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44節(jié)
“等會子讓母親吩咐下人打掃后,自然也就好了?!?/br> “六meimei和郎君今日是在府上過夜,府中自然安排了新的去處,六meimei莫要生氣了?!?/br> 裴硯雙腿修長緊實,步伐邁得又大,林顧宴就是個文弱書生,最開始他還能小跑著勉強跟上,到后面就氣喘如牛面白如紙,還結(jié)結(jié)實實摔了一跤,鬧得整個院子人仰馬翻。 直到兩人上了馬車,林驚枝從沒從裴硯薄燙懷中回過神來。 她雙手緊緊抱著懷中畫卷,低垂視線頓在裴硯秀致腕骨,和修長冷白大掌上。 “夫君?!绷煮@枝聲音低低喚了一聲,可“謝謝”二字,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裴硯垂眸看向她時,她卻極快避開眼眸去,紅唇輕輕抿著,眸色淡淡,也不知在想什么。 下一瞬,裴硯忽然俯身,在林驚枝震驚的眼神中,冷白掌心握上她的腳踝。 珍珠被繡鞋落在車廂里,接著是雪白的羅襪褪下…… 第35章 “夫君這是作何?”林驚枝蜷著足尖,往繡海棠花鑼裙下縮了縮。 藏在袖中指尖,因緊張出了一層薄熱濕汗,掌心潮熱黏膩。 裴硯垂了眼簾,語調(diào)淡淡,聽不出絲毫情緒:“翠玉閣外積雪未掃,你繡鞋羅襪都被浸得濕透?!?/br> “冬日寒涼,濕氣入體,易感風(fēng)寒?!?/br> 裴硯寬大掌心穩(wěn)穩(wěn)握住她小巧雪白玉足,腳踝纖細,肌膚猶如漆黑夜里懸于天穹的皎月,更似開在枝頭搖搖欲墜的白玉蘭,任人采擷。 裴硯眸色瞬間暗了數(shù)分,透出一種別有深意的薄欲。 這時馬車壓過路上石子,輕輕一晃。 裴硯順著那股力道,拇指摩挲過白皙腳踝,掌心驟然用力把人扯進懷中。 “裴硯……”林驚枝驚呼一聲,側(cè)頭回眸,小巧圓潤下巴霎時繃緊,烏眸軟得能溢出淚來。 盈盈檀口微張,呼聲里還含著幾分顫抖,像是被強行剝開最堅硬外殼的雛鳥,柔軟脆弱。 林驚枝被裴硯抱在懷中,他胸膛炙熱從衣料中透出,燙得她連足尖都暖了幾分。 玉足蜷入繡海棠花鑼裙下,纖細玉腰被他掌心勾著,她垂眸不敢看他,想要離得遠些,可惜馬車內(nèi)空間有限,他不過是一探手就能輕而易舉鎖她入懷。 好在兩人是馬車車廂里,他也不會真的對她做些什么。 等出了西街獅子巷后,裴硯從馬車暗格里翻出孔mama出門前就備好的鞋襪,微俯下身要給林驚枝穿上。 他應(yīng)該是從未伺候過人,穿羅襪時動作小心卻極不熟練,還因掌心用力,在她纖細雪白腳踝上,微微勒出了一道淺淺的粉紅色印子,就像他前幾日夜里與她做時,留下的深深淺淺齒印。 “夫君,妾身自己來。”林驚枝聲音帶著一絲淺淺的啞澀,仿若嬌養(yǎng)在玻璃暖房里的牡丹花骨朵,含苞嬌艷,還未徹底綻放,就已勾得人心癢難耐。 馬車回府后,直接穿過二門進了內(nèi)院,丫鬟婆子也不敢出聲阻攔,最后在撫仙閣的垂花門前停下的。 裴硯修長指尖挑開車簾,視線落在地上掃雪后依舊有些濕滑的地磚上眉微蹙,雖只有幾步距離,但也難免沾濕鞋襪。 這般想著,等林驚枝探出身子時,裴硯已理所當(dāng)然上前長臂微探把她抱進懷中,大步往撫仙閣屋中走去。 “夫君,外邊丫鬟婆子都瞧著呢?!绷煮@枝瞳孔微縮,攀在裴硯后頸上的掌心稍緊,語調(diào)不如往日鎮(zhèn)定。 “就算瞧著,又如何?” “這一生,你是我妻。”裴硯垂眸看她,嗓音低低透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 林驚枝明顯愣了一下,側(cè)頭避開裴硯視線,紅唇抿著不再說話。 進了撫仙閣西梢間主臥,裴硯把林驚枝放下。 他應(yīng)是外頭有事要忙,馬車還停在撫仙閣垂花門外,云慕和山蒼都在外邊候著。 裴硯沒有停留,去屏風(fēng)后頭換了身干凈衣裳,見孔mama去小廚房熬好的姜茶送來,他往外走的步伐微頓,又盯著林驚枝飲了小半碗姜茶后,才大步轉(zhuǎn)身離去。 林驚枝飲了姜茶,身子一暖,就有些困倦。 今日回來,她晚上自然得去太夫人和婆母的院子里請安,就怕睡久了耽誤時辰。林驚枝就讓晴山抱了厚實羊絨毯放在暖閣的美人榻上,在榻旁加了個銀絲炭盆,稍稍瞇一會養(yǎng)足精神。 小半時辰后,暖閣外傳來刻意壓低的說話聲,林驚枝睡得淺,長睫微微一顫,也就醒了。 屋外是裴漪憐的聲音,仔細聽去還帶著淺淺的哭腔。 “晴山,讓漪憐姐兒進來?!绷煮@枝剛睡醒,聲音透著沙啞。 屋外說話聲,霎時一靜。 裴漪憐有些怯生生的聲音傳來:“嫂嫂,漪憐不是有意來打擾嫂嫂的?!?/br> “只是漪憐心里難受?!?/br> “進屋來吧?!绷煮@枝起身,她懷里抱著一個纏枝牡丹翠葉手爐,烏發(fā)松松用白玉嵌珠翠簪綰著,帶著一絲睡醒時的慵懶。 綠云端了茶水和點心過來,又請了裴漪憐身旁跟著的丫鬟,暫去西廂房側(cè)間小坐。 “漪憐姐找我,是要問什么?”林驚枝烏眸微深,落在裴漪憐身上。 “嫂嫂我……”裴漪憐攥著繡帕指尖倏地握緊,眸光顫了顫,才咬牙道:“這事漪憐本不該來問嫂嫂的?!?/br> “可是午間母親和父親吵了許久,父親惱怒之下摔門而去?!?/br> “漪憐才知曉原來是二哥哥折斷了手,傷得極重,母親和父親吵架時說是大哥做的。” 林驚枝桃花眼眸微瞇,似有重量般壓在裴漪憐身上:“那漪憐覺得是你大哥做的嗎?” 裴漪憐霎時羞愧垂了眼眸,手心握著繡帕被她扯爛,指節(jié)泛白。 “兩個哥哥漪憐都是極喜歡的,可若真是大哥哥讓人折斷了二哥哥的手,那漪憐該怎么辦?漪憐做不到討厭大哥哥,但漪憐也心疼二哥哥?!?/br> 林驚枝端著茶盞,不急不慢抿了一小口,茶是今年的新茶君山銀針,綠云知曉她喜甜,特地添了一點蜂蜜在茶湯里。 林驚枝伸手拍了拍裴漪憐毛茸茸的腦袋,緩了嗓音問:“那漪憐有問過二哥哥是如何受的傷嗎?” 裴漪憐點了點頭:“哥哥說早晨出門騎馬時,不小心折傷了手腕。” “已請了郎中醫(yī)治,多養(yǎng)個一年半載定能痊愈?!?/br> 林驚枝將茶盞隨手?jǐn)R到桌案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那聲音不大,卻震得裴漪憐指尖發(fā)冷,她聲音透著慌亂:“嫂嫂?!?/br> 林驚枝笑著朝裴漪憐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溫和:“既然漪憐姐兒問了二哥哥,你二哥哥也說是騎馬摔了的,那漪憐為何不信呢?” “如此篤定是裴硯傷的?” “就因去汴京一事?” 說到這里,林驚枝嬌軟粉潤指腹,漫不經(jīng)心點了點桌案上不小心濺出的茶漬:“難不成漪憐姐心底早就下意識覺得,你大哥哥不該去汴京取而代之你二哥哥的位置。” “天下之大,優(yōu)秀郎君數(shù)不勝數(shù),而裴硯作為被天子親自夸贊,被世人敬仰的謫凡仙君,汴京入朝一事,他若真要你與二哥哥一爭高下。” “漪憐覺得,你二哥哥配與他相爭嗎?” 林驚枝這一番毫不留情的話,說得裴漪憐面色煞白,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個字來反駁。 她慌忙起身朝林驚枝行禮,眼眶通紅含著濕淚:“嫂嫂,我……” 林驚枝放了茶盞后便不再說話,裴漪憐朝她行禮回去時,也只神色極淡點了下頭。 室內(nèi)屋中漸漸安靜,落針可聞。 丫鬟小心退至外間,林驚枝玉手托著香腮,看著洞開支摘窗外簌簌落雪,神色莫測,渾身透著冷意。 外院松風(fēng)林書房內(nèi)。 裴硯負手而立臨窗站著,下頜緊繃著,漆色眼眸里不含一絲情緒看著地上跪著的山蒼。 山蒼沉聲道:“屬下無能。” “屬下并未查到任何關(guān)于觀音寺寂白居士身份的任何線索?!?/br> “只知她是在十八年前,被觀音寺僧侶所救,后來就一直暫居在寺中,會醫(yī)術(shù),這些年來除了行醫(yī)積善專給婦兒治病外,并無任何不妥之處?!?/br> “沈家那婆子呢?”裴硯語調(diào)淡淡問。 這瞬間,山蒼只覺得渾身發(fā)涼,宛若浸在透骨寒潭中:“回主子?!?/br> “沈家那婆子叫春娘,據(jù)屬下探查是十七年前冬月不久出現(xiàn)于沈家?!?/br> “最初時這春娘并未毀容,是以沈家大姑娘貼身mama的身份在府中伺候許久。” “再后來,在沈觀韻七歲那年,春娘帶著外出進香時路上遇到山匪,她為護沈家大姑娘安危,才慘遭毀容?!?/br> “在這之后,春娘就不在沈大姑娘身旁伺候,被遠遠打發(fā)去了馬房喂馬?!?/br> 山蒼說完,根本不敢抬頭看裴硯。 因為無論是觀音寺的寂白居士,還是沈家的婆子春娘,這兩人身份看著毫無破綻,可細查下去,竟然一絲真實底細都查不到,實在令人心驚。 屋中是良久的沉默,裴硯不可窺探的漆眸深處有寒光閃過,他冷白指節(jié)叩了叩窗沿,寒聲道:“少夫人好奇的那事,可有結(jié)果?” 山蒼擰眉一想趕忙道:“之前少夫人問的,秦家表姑娘脖子上的傷痕?!?/br> “屬下派人在附中細細查過了?!?/br> “二姑太太死后她才從屋中慌忙出來?!?/br> “脖子上那傷,據(jù)暗中審問的下人交代,是她從沈大姑娘暫居的聽雨小筑出來時才有的?!?/br> “看著更像是用柔軟綢緞勒在脖子上,活生生勒出來。只是這種方式極為狠辣,勒輕了痕跡不明顯,若是下手重了,就可能活生生勒斷頸骨,當(dāng)即死亡。” 裴硯聞言臉上神色不見任何變化,他朝山蒼頷首:“起來吧?!?/br> “若少夫人問你,你如實回答就可。” “出發(fā)汴京前,你去暗衛(wèi)營選人,挑個聰明討喜的安排給少夫人當(dāng)貼身丫鬟伺候,必須是死士?!?/br> 山蒼當(dāng)即心下一震,面上神色變得極為嚴(yán)肅:“是,屬下遵命?!?/br> 裴硯看了一眼書房外松風(fēng)林下的天色,他心底微暖,正要轉(zhuǎn)身出去。 侍衛(wèi)山蒼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道:“主子,屬下還有一事,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br> 裴硯微不可查點了一下頭。 山蒼當(dāng)即從袖中掏出一個比巴掌還大些的匣子,雙手恭敬呈給裴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