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80節(jié)
“您喜歡我,是我的福氣?!绷煮@枝溫婉笑了笑,鼻頭一澀,努力控制著情緒,被沈太夫人握著掌心,漸漸軟下來。 兩人被丫鬟婆子簇?fù)碇?,一路慢慢穿過庭院走到沈家待客的花廳里坐下。 林驚枝四下一掃,不見沈觀韻的身影。 按照她最開始的猜測,她若來沈家,以沈觀韻的性子,必定會出現(xiàn)。 沈太夫人拍了拍林驚枝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睛,笑著道:“觀韻姐兒今日和家中的兄長,去京郊騎馬去了,不在府中” “枝枝姐兒與我家觀韻姐兒有些不對付,是不是?” “你們兩個孩子,別以為藏得深,我就看不出來?!?/br> 林驚枝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垂了眼眸。 沈觀韻是她嫡親的孫女,她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沈太夫人無所謂拍了拍林驚枝的掌心,長嘆一聲道:“觀韻性子有些驕縱,不像我,也不像她父親。” “這些年她作為長房獨女,更是被寵得有些無法無天?!?/br> “再說了,你們都是生得好看的姑娘,互相看不對眼也是正常?!?/br> “當(dāng)年我與如今的太后娘娘鐘氏,可沒少當(dāng)著長輩的面鬧性子,這么些年過去了,不也是這般過來了?!?/br> 林驚枝看著沈太夫人慈祥的笑容,微有些出神。 她指尖狠狠捏了一下,在嬌嫩掌心留下一排月牙一樣的印子。 “您真好?!绷煮@枝垂下眼簾朝沈太夫人笑了一下。 “你這孩子。”沈太夫人一把把林驚枝摟在懷中,笑著道,“我家中姑娘少,一個個生的都是小子,我這一輩子連生了六個兒子一個女兒,到了觀韻這一代,女娃娃也就她一個獨苗苗?!?/br> “所以我你這般的姑娘,總難免寵愛幾分?!?/br> 林驚枝陪著沈太夫人說了許久的話,在準(zhǔn)備離開沈家時,才有些不好意思朝沈太夫人問:“太夫人?!?/br> “你可記得今年我裴家大jiejie壽辰時,您送她的那一串羊脂玉佛珠?” 沈太夫人朝林驚枝點了點頭,笑著道:“你不說我倒是差點忘了,自然是記得的?!?/br> “那珠子是去年我長子樟珩送我的一大塊羊脂玉,我就讓工匠全部拿去車了珠子,穿成了好幾串佛珠手串,拿去西霞寺,在菩薩面前開過光,準(zhǔn)備送給家中小輩?!?/br> “剛巧遇到崔家長孫媳壽宴,也就隨著禮單一同送出去?!?/br> “你喜歡嗎?” 沈太夫人說著,就朝外頭的婆子一疊聲吩咐:“你去小佛堂里,把那一串供在觀音像前的羊脂玉佛珠手串拿來?!?/br> 不過一會兒功夫,立馬有婆子取來羊脂玉佛珠手串,雙手恭敬遞給沈太夫人。 沈太夫人笑瞇瞇取過佛珠手串,套到林驚枝纖細(xì)雪白的手腕上。 “太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绷煮@枝慌亂拒絕道。 沈太夫人伸手理了理她微微有些凌亂的鬢角:“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這一串手串,本就是準(zhǔn)備送你的?!?/br> “好孩子,西霞寺的觀音極為靈驗?!?/br> “你這一串,和漪珍還有觀韻的佛珠不同,我供的是送子觀音娘娘,女子在高門大族不易,硯哥兒又屬人中龍鳳,希望你早些有孕。” 林驚枝愣愣盯著手腕上的佛珠,她的手串的確和大jiejie裴漪珍的不一樣。 她記得裴硯昨天給她看的佛珠手串,掛著穂子的佛珠是雕刻成了平安結(jié)繩的樣子。 而她手腕上這一串,則是預(yù)示著多子多福的一顆小花生。 林驚枝掩去眼眸里的情緒,垂下眼簾,朝沈太夫人恭恭敬敬道謝:“枝枝謝謝太夫人。” 沈太夫人伸手摸了摸她嬌嫩的臉頰:“快些回去吧。” “等天色晚了,你再回去,我又得擔(dān)心?!?/br> 林驚枝抬眸,看了眼外頭天色。 夕陽西下,淡金色的余暉灑滿天穹。 廊廡外有風(fēng),帶著花草樹木的清香,在遠(yuǎn)處水榭里金魚浮出水面,碧綠的荷葉抽出枝條,蓮花已隱隱約約結(jié)出了花骨朵,再過些時日就是盛夏了。 沈家有沈太夫人在,應(yīng)該不像裴家那般講究規(guī)矩,也不像豫章侯府林家那樣,事事充滿算計。 林驚枝深深吸了口氣,起身朝沈太夫人告別。 孔mama扶著林驚枝,視線落在她手腕上掛著的羊脂玉佛珠上,欲言又止。 兩人在沈家丫鬟婆子的帶領(lǐng)下,穿過廊廡繞過水榭,走出垂花門,卻在沈家府門的影壁前和一個生得人高馬大的中年男子,迎面撞上。 只見中年男子一愣,瞳孔驟縮,視線死死落在林驚枝身上。 “少夫人,我們快些走。”孔mama心口一跳,不動聲色扶著林驚枝走遠(yuǎn)。 過了許久,那中年男子才回神,擰著眉大步朝林驚枝離開的方向走去。 沈家府門前停著一輛玄黑色馬車,駕車的婆子不知去了何處,恭恭敬敬站在馬車前的是裴硯的小廝云暮。 林驚枝往前走的步伐一頓,心漸漸沉了下去。 她知道裴硯遲早會發(fā)現(xiàn)她出府,沒想到速度來得這般的快。 “上來?!?/br> “枝枝?!?/br> 裴硯嗓音極沉,冷白指尖挑開馬車垂著的竹簾。 他半張連都藏著陰影下,瞧不出喜怒,卻格外令人膽顫。 林驚枝抿了抿唇后,深吸一口氣,提著裙擺緩緩走進(jìn)馬車車廂。 下一瞬,裴硯忽然探出身體,沒有任何猶豫,略有些粗暴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整個人給拉了進(jìn)去。 “回去?!迸岢幊膺吢曇魳O冷吩咐。 “是?!痹颇阂凰︸R鞭,馬車揚長而去。 沈樟珩才夸出沈府大門,眼睜睜看著那輛在清河崔家見過的馬車,從家門前離開。 上回他不是沒有派人跟蹤,可他派出去的侍衛(wèi),跟著那馬車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消息。 “方才那女子是誰?” “怎么會出現(xiàn)在沈家?” 守門的婆子一愣,趕忙道。 “是今日府上的貴客。” “太夫人極喜歡的姑娘?!?/br> 第59章 沈樟珩僵在沈府門前,四十歲上下的年紀(jì),身形高大凌厲。 他不笑時,那種常年混跡軍營,從骨子里就帶著鐵血殺氣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栗。 “太夫人呢?” 沈樟珩冷冷朝那婆子問。 婆子早就被這氣勢震得小腿肚打顫,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太夫人這個時辰,應(yīng)是去了內(nèi)院小佛堂禮佛?!?/br> 沈樟珩眉心一蹙,按在腰間刀柄上的大掌收緊,大步流星往沈府內(nèi)院走去。 “母親。” 沈太夫人正跪在小佛堂的蒲團(tuán)上念佛經(jīng),冷不伶仃被身后突然出現(xiàn)的沙啞聲音,嚇了一大跳。 手心里捻著的佛珠抖了抖,“啪”的一聲,掉在了蒲團(tuán)上。 “你這孩子,有什么事就在外頭直說?!?/br> “也不讓丫鬟通報一聲?!?/br> “嚇我做何?”沈太夫人擰眉看向面色僵冷,站在身后的長子沈樟珩。 沈樟珩抿了抿唇,臉上神情古怪得厲害:“兒子聽外頭守門的婆子說,方才府上來了一位貴客,母親是極喜歡的?!?/br> 沈太夫人想到林驚枝,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是個小輩?!?/br> “是河?xùn)|裴氏的長孫媳婦,在河?xùn)|做客時,我就極喜歡她?!?/br> “今年開春和她夫君來了汴京,今日上門瞧我,是個事事貼心乖巧的好孩子。” “河?xùn)|裴氏的長孫媳婦?”沈樟珩死死地咬著后牙槽,面若寒霜。 他分明瞧得清楚,那張臉和他的妻子白玄月一般無二,怎么可能會是河?xùn)|裴氏的長孫媳婦。 “可我瞧她像極了觀韻的母親,白玄月?!?/br> 沈太夫人聞言細(xì)細(xì)打量沈樟珩面上神情,頃刻間她蒼老臉龐凌厲一顫,唇角翕動。 她盯著沈樟珩厲聲道:“你又犯了什么失心瘋。” “那孩子才及笄沒兩年,你莫要魔怔把她當(dāng)成別的東西,你想想你那妻子都死了多少年了,裴家長孫媳婦可是和你觀韻姐兒一般的年紀(jì)?!?/br> 沈太夫人的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沈樟珩的臉上。 沈樟珩渾身僵冷,瞳孔極速一縮,有些失魂落魄站在原處。 小佛堂內(nèi),檀香籠著青煙裊裊升騰,落在蓮花桌案上慈眉善目的菩薩身上,仿佛四周的空氣都凝固了。 “母親,兒子心里真的難受?!?/br> 沈樟珩就像被困在牢籠里的野獸,他寬闊肩膀,瞬間塌軟。 再也堅持不住,雙手捂著凌厲臉龐,情緒崩潰跪倒在沈太夫人身前。 “兒子也不想這樣。” “可是她死的時候是在外頭,難產(chǎn)生下觀韻姐兒,又被月氏王族追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