“安寧,你聽到了么?”眼里還有些不可置信。

    因身子孱弱,她月事向來是不定的,這一回推遲了兩個多月她也沒有生疑,畢竟從前也是有過這樣的事情的。

    晏安寧含笑反握住她的手:“聽到了,姨母,我要有小表弟或者小表妹了?!?/br>
    江氏便抿了嘴笑,一雙白嫩的手小心地覆在還毫無跡象的小腹上。

    誰能想到呢,她入府十年肚子都毫無動靜,如今不再盼了,竟又讓她生出希望來。

    她看了一眼眸光里全是柔和的外甥女,暗暗地想:希望是個男孩兒,不為旁的,起碼,讓這世上多一個真心實意為安寧著想的兄弟,能夠毫無保留地護(hù)著她。

    安寧這孩子,是她的福星,是她半輩子的歡喜,可她自個兒,活得卻太艱難了些。

    ……

    因并未遮掩,江氏有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侯府。

    侯府上下皆是震動,本來江姨娘就因生得美,年紀(jì)輕又性子柔和頗得侯爺寵愛,沒想到如今入府十年有余竟還能懷上侯爺?shù)淖铀?,再加上前些時日江姨娘的外甥女救了侯爺?shù)拿@一樁,有心人看在眼里,只覺得怡然居這位主子日后的前程定是繁華如錦。

    是以,從前僻靜不怎么和府里人往來的怡然居,一下子就被來來往往獻(xiàn)殷勤的下人們弄得熱鬧起來。

    好在陽安侯聽說大喜,經(jīng)常會來怡然居坐坐,看這光景覺得不像樣子,生怕這些不長眼的下人們沖撞了他的老來子,命閑雜人等不準(zhǔn)靠近怡然居,這股子風(fēng)才消停了些。

    馬氏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地大方,養(yǎng)胎的珍貴藥材和方子,好兆頭的掛件平安符都是流水般地往怡然居送,表現(xiàn)得像比陽安侯還期待這個孩子似的。

    而在無人知曉的一間屋里,謝氏面無表情地“失手”砸碎了個不值錢的花瓶,嘴里嘀咕著:“老蚌生珠,也不嫌丟人!”

    一邊的婢女沒敢說話:江姨娘滿打滿算也沒到三十五歲,這個年紀(jì)生孩子,實然也不算晚。

    整個侯府對這件事有人歡喜有人愁,不過面子上,人人都送來了價值不菲的禮物,正是一片花團(tuán)錦簇,和樂融融的好景。

    ……

    而此刻的晏安寧,在看著眾人的禮單發(fā)呆。

    “姑娘,怎么了?”招兒不解地問。

    晏安寧眨了眨眼,道:“明姨娘,送了一座羊脂玉的送子觀音?”

    招兒仍是茫然。

    江姨娘懷了身子,送送子觀音也沒什么奇怪的吧?難道說,這送子觀音被動了什么手腳?

    一旁的盼丹卻皺了皺眉,看了晏安寧一眼,遲疑道:“明姨娘,哪里來的這么多錢啊……”便見主子贊同地看了她一眼。

    招兒眼巴巴地望向她。

    盼丹失笑解釋:“明姨娘昔日是侯爺上峰所賜,侯爺那時候年輕氣盛,十分不服管束,那上峰便送了個瘦馬出身的女子要給侯爺當(dāng)妾室——侯爺自然視為折辱,因而這些年都沒怎么踏足過明姨娘的院子?!?/br>
    盼丹是侯府的家生子,關(guān)于這些秘辛,比招兒了解得要更清楚一些。招兒倒是全然沒在意一個失寵的姨娘有什么消息。

    聞言,招兒終于明白過來,也是新奇道:“照這么說,明姨娘進(jìn)府的時候應(yīng)該沒什么嫁妝,又不得侯爺歡心,那這送子觀音……”

    內(nèi)宅女子都是以夫為天,若是沒有嫁妝,便只能指望著夫主的恩賞來過日子——否則單憑公中那可憐的數(shù)十兩因子,人情走動怕都是不夠,更遑論送來成色如此好的羊脂玉觀音像了。

    晏安寧瞇了瞇眼睛,終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沒記錯的話,前世世子顧曄在陽安侯靈前暴斃后不久,她便聽聞了明姨娘失足落水的消息。

    不過當(dāng)時,馬氏已經(jīng)情緒很不穩(wěn)定,不少人揣度是她拿先夫的姨娘來解氣,不肯放明姨娘出府自由自在的緣故,因而她倒從來沒將這兩件事情聯(lián)系到一起去。

    而眼下看來,恐怕這其中必然有著某種干系。

    或許,是明姨娘收了什么人的賄賂,對世子下毒手后被發(fā)現(xiàn),然后被顧家秘密處決了?

    倘若如此,那這一世,陽安侯沒出事,明姨娘在見不到侯爺?shù)那闆r下,還會不會想辦法對世子出手?

    想到姨母腹中的孩子,晏安寧深吸了一口氣,眸光里漸漸現(xiàn)出鋒芒:這一回,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保住這個小孩子。這是姨母期盼已久的孩子,她絕不會再讓姨母為失去它而悲痛欲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