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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28節(jié)

    顧明華勃然色變,她在一邊看母親受委屈已經(jīng)夠難忍了,如今跳出來個(gè)真兇,竟然和那謝氏有這么密切的關(guān)系,當(dāng)即就忍不住了:“來人,去請謝姨娘來正房一敘?!?/br>
    ……

    謝氏今日眼皮一直在跳,等正房的人出現(xiàn)在承輝苑,她心里便已經(jīng)有些不妙,下意識地就想找借口推脫。

    可正房的人正憋著火氣,哪里會再像平日里一樣給她好臉色瞧,見她不從,索性就派了兩個(gè)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地架著她走。

    “放肆,我可是生了哥兒的姨娘,你們怎么敢這么對主子?”謝氏氣得頭暈,可完全沒人搭理她,她心里頓時(shí)感覺更不妙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她哎喲了一聲,有氣無力地道:“不成了,你們也知道我這些時(shí)日一直病著,怕是又犯病了,快扶我回去,請個(gè)大夫來再說……”

    可正房的人哪里會吃她這一套,其中一個(gè)婆子就嘲諷地笑笑:“我說姨娘啊,您這扮弱弄嬌的樣子,除了侯爺會看幾眼,其他人哪里在乎?您就是個(gè)妾室,如今夫人來請,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別說是病了,就是快死了,也得去了正房,等夫人問完話再去地底下?!?/br>
    這牙尖嘴利的婆子!

    謝氏簡直快要被氣死了。

    她自打生了顧昀之后就一直養(yǎng)尊處優(yōu),顧昀越來越出息,她在府里的地位也越來越高,未來的兒媳晏安寧又有錢,一直裝傻充愣地貼補(bǔ)著他們,日子過得別提有多舒暢了。這么難聽的話,她已經(jīng)有十幾年沒聽過了。

    一顆心頓時(shí)像放在火上烤,腿也軟了,本來是被迫被架著,如今卻是旁人不架著她也走不了了。見狀,那倆婆子臉上更是不屑。

    她們是瞧出來了,這謝姨娘心虛得很,這一回,好日子怕是到頭了。

    *

    正房里黑壓壓地跪了一片,謝氏暈暈乎乎地被帶進(jìn)去,一看見地上的崔嬤嬤和馮婆子,就嚇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

    馬氏一看,哪里還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她氣性也上來了,這賤婢竟然敢讓她在女兒女婿面前丟這么大的臉,害她白挨侯爺一番懷疑,害她失了得力臂助,若還放過她,豈不是太虧待她自己?

    “跪下!”

    面對著疾言厲色的馬氏,謝氏再沒了在下人面前說嘴正室夫人的底氣和膽量,撲通一聲就乖順地跪了下來。

    “說!是不是你指使這馮婆子,要害江氏和江氏肚子里的孩子?”

    聞言,謝氏也回過神來,自然知道這事兒不能認(rèn),否則她就是死路一條,立刻就哭了起來:“……夫人可別冤枉我,好好的,我害江meimei做什么?你們都知道,我們馬上就要成親家,親上加親了,這是再親近不過的關(guān)系……”

    這一番哭訴下來,在場不少人都變了臉色。

    顧明華是在困惑,她卻然聽說過小五要和晏安寧結(jié)親的事,可方才指認(rèn)馮婆子來路的,卻是晏安寧……

    陽安侯心里則是在動搖,難道是他誤解謝氏了?

    而顧昀聽了母親這一番話,拳頭緊緊地攥了起來,看著背對著他瘦弱而堅(jiān)韌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啊,再親近不過的關(guān)系,母親為何非要這么想不開呢?

    馬氏才懶得聽她哭唧唧地辯駁,她冷下臉,當(dāng)即就準(zhǔn)備吩咐人打板子,打到這三位肯開口為止。

    誰知還沒等人被拖下去,那馮婆子就先笑了:“夫人,哪里用這么麻煩,奴婢招就是了?!?/br>
    在場的人:……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謝氏也是一頓,不可置信地望過去:什么意思?連打都沒打,這刁仆就要背叛她了?

    馮婆子卻不理睬眾人異樣的眼光,只是自顧自地開口:“奴婢確實(shí)是受了謝姨娘指使。只因她一向迷信道術(shù),前陣子她身體不適,道姑說是與人相沖,結(jié)果算來算去,卻說是江姨娘腹中的孩子和她相克。她一向嫉妒江姨娘皮相好,又見不得她得寵生下子嗣,聞言索性就派了我去誆騙您身邊的崔嬤嬤,想借您的手除掉這未出世的小公子……”

    “你胡說八道!”謝氏恨得眼睛都紅了。

    這信口開河的婆子?

    分明最初是她說她這病像是邪風(fēng)入體,結(jié)果請人來算后算出了那孩子的不妥當(dāng),慫恿著她往這方面想。

    她確實(shí)是看不慣江氏沒錯,可沒有她的慫恿,她未必就會想到這一步,或許她只是想著用計(jì)讓侯爺把江氏趕出去呢?

    而被五花大綁的崔嬤嬤也終于如夢初醒,見馮婆子認(rèn)了,忙不迭地也不??念^求饒:“夫人,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欠了一屁股賭債,我不敢來找您做主,便想尋別的法子。這婆子說喝了道觀安胎的符水會讓江姨娘腹痛一陣子,倒時(shí)候我再獻(xiàn)藥,或許表姑娘一高興就會答應(yīng)借我些銀子……我真的沒想害您??!”

    說來說去,竟然是為了銀子。

    馬氏氣得臉都紅了:“蠢貨!幾兩銀錢,值得你舍下這張老臉為人驅(qū)使?”

    崔嬤嬤看她一眼:“……七百兩……”

    屋子里靜了一瞬。

    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也怪不得,崔嬤嬤不敢來求多年的主子,卻打上了寄居顧家,頗有資產(chǎn)的表姑娘的主意。

    謝氏已經(jīng)被這兩人吐豆子似的全盤托出給嚇傻了,聽到崔嬤嬤這般辯解,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急忙道:“我也被馮婆子蒙蔽了,我只是想著,讓道姑開一道符咒解了這困頓,又怕江meimei不肯喝這符水,才使動了崔嬤嬤,想借著您的名義做這事??晌艺鏇]想過害侯爺?shù)淖铀冒。 ?/br>
    這理由聽上去倒是很站得住腳。

    無冤無仇的,干什么冒這么大的險(xiǎn)?

    “是這馮婆子,一定是這馮婆子和江meimei有私仇,她利用我!”謝氏說得聲淚俱下,儼然是個(gè)因迷信道術(shù)被刁仆坑害的無知婦人。不知誰把顧明珍也弄來了,那脾氣沖的三姑娘一瞧這樣子,就覺得好似所有人都在害她姨娘,拉著陽安侯的衣袖紅著眼睛求情訴委屈。

    陽安侯的表情似有松動,可這事已經(jīng)反轉(zhuǎn)過太多回了,他眼下也不想輕易開口。

    晏安寧笑了笑,走到謝氏跟前蹲下來,聲音不大,但是卻足以讓每個(gè)人都聽清:“可是姨娘只是想讓我姨母喝一碗符水而已,用得著從我這兒借五百兩去打點(diǎn)嗎?”

    謝氏神情一僵。

    她把這茬給忘了。

    當(dāng)日借這錢,是因?yàn)轳T婆子說唯有這樣才能以備不時(shí)之需,挾制崔嬤嬤,免得她當(dāng)著夫人的面反口??勺詈鬀]想到,先反口的是連皮都沒擦破,半點(diǎn)委屈都沒受的馮婆子。

    陽安侯的表情已經(jīng)可以用精彩來形容了:這謝氏向這小丫頭借了錢,然后拿這筆錢去威脅崔嬤嬤去害江氏?她是怎么想出來這么沒皮沒臉的招數(shù)的?

    顧明珍也驚呆了,但是很快下意識地跺腳反駁:“你胡說八道!姨娘怎么會向你一個(gè)小輩借錢?區(qū)區(qū)七百兩,如果真是姨娘,姨娘怎么會拿不出來?”

    晏安寧抬眸望過去,朱唇翹了翹:“三姑娘不明白為什么嗎?你姨娘壓箱底的銀錢可不是給你的,哦對了,崔嬤嬤缺的是七百兩,除卻我這兒的五百兩,還有兩百兩。三姑娘猜一猜,那日你丟的金簪子,去哪兒了?”

    顧明珍愣住了,半晌,緩緩轉(zhuǎn)過頭,不可置信地望向跪在地上臉色越來越白的謝氏。

    其實(shí),害江氏對于謝氏來說最大的利益就是,若江氏肚子里的是個(gè)男孩兒,日后分起家產(chǎn)來,分到顧昀頭上的又會少上一份兒。

    至于什么命理邪說,不過是謝氏給自己蒙上的一層遮羞布而已。

    一個(gè)姨娘,又怎么會因?yàn)橐粓鰺o傷大雅的病動這樣的念頭?說到底,她打一開始就不愿意看江氏肚子里的孩子安然降生罷了。

    而今江氏懷孕已有五個(gè)月,這一碗毒湯下去,說不定死的不只是胎兒,而是母子俱亡。

    馮婆子聞言一如既往地配合,笑瞇瞇的:“巧了,姨娘向姑娘借的銀票子,在奴婢這兒呢?!?/br>
    五百兩的銀票子攤開,印著大魏寶鈔四個(gè)大字。

    謝氏已經(jīng)不敢直看女兒的眼睛,但仍然嘴硬:“我怎么知道你這錢哪兒來的,少來攀污我。還有,安寧啊,我也沒向你接過錢。”

    “是嗎?”晏安寧笑了笑,指著銀票上面最后一行的印鑒:“這銀票對于我來說也不是個(gè)小數(shù)目,所以我是從晏家商行調(diào)的,上頭還有章子呢?!?/br>
    話說到這份兒上,再讓謝氏澄清也不過是狡辯而已。陽安侯動了真怒,喝道:“來人,把這毒婦給我拉下去關(guān)起來!”

    他真是覺得丟臉極了,偏偏這毒婦還恬不知恥地一口一個(gè)和江氏是未來親家,哪有親家做這樣缺德事的?想起晏安寧救過他的命,他更覺得顏面無光了。

    一場風(fēng)波似乎就這樣落下帷幕,可事件中心的馮婆子卻似乎完全被忽略了,甚至因?yàn)樘^聽話,擒著她的人竟然不知覺地放松了禁錮。

    驚變就在此刻發(fā)生,笑瞇瞇的馮婆子突然站起身來,拔下頭上的銀簪子就朝上首的馬氏沖了過去,晏安寧亦離得不遠(yuǎn),嚇得倒退了幾步,匆忙回去護(hù)著姨母。

    再抬眸時(shí),二人身前已經(jīng)被一個(gè)高大的身影護(hù)住,她望著顧文堂沉凝的側(cè)臉,抿了抿唇。

    馬氏被嚇壞了,急急推著顧明華往身后躲,那馮婆子腳程卻快得很,銀簪子在空中幾乎劃出了聲音,毫不留情地朝著她賜了下來。

    她不由認(rèn)命地閉上了眼睛。

    可身上并沒有痛覺傳來,直到耳邊傳來女兒的尖叫聲,她忙睜開眼,卻見庶子已經(jīng)一腳踹翻了那惡婆子,修長的手捂著被簪子刺中的左肩,竹青色的衣料卻是已經(jīng)被鮮血染成了深色。

    作者有話說:

    第32章

    面如死灰的謝氏剛被下人拉到門口,腳還沒踏出去,聽見這一番動靜,回頭一看頓時(shí)幾乎目眥盡裂:“昀哥兒!”

    又儀態(tài)全無地尖叫著沖著倒在地上獰笑的馮婆子張牙舞爪:“你這刁仆!你敢動昀哥兒,我殺了你!”只是下人們受了教訓(xùn),再不敢輕易放手,因而謝氏只能撲騰著發(fā)怒,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震驚的趙綏回過神來,立刻奔赴到妻子身邊,捏著她的手左看右看:“你沒事吧?”

    顧明華的臉色才漸漸緩和下來,對夫君溫柔地一笑,搖了搖頭。

    趙綏松了口氣,回身看見顧昀身上的血還在流,忙喊來一邊的孫大夫,上前來給顧昀包扎。

    馬氏也如夢初醒,側(cè)頭再瞧見庶子那平靜的面孔,心里一時(shí)間很不是滋味:她方才恨不得殺了謝氏,可一扭頭,顧昀竟然不顧危險(xiǎn)地跑過來救了她……一個(gè)弱質(zhì)書生而已,前途全憑科舉,若是因此落下什么殘疾,朝廷是不要的。

    縱然知曉顧昀此舉多半是為了救謝氏,可這情她不得不領(lǐng),那馮婆子,方才確確實(shí)實(shí)是想殺了她的,往下扎的銀簪子,可是半點(diǎn)都沒收力氣。

    一旁的馮婆子被抹布堵了嘴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干瘦的面上閃著桀桀的冷笑。

    ……

    “沒有傷到筋骨,只是這一兩個(gè)月左臂不宜下大力氣了?!睂O老大夫?qū)诎?,松了一口氣,有些慶幸地道:“還好不是傷到了右臂,否則五爺下場的時(shí)候怕是要受影響?!?/br>
    春闈已經(jīng)不太遠(yuǎn)了,若是這時(shí)候傷了右手,幾乎算是和這屆科舉無緣了。

    陽安侯也是頗為慶幸。今日他一時(shí)興起拉著苦讀的兒子出來下棋,誰想到弄出這樣的事端,若是真被那惡婆子連累得誤了三年,那他日后想起來恐怕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平復(fù)了心情的馬氏笑得一臉慈愛:“好孩子,今日多虧有你,我和你jiejie才安然無恙。你受了委屈,說說,有什么想要的,好讓母親心里好過一些?!?/br>
    馬氏是陽安侯一眾子女的嫡母,所有孩子算起來都是她的孩子,此刻一副心疼得恨不得以身受之的神情,堪堪勾出了一幅母慈子孝的好光景。

    顧昀心知自己的打算瞞不過嫡母,所以他表現(xiàn)得非常光明磊落。他眼睛微紅,捂著受傷的肩給馬氏磕了個(gè)頭,低聲道:“今日之事,都是我姨娘一念之差,差點(diǎn)害了母親和江姨娘,兒子不敢居功。只求母親看在我的情面上,饒我姨娘一條性命,往后便讓她在府里的小佛堂青燈古佛度日,日日懺悔,替母親和江姨娘祈福,以贖清罪孽?!?/br>
    他話說得誠懇認(rèn)真,毫不避諱謝氏的過錯,更是連謝氏的處置方法都全盤托出,俊朗的面容上帶著明顯的戚色,看得人忍不住心軟,覺得謝氏牽連了這么好的兒子。

    馬氏也拿帕子拭淚,搖頭嘆息一聲好孩子,態(tài)度似乎有些松動。

    顧明華卻不愿意就這么放過謝氏。

    青燈古佛,佛堂度日?說得好聽,住在府里,不過就在她一雙兒女眼皮子底下,買通了看守的婆子婢女,不是照樣能讓她過得舒舒服服?甚至因?yàn)樗谌杖諔曰冢B給母親晨昏定省說不定都不用!

    顧明華在趙家看慣了內(nèi)宅陰私,一顆心腸比母親冷硬多了,見母親似乎因方才顧昀出手相救有些猶豫,輕咳了一聲,道:“母親,謝姨娘的事,咱們畢竟只是被牽連的。要真說被害的,被傷透了心的,還是江姨娘啊?!?/br>
    她們是差點(diǎn)受傷,但兇手是那馮婆子。可謝氏針對的人,是江氏和她腹中的子嗣,論及馬氏頭上,也不過是因她狐假虎威借了馬氏的名頭做壞事。

    聞言,馬氏也嘆了口氣,對著陽安侯道:“侯爺,明華說得也有道理,這事兒,還是得看江meimei怎么說?!?/br>
    霎時(shí)間,滿屋子人的目光幾乎都落在了晏安寧和江氏身上。

    顧文堂已踱步走開,但并未走遠(yuǎn),聞言,深邃的眸光落在那姑娘瑩白光潔的側(cè)臉上。

    而江氏,在抬頭看著晏安寧。

    今日的事既然已經(jīng)鬧大了,她也沒什么顧忌,聽安寧的就是。

    顧昀已走了過來,滿目歉意地看著晏安寧,溫聲開口:“表妹……我姨娘是做錯了事情,我半句也不會辯駁??伤膊荒贻p了,身子骨也不好,能不能,就讓她留在府里,日日懺悔,為你們誦經(jīng)祈福也好……”

    他站得很近,晏安寧甚至能聞到他肩膀上愈發(fā)濃重的血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