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48節(jié)
其中三個(gè)匣子裝的是雕工細(xì)致,品相上乘的玉鐲。 就連樣式顏色,都也只有細(xì)微差別,規(guī)規(guī)矩矩挑不出問題。 沈觀韻笑著道:“這是給裴二姑娘漪憐、三姑娘漪沁,還有驚枝meimei的禮物。” “近日多有打擾,也勞煩meimei們誠心相待?!?/br> “觀韻感激不盡?!?/br> 林驚枝眉梢微挑,見裴漪憐和裴漪沁收下后,她也只朝晴山點(diǎn)頭示意。 沈觀韻見丫鬟晴山接過玉鐲,她上前一步朝林驚枝頗有深意道:“希望meimei這好福氣,能伴隨meimei一生?!?/br> “我在汴京,靜待meimei到來?!?/br> 沈觀韻說話時(shí),語調(diào)軟軟的,眉眼彎彎帶著淺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平日和林驚枝的關(guān)系有多么親密。 林驚枝聞言,慢條斯理握住裴硯掌心,似害羞般垂了眼簾:“那就請沈大姑娘靜候佳音,我到時(shí)定與夫君去府上拜訪?!?/br> 沈觀韻眼中陰郁極快閃過,等抬眸時(shí)眼底清澈,她看向裴硯:“硯哥哥?!?/br> “這是觀韻給你的謝禮物,叨擾多日深感抱歉,希望硯哥哥不要拒絕?!?/br> 丫鬟手中托盤里還剩三個(gè)瞧不出任何區(qū)別的匣子,匣子里頭放著的三本書。 沈觀韻應(yīng)該是怕裴硯不收,也怕獨(dú)送一份,招人非議。 她除了裴硯外,也給大房二子裴琛和二房長子裴棄準(zhǔn)備。 只不過,她送給裴硯的書冊是獨(dú)此一份的孤本罷了。 裴硯視線落在丫鬟手中的托盤上,語調(diào)極淡:“不必了?!?/br> 他話落瞬間,空氣仿佛凝滯一般,僵冷異常。 沈觀韻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矜驕淡然,捏著繡帕指尖倏然發(fā)緊,眼眶有瞬間淡紅,那淚珠子含在眼中,要落不落的模樣,就連裴寂都不由皺眉瞪向裴硯。 “硯哥兒,過猶不及。” 裴硯抬眸,瞥了裴寂一眼,然后朝小廝云暮冷聲吩咐:“替我收下?!?/br> “把東西送到父親書房?!?/br> 裴寂被裴硯的話,堵得心口一陣悶痛,礙于有長輩沈太夫人在場,他忍了又忍才把那股極怒的情緒給壓下去。 氣氛僵成這般,沈觀韻自是不會多留。 她上前扶著拉著林驚枝手說話,并未注意這邊動靜的沈太夫人上馬車后,就不再露面。 裴寂也冷著臉翻身上馬,朝身后隊(duì)伍打了個(gè)手勢。 “出發(fā),回汴京。” 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裴寂握著韁繩的手,骨節(jié)泛白,儒雅眉眼壓著重重心事。 馬車已經(jīng)行了很遠(yuǎn)距離,忽然某一輛馬車車簾被人從里掀開。 一張瘦得脫了形的臉,臉上還有一道從耳朵劃過鼻子,幾乎把她半張臉劃開的傷疤。 那張恐怖如惡鬼,正慢慢朝后看去,冰冷眸色似乎含著若有似無殺意,落在林驚枝身上。 這瞬間,林驚枝渾身一顫,一股寒意順著背脊,撞進(jìn)她胸腔血骨,連被裴硯緊握在guntang掌心的指尖,都霎時(shí)沒了溫度。 她猛地抬眸看去,對上了馬車車廂里探出來的那張臉,那個(gè)叫春娘的仆婦。 “mama在看什么?” 車廂里,是沈觀韻淡淡聲音。 春娘放了簾子,低垂著腦袋,有些嘶啞聲音:“沒什么?!?/br> “小姐快些回沈太夫人馬車去吧,等會兒子太夫人尋不到你,又得憂心?!?/br> 沈觀韻聞言勾唇笑了笑:“mama在看林家六女吧?” “mama是不是覺得她長得像我?” “觀韻也覺得極像呢?!?/br> “這樣六七分相似的臉蛋,她容貌更勝我一籌,幸好我是父親的親女,自小就出生在沈家,母親只是難產(chǎn)而亡?!?/br> 沈觀韻呢喃自語,好似只為了說服自己。 她語調(diào)一頓,忽然幽幽嘆道:“mama替我想想法子,殺了她好不好?” “畢竟打從第一眼,我就極不喜那個(gè)林家六女?!?/br> 裴寂等人離去后,裴硯牽著林驚枝的手,去了松風(fēng)林內(nèi)的書房。 書房清冷,沒有燒地龍,裴硯就吩咐山蒼多端幾個(gè)銀霜炭盆進(jìn)來。 林驚枝眼中帶著不明所以,看向裴硯。 裴硯忽然伸手,指尖挑著林驚枝玉一般白皙瑩潤的下巴,輕輕抬起。 漆眸極深,晦澀異常:“枝枝,方才心不在焉?!?/br> “好似和沈大姑娘馬房伺候的婆子有些仇怨?!?/br> 林驚枝眸光一震,極快掩飾過去:“不過是那婆子生得丑陋些,上回又嚇到我,我就多注意幾分罷了?!?/br> “是嗎?”裴硯分明不信。 下一瞬,他忽然莫名其妙吻了下去,薄唇壓著她紅艷艷唇瓣,聲音嘶?。骸翱煞讲牛氵€看了裴琛一眼?!?/br> 話題跳得太快,林驚枝一時(shí)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被裴硯吻得喘不上氣時(shí),她才斷斷續(xù)續(xù)控訴。 “裴硯,你瞎嗎?” “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你看不出來?” 裴硯冷笑:“那你就當(dāng)我瞎吧?!?/br> “剛好書房沒人,里頭還有硬榻也不是不可以?!?/br> 林驚枝氣得拿牙齒去咬他舌尖,烏眸瞪得滾圓。 她明知裴硯這話是逗她,書房寒涼以她身子骨絕對受不住的,但依舊很是生氣。 第39章 早春寒涼,暖陽斜斜懸在蔚藍(lán)無云的天穹。 官道旁烏泱泱的山林碧色隱現(xiàn),抽出嫩綠細(xì)芽的枝頭覆著白雪,搖搖欲墜。 “少夫人,山蒼侍衛(wèi)去山里尋了些野山楂,老奴已經(jīng)清洗干凈?!?/br> “可要用些?”馬車車廂外,傳來孔mama有些憂心的聲音。 林驚枝渾身無力靠在裴硯懷中,她纖長濃密眼睫微微一顫,慢慢睜開眼睛。 車廂竹簾,用金鉤挑起一絲,孔mama恭敬站在外邊的身影,隱隱可見。 林驚枝搖了搖頭,聲音略帶嘶?。骸癿ama我不用,你和晴山她們幾人分了吧。” 孔mama點(diǎn)了點(diǎn)頭,躬身退下。 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而已,林驚枝就忍不住用帕子捂著唇,小聲咳嗽。 裴硯伸手端過一旁紫砂小爐里溫著的蜜水,先抿一口試了試溫度,才遞到她失了血色的唇邊。 “謝謝。” 林驚枝淺淺飲了一小口,就搖頭不要了。 裴硯鋒利眉心始終蹙著:“可還是暈得厲害?” “距離下個(gè)住宿驛站還有半日路程?!?/br> “你若受不住,今日就原地休息一夜?!?/br> 林驚枝看得出來,裴硯這一路行程緊迫,她并不想讓他覺得為她付出多少,于是咬了咬唇道:“夫君不必如此。” “一路上已經(jīng)耽誤許久?!?/br> “早些趕路,等到汴京就好了?!?/br> 裴硯看著她,雖瘦得厲害,但那模樣越發(fā)的楚楚憐人。 此刻她乖順躺在他懷中模樣,香軟異常,心底像是被什么東西給輕輕抓了一下,又麻又癢,止不住的越發(fā)憐惜。 從上回去溫泉莊子時(shí),裴硯就注意到林驚枝有暈車的問題。 但他沒想到,這路上他千防萬防,止吐止暈的湯藥帶了不少,卻因?yàn)閺年懧窊Q到水路,江面風(fēng)大,一場風(fēng)寒導(dǎo)致林驚枝夜里起了高熱。 就算后幾日養(yǎng)好了,可身體終究是虛弱空虧,后續(xù)路程無論是暈車還是暈船,一日更勝過一日。 她本來就纖瘦的身子,更是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裴硯帶著林驚枝出發(fā)汴京,是在沈觀韻一行人走后的第三日。 也就是一個(gè)月前的某個(gè)漆黑深夜,裴硯直接用大氅裹著還在睡夢中的她,沒有一絲耽擱上了馬車。 一行人輕車簡裝,從河?xùn)|郡裴家老宅出發(fā),行程隱秘,換了數(shù)次馬車,再由陸路換到水路,直到距離汴京皇都還余五六日行程時(shí),才下船換成馬車。 上輩子,林驚枝是沒坐過船的。 初春的江面化冰不久,水路雖快,但也因?yàn)楸孢€未全化,偶爾遇到極寒的天氣也會耽擱幾日功夫。 至于江面上風(fēng)景,林驚枝就算是有心欣賞,奈何身上也沒有多余力氣。 等到下了商船后,他們就換成現(xiàn)在這輛馬車。 林驚枝猜測,裴硯深夜出行避開眾人視線,多半是和裴家或者是汴京宮中,脫不了關(guān)系。 不過唯一可惜的是,裴硯動作實(shí)在太快。 別說當(dāng)初沈觀韻以及裴家所有人,被裴硯所謂因顧及她身子虛弱,要待開春后再出發(fā)這個(gè)理由給忽悠搪塞過去,就連林驚枝自己都沒有任何準(zhǔn)備,就被裴硯無聲無息帶離河?xùn)|郡。 就不知觀音寺的寂白,要何時(shí)才能探聽到她已離開河?xùn)|郡,去了汴京的消息。 林驚枝靠在裴硯懷中,閉著眼睛,腦中各種紛亂思緒劃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