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34節(jié)
從前他恥笑好友為一女子方寸大亂,不計前程,倒沒想到,而立之年,也讓他遇見了這一劫數(shù)。 不過也無妨,倘若她便是他的劫,那他為此沉淪,甘之如飴。 而那嬌嬌小小的人在他懷里尋了個舒適的位置,漸漸闔上了眼睛。 踏出了這一步,她也可以不用再為和顧昀趕鴨子上架般的婚事而憂心了,顧相爺權柄在握,手段了得,會處理妥當?shù)摹?/br> * 回到卿云小院后不久,太夫人等人也從公主府回來了。 太夫人聽聞她是身子不適提前回來的,便帶著馬氏特地來瞧她,聽婢女說她是來月事腹痛,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過還是開口叮囑道:“這也不是小事,若是回回都這樣,說明身子骨有些毛病,也該尋大夫好生調理一番,可不能仗著年紀輕就不管不顧的?!庇肿屜氯巳ブ罅思t糖熬水喝,細微之處都頗為周到。 晏安寧都有些為欺瞞太夫人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可真相據(jù)實相告,她怕她老人家更受不住。 而一邊的馬氏瞧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太夫人待晏家丫頭,可比她這個兒媳婦親熱多了。不過轉念一想,再怎么親熱也不過是孫媳婦,嫁的還是庶子,難道還能翻出天去不成?便也拋了同她較勁兒的心思。 只是看到晏安寧不免想起另一頭來,嘆著氣道:“你說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出門參加個宴會竟還鬧出這么些事來。不光是你病了,昀哥兒在公主府還落了水,這一回來就發(fā)起高熱來,實在是……” 顧昀生病了? 和魏永嫣燕好的時候,倒不見病態(tài)。 晏安寧心里頭倒沒什么波動,只是馬氏在說:“……昀哥兒也是可憐,生母犯下那樣的大錯,如今身邊也沒個能照料的人。你這丫頭倒是一向細心,可惜也病了,不然你去瞧瞧,說不定昀哥兒的病還能好得快些。哎呀,眼看著翻過了年就要春闈了,若是病得時間長了耽誤了可怎么是好……” 聽了這一番話,晏安寧還沒說什么,太夫人先沉了臉色。 “他姨娘不在府里,你是嫡母,便該自己精心些,指使些麻利的下人去照顧。安寧丫頭縱然沒病,到底也還沒過門,哪里有讓她去照顧昀哥兒的道理?府里養(yǎng)著這么多下人,難不成是吃閑飯的嗎?再者,她又不是神醫(yī)良藥,她去瞧了,有什么好處,平白過一身病氣!不許去?!?/br> 馬氏沒想到提起這事她反倒受了一頓排揎,面色漲得通紅,在婆婆面前垂下了頭。 太夫人和馬氏做了幾十年的婆媳,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無非就是想在她跟前上上眼藥,道顧昀出門參加宴會卻落水丟了顧家的臉。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她拉著安寧做筏子嘀嘀咕咕這么一堆。 無趣。 她挽著安寧的手,還是覺得漂漂亮亮又懂事的小姑娘甚得她心:“趕緊好,后日你生辰,我找些手藝好的繡娘進府來給你做幾身新衣裳?!?/br> 馬氏一聽,想到了什么,又掩了嘴笑。 太夫人瞪了她一眼,她才悻悻地沒說出來。 大抵便是想說晏安寧的手藝比大半個京城的繡娘都出彩,用不著旁人做??伤^生辰,難不成還要自己動手置新衣么?太夫人不喜馬氏不把安寧當一回事的態(tài)度,且這個兒媳婦,每每逢迎她,總是能精準地膈應她一回。 倒不是什么壞心腸的人,大抵就是,沒什么婆媳緣分,看著就難受。 晏安寧則沒去在意她們婆媳之間的小矛盾,她只是頗為感慨。 前世太夫人幾乎是她遠望不可及的存在,就連馬氏,她也得小心翼翼地奉承著,免得發(fā)了瘋的馬氏又對他們出手。 而今生,太夫人卻很疼愛她,不僅在外人面前給她做面子,每每有什么好東西也總是能想到她,也不知這老人家到時知道她嫁不成顧昀了,反倒要嫁她最寶貝的三兒子,又會對她有什么態(tài)度的轉變…… 想想竟有些心梗,但人生在世不可能讓每個人都喜愛,晏安寧只得勸自己放平心態(tài),不要在乎太多的得失,更不必杞人憂天。 至于顧昀那兒,為人不讓外人生疑,她還是派了盼丹走了一趟,聊表禮節(jié)和心意。 不過盼丹去后回來,卻道顧昀根本沒清醒,也不見客。她將送去的藥材放下,也便回來了。 晏安寧不作他想。 不過是一場風寒而已,也奪不去人的性命,顧昀看著文弱,身子骨其實一向還可以。 只要不在婚約期內身亡,讓她沾染上克夫的名聲,那便無礙。在長公主府看了那么一場,縱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這也是十足十的侮辱,一顆心經(jīng)此一事,也是冷硬如鐵了。 * 晏安寧的生辰,是臘月二十二,過小年的前一天。 往年里這個時候,一般只有姨母陪著她過,府里年節(jié)將至,都在為置辦年貨和過年的團圓宴做準備,對于一個小輩的生辰無暇他顧。 但今年,似乎有些不一樣。 一大早,綠鸚鵡寶器便在籠子里上躥下跳,嘰嘰喳喳地說著吉祥話,硬生生地將晏安寧吵醒了。 不過她倒也不生氣,畢竟想起這是誰送的,便有幾分動容。招兒又悉心教了這么一場,便也笑瞇瞇地賞了幾個丫鬟一些銀子,便沐浴更衣去了怡然居,吃了一碗姨母親自下的長壽面。 實然晏安寧見她不方便,是不想讓她下這面的,但拗不過她非要如此,還說什么不能讓家里的大孩子覺得有了弟弟meimei就不疼她了,非要親自去廚房上陣。 晏安寧被這話弄得又哭又笑的,不忍拂江氏的好意,便將那一大碗長壽面都吃完了。 飯后有不少人送東西到卿云小院去,她便又起身告辭,江氏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送給她一對十分精致好看的梳蓖,便放她回去了。 太夫人先叫了她去,送了她一套紅珊瑚的簪釵,顏色瞧著格外的出彩,晏安寧很喜歡,謝了又謝才收下。 回了院子,顧昀口中許諾已久的東珠頭面也被人送來了,蓮子米大小的東珠光潤圓澤,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讓人挪不開眼睛。 一邊服侍的婢女們除了招兒,各個都不由驚嘆贊揚顧昀的用心,有嘴巴快的,已經(jīng)湊趣地喊起了五少奶奶。 晏安寧并未當著外人的面反駁,客氣地收下,蹙著一彎蛾眉輕聲問:“不知五表哥病可好了?” 婢女搖頭苦笑:“少爺還在床上躺著呢,只是這禮是一早就備好的,便是在病中,少爺也沒忘了這事,這不一大早便遣我來給姑娘過目嗎?” 她倒是覺得,少爺在病中都不時念叨著表姑娘的名字,倘若表姑娘去一趟,大概少爺真能好得快些。可太夫人剛說過不許表姑娘去,連侯夫人都沒能吃到好果子,婢女還是沒敢提,只能盡力在表姑娘面前為少爺漲漲好感了。 “那你應悉心照料,望五表哥早些好起來?!彼郎睾陀卸Y,帶著恰到好處的憂心,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而招兒聽著旁的婢女不明內里地喊著五少奶奶,已經(jīng)開始握拳了——才出了那樣的事,可府里人誰都不知曉,只有姑娘一個悶著在肚子里。姑娘一大早便一副高高興興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高興還是裝出來的,偏偏五少爺還恬不知恥地派人來送禮,表演什么一派深情,真是令人作嘔! 晏安寧看著那漂亮至極的東珠,心里也是有些膈應。這些東西,大抵都是從魏永嫣手里買來的,她瞧見的那一回是干柴烈火難舍難分,沒瞧見的也不知有多少回香艷情.事,回頭得想個法子把這些東西都轉贈出去,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太礙眼。 心里還在隨意地轉呢,忽聽院子里的下人齊刷刷地行禮道:“相爺安好?!?/br> 她回過神,便見顧文堂闊步走了進來。他披一身玄色大氅,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淡,見著晏安寧,揚了揚手里的匣子,道:“明鈺托我給你送來的,對了,她還要求一幅花樣子,若是有時間,現(xiàn)在便進去為她畫一幅吧?!?/br> 晏安寧便知,他又在拿顧明鈺做幌子。 她也不戳穿,只輕輕點頭道:“倒是沒有現(xiàn)成的了,外頭冷,三叔進內堂等著吧,我現(xiàn)給七姑娘畫一幅。” 顧文堂微微頷首,跟在她后頭,負手信步進了內室。 姑娘彈琴作畫時一向都不許人打擾,怕亂了心境,因而倒是沒人敢跟進去。 至于禮儀大防,因顧文堂是長輩,倒也沒人往旁處想。 唯有招兒,抬眼看著內室,心里暗暗忖度,難道姑娘一早起來心情好,是因為在等相爺嗎? …… 厚厚的氈簾早就取代了夏日里半遮半掩的珠簾,內室里燒著極旺的地龍,一絲風都透不進來。 晏安寧被他按在軟褥里,朱紅的唇不多時就被他吻得發(fā)紅發(fā)腫,這人的手還在不停作亂,攪得她眸中一汪春水亂顫,好幾回差點忍不住發(fā)出聲響來。 內室的門并未關,服侍的婢女婆子只需進了門,掀開氈簾,再繞過一道屏風,就能看見這春情瀲滟的一幕。 她見他親了快一盞茶的功夫還不停手,反倒像是越發(fā)來了興致,氣急敗壞地去推他:“三叔……大白日的,下人們都在外頭呢!” 提起下人,顧文堂瞇了瞇眼睛,深邃瞳眸里的幽光更甚。 方才他一到,便聽見外頭的下人在喚她五少奶奶,而她手里捧著顧昀送過來的生辰禮,正在怔怔出神…… 哪里還管得這許多,勉強維持鎮(zhèn)定隨著人進了屋,便揉她在懷里,意圖宣示主權一般地肆意欺負著。 “怎么,你很愿意當這個五少奶奶么?”他捏著她光滑瑩白的下頜,繃緊的唇角里寫滿了不悅。 晏安寧這才知道他發(fā)的哪門子的瘋。 她索性背過身不理他,咬牙切齒道:“三叔若是心里不舒服,便該想法子駁了我這門婚事,讓旁人叫我三夫人,而不是在這里欺辱你侄子的未婚妻?!?/br> 口無遮攔的小丫頭,一字一句都在挑戰(zhàn)他的底線。 顧文堂將人攬回來,笑了:“這么迫不及待想嫁我么?快的法子自然是有,橫沖直撞地讓昀哥兒迫于壓力同你退親,我再上門來求娶,只是這樣一來,一應的惡名便該你我來承擔了。以世人的秉性,大概最終會說是你不知廉恥,和府里的少爺定了親還勾引府里的老爺……” “那自然不行!”她一口駁了,氣呼呼的樣子,“做錯事的又不是我?!?/br> “所以,那你便再等等,我自有法子,讓旁人不能說嘴你半句?!?/br> 若是旁的男子說這些,晏安寧或許還會懷疑他花言巧語哄騙自己,但顧文堂沒這個閑心也沒這個必要,她信他。 像是獎賞一般,姑娘家的朱唇落在他的面頰上,溫熱又柔軟。 顧文堂的呼吸驟然重了幾分,捧著她的臉,又動情地咬住了那柔嫩的唇瓣,霸道又急切地撬開,仔細地研磨吮吸,像是要攫取她所有僅存的呼吸。 他的聲音溫柔而繾綣,帶著nongnong的笑意:“……安寧,現(xiàn)下你的婢女婆子都在外頭守著,可是卻沒人知道,她們眼里的五少奶奶,正在被她口中的三叔這般對待著……” 她無心說出的一句話,倒燒得他一顆心都在guntang。 眼前這被他吻得軟倒在他懷里,青絲散亂,眸中水光瀲滟的美人,恍若在這一瞬,真成了他的侄媳婦。然而,卻在他的身下,背著丈夫水霧盈盈地望著他,任他如何欺凌都乖順聽話,他肆意挑動的指尖想她變成火就變成火,變成水就成了水,多么令人心神蕩漾! 不過這香艷的念頭僅僅是一瞬,旋即便被nongnong的失落替代。 倘若她真成了顧昀的妻,她定然是不會再和自己做半點逾矩的事情了,要她用一種全然陌生的,或是崇敬著長輩的目光望著他,與他形同陌路,倒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些。 她不能是顧昀的妻子,今生今世,她只能是他的私有。 吻至最動情之時,他聽見自己啞著聲音問:“……安寧,你是什么五少奶奶么?” 怎么還在問這個問題? 晏安寧不知他在想什么,被他撩撥得整個身子都在發(fā)燙,迷迷糊糊地攬緊了他的頸子,道:“不是……三叔,我想嫁給你,我要做三夫人?!?/br> 被莫名攥著一顆心的顧相爺忽地就像松了一口氣,愛憐地在她出了些細汗的鼻尖上吻了吻,嗯了一聲。 “……你是我的?!?/br> …… 兩人歪在軟塌上溫存了一會兒,顧文堂算是時間,知曉若再不出去恐要惹人疑心了,這才扶著她起來,替她整理好衣襟。 紅漆描金的匣子在她面前被打開。 被顧文堂說是明鈺送來的生辰禮的匣子里,卻擺著一副祖母綠的頭面。 晏安寧是經(jīng)商的,手里頭也有銀樓,一瞧這水頭便知成色極好,不花個七八千兩銀子是買不下來的。 她有些受寵若驚,推拒道:“這太貴重了,放在公侯家里,也是能當傳家寶的。” 她和顧文堂的事情說到底還沒有定下來,她還沒嫁過去便接受他這么貴重的禮物,她心里會不安穩(wěn)。 顧文堂修長如竹的手指將她額前的碎發(fā)一一攏好,聞言笑了笑,攬著她的腰低聲在她耳邊道:“在國公府也可以當傳家寶,待你嫁過來,可以傳給我們的兒媳婦或是女兒,有什么不可?” 她臊紅了一張臉,瞪了他一眼:“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你說什么呢……” 心里卻在暗暗犯嘀咕,這人大概是在跟顧昀較勁呢,當日聽說他在為她的生辰禮煞費苦心地找東珠做頭面,他為了壓過他,便送了這么貴重的祖母綠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