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什么跟我交換?
于是,當晚夜獵前安輝便訂定了一個驚心動魄的逃跑計畫,夜獵完就跑。畢竟拿著魅的心臟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什么的,簡直不要太危險,那人本就讓人捉摸不定,就這樣生活在一起根本處處是殺機??! 夕陽慢慢下沉,天也逐漸黑了。魑魅魍魎在夜獵前的時間,基本上都待在各自房里。 安輝算準了這一點,掐著時間從房里溜了出來,偷偷摸摸走進了魅的工作室: 「波波奇!」,他捏著嗓子,生怕被人給聽見了。他知道魅能讀心,可他想那總該有個方圓限制吧? 波波奇一聽他偉大的主人來了,便歡快的從樹上飛了下來,強健有力的腳后跟往枝椏上用力一蹬。 要早些時候看見這樣的場景也許不覺得怎么樣,可如今知道那血樹里全是自己的血以后,看到那樣的畫面安輝只覺得自己像被人狠狠地踩了下血管。 「主人~」 「噓……小聲點!」,安輝拉住了他的腦袋,十隻手指頭全埋進了他松軟的頭發(fā)里頭: 「你說,你是不是我最忠誠的好伙伴?」 波波奇聞言,立馬挺起胸膛: 「在下當然是!再沒有比妖獸寶貝還要忠心的好朋友了!」 安輝滿意的點點頭,他擺擺手,讓波波奇再次把耳朵湊上來。 波波奇靠了上去,只聽安輝在耳邊吩咐著: 「我告訴你,今天夜獵完了以后,我希望你……」 安輝的確安排了一個十分縝密的行程??赡悴略趺粗?? 就在他和波波奇咬耳朵的同時,另一隻忠心耿耿的小寵物鳳麟也正在通報他的主人。 雖說也用不著一隻鳥來通報魅,他早已經讀到了安輝的心。 他坐在桌前,曲起手指敲打著桌面。他凝神聽著安輝偉大的逃跑計畫,一面輕輕勾起嘴角,笑容意味深長。 老實說,其實魅口中所謂的讀心術,不過是建構于他異于常人般優(yōu)越的觀察能力,才能這般屢屢準確命中他人所想??砂草x的情況有些不同。也許是因為安輝體內正擺放著他的心臟,因此不管安輝有什么小心思,他都能馬上感知。 他點燃了方才從月璃那里取回的薰香,丟進了一只玻璃瓶里。煙霧很快佔據(jù)了瓶內的空間,綠色的煙霧冉冉地從細岝的瓶口里升起。 安輝那次匆匆忙忙,并沒有發(fā)現(xiàn)魅的房里,有其中一面墻被鑲金邊的紅絲絨窗簾給覆蓋著,魅輕輕拉開了簾幔,那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窗外的景色,便是和工作室那顆巨大的血樹相連。他往下看著,安輝仍在和波波奇咬著耳朵。 他面帶著微笑清楚地聽著兩人的談話。 此時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響起,魅煩躁地皺起了眉頭: 「誰?」 「我?。△?!讓老子進去!」,魍的聲音在門外喊著,魅彈了彈手指,房門便‘碰’地一聲打了開來。 「什么事情?」,他轉過身看他,臉上又端上了優(yōu)雅從容。 魍看著他: 「你耳朵怎么了?」 「剛從月璃那回來,還沒恢復?!?,魅摸了摸自己那尖銳的妖精耳,隨口回應了。 「趕緊走了,我聽說今天又下來一批小妖怪,一樣在“來客大旅店”。要是沒趕上,又要被那些中等妖給捷足先登了!」,魍催促著,一面環(huán)顧四周: 「咦?安輝呢?我還以為他肯定跟你在一塊,我剛去他房里也沒看見…」 魅盯著他,卻笑而不語。 魍被他那道血紅的目光瞅得難受: 「你干嘛???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沒干嘛,」,魅嘆了口氣,背過身拉上了窗簾: 「少問安輝的事,別以為他喜歡你就洋洋得意。」,他沉下聲,嘴角也不見那一貫的笑。 魍這個颱風尾可以說是掃得莫名其妙,他扯開了嗓子嚷嚷著: 「啥???你為什么要衝著我發(fā)火?現(xiàn)在都這樣就對了,安輝也好你也……」 「都讓你別老是提安輝?!梗扔值溃?/br> 「你不過是特別笨,他才覺得你好相處。」 魍也不想追究他為何會知道自己跟安輝的談話,畢竟綜觀整個妖界亦人界也許乃至天界,肯定沒有人愿意和魅辯論,再者,他真餓了。于是他閉上眼,兩手一攤: 「好好好,我不提他總行了吧?趕緊下來,我們抓個幾隻小妖回來吃了?!?/br> 魅點點頭,揚手一揮便把魍給送了出去。 安輝坐在交誼廳里等著,他已經準備就緒。一顆心碰碰直跳,可要比起夜獵,逃跑反而更加讓他緊張。 他盡量讓自己心如止水,可每當魅看向他,那意味深長的笑總讓他冷汗直流。 這次夜獵,一行人去的是山腳下的一間旅館。安輝抬頭看著那破爛旅店外墻上斑駁的匾額,那上頭寫著“來客大旅店”。 「來客大旅店?。课衣犝f這里老是鬧鬼,這在網(wǎng)路上可是被票選為猛鬼旅店的啊!」,安輝驚叫道。 「鬧鬼才好啊,」,魎看了他一眼,似乎無法理解他的大驚小怪: 「沒鬧鬼哪有飯吃?況且正跟著魑魅魍魎待在一起的你,到底怕什么鬼?」 「此處陰氣甚重,損陽氣,安輝可否感到不適?」,魑微微蹙起眉,有些擔心。 「目前還行,沒什么不舒服的。不過,我們不會是要住在這里吧?」,安輝問道。 「呵呵,怎么?在我看來,這里還比你以前住得地方來得高級?!梗刃Φ溃?/br> 「有哪里不滿意?」 安輝不敢在心里胡思亂想,他搖搖頭,速戰(zhàn)速決回答道: 「我只要有熱水便行!」 一行人走了進去,柜檯就如同外觀那般死氣沉沉。一個老婦人窩在里頭看著老舊的電視,糟心的畫質搭配雜訊不斷地滋滋聲。 根本就是恐怖游戲的起始畫面。 「打擾了,」,魅率先開了口: 「請給我們四間房?!?/br> 那老婦彷彿充耳未聞,她雙眼緊盯著電視,伸手拉開了柜檯的抽屜,潦草地丟了幾把鑰匙在桌上。 這服務態(tài)度,要是有線上訂房網(wǎng)站,底下肯定全是負評。 「我們有五個人,為什么只訂了四間房?」,安輝問著身旁的魑。 「吾等怎可能安心讓汝一個人待著?安輝,汝想與誰同寢?」 安輝幾乎想也沒想: 「魎。我要和魎一起!」 一旁的魅微微揚起眉,似乎對他的選擇很是意外: 「噢?怎么不是魍?」 「魎看上去是小孩子,很可愛。而且淡定又聰明?!?,安輝道: 「反觀魍不過是個臭水妖,說不定笨到沒辦法保護我。」,他嫌棄著。 「喂…」,魍都還沒能發(fā)作,便只聽見魅陰陽怪氣的補了一句: 「還真是愛之深責之切?!?/br> 「我說你到底是怎樣?」,魍終究是忍不住了: 「針對我是吧?」 魅仍舊笑盈盈: 「誰那么無聊呢?針對著一個不靈光的臭水妖要做什么?」,他隨手一拋,把鑰匙丟了出去: 「各自回房吧,離午夜還有些時間,接下來怕不是得等上好一陣子了?!?/br> 安輝跟著魎回到了房里,那旅館的房間里全是霉味,他也不嫌棄,這反倒讓他有一種回娘家的既視感,他的房間也曾經都是霉味。 「安輝,你今天見到月璃大人了吧?」,魎依舊有氣無力的模樣,懶洋洋的問道。 「嗯?!梗草x點點頭: 「見到了。」 「那……你們都聊了些什么?」,魎又問,一面在破爛的床上坐了下來。 「……怎么了?」,安輝沒有馬上答話,他走了過去在他身側也坐了下來。 「魅那傢伙最近有些反?!?,魎看上去有些擔心,他皺著眉頭,兩隻腿在床沿邊上晃啊晃: 「我想說……不知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br> 安輝想了想,也不知道魅有沒有想讓人知道關于心臟的事。 可不論魅怎么想,他都不想讓人知道魅的心臟在他那里,又或者是說,他偷了魅的心臟。 「我也不太清楚,」,安輝昧著良心道: 「他們說話時我也沒留神聽?!?/br> 「是這樣嗎…,你真的沒說謊?嗯?」,魎的聲音突然變了個調,安輝心里一驚。 他站起身想往門邊跑,卻被輕而易舉地固定在了原地。 此時魎已經褪下了那層外皮,安輝眼前的,活脫脫的不是魅是誰? 「你使詐!」 「不使詐還能是我嗎?安輝,想跑是吧?作為我的心臟,你有什么不滿的?」,他嘴角依舊優(yōu)雅從容,血紅的雙眼笑成了溫柔的彎月。 「波波……」,安輝尋思著提早按計劃逃跑,可他話都還沒說完,便只見魅從口袋里掏出了一顆蛋。 「波波奇被我塞回蛋里了。這會還睡著呢,安輝啊……」,他輕嘆道: 「親愛的,沒人告訴你拿了人家重要的東西就要保管好嗎?逃跑是怎么回事?我費盡苦心好不容易找到的心臟……我可不會再弄丟了?!?/br> 安輝很絕望,也不是他自己想要拿的… 「沒錯,這也怪不了你……,」,魅讀了他的心,表示很理解。 突然他湊了過去,冷不防在安輝脖子上咬了一口。 「??!」,安輝驚叫著,他尖銳的虎牙刺穿了皮膚,抓著他頸項的手近乎沒有溫度。 他看向他,只見他的耳朵這才慢慢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我的妖力被你身上另一半的力量影響,控制得越來越差,離開月璃那都過多久了也還無法完美幻化成人。只好向你借一下陽氣了?!?/br> 「唔……那你又何必非得拿回心臟?要是拿回去了……還不是會跟從前一樣?再一次失控的沒辦法控制自己!」,安輝壯著膽子朝他道。 「噢…親愛的,慢慢來?,F(xiàn)在我們應該先解決:“你為什么想逃跑?”這個問題。你覺得我會殺你嗎,親愛的?」,魅微微一笑,語調溫柔。 「我不知道……」,安輝低下了頭: 「我又不是你會讀心,又怎能知道是否帶有殺意?」 「可在妖怪城那會,你怕了吧?你不敢看我?!梗扔謫柕?,他扣住了安輝的臉,強迫他與他對視: 「我可是很受傷的喔。」 「我覺得你那時候很可怕,還有現(xiàn)在也可怕?!?,安輝移開了眼,死盯著他的耳鑽: 「我搞不懂該怎么辦,我很害怕,因為的確是我拿走了你這么重要的東西,可我也沒有辦法還給你??偢杏X很對不起……」 「嗯…要是覺得對不起就賠償我吧?」,魅挑起眉: 「來個等價交換。我以我的心臟作為籌碼……」,他俯下身,陰影籠罩了安輝: 「那么你呢?又該拿什么與我交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