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113節(jié)
“觀韻再也不敢了?!?/br> “求祖母饒過觀韻,觀韻不想被關(guān)在小佛堂里?!?/br> “只要父親承認他當年與月氏公主的關(guān)系……” 后面沈觀韻還說了什么,沈太夫人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見沈觀韻哭著認錯,本來一下子軟下來的心,瞬間冷硬。 沈家上輩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會得了這么一個嫡女。她難道不知,若她的父親承認了與月氏公主的關(guān)系,會給沈家?guī)硎裁礃訙珥斨疄?zāi)? 燕帝蕭御章,正愁沒有理由收回沈家全部的兵權(quán)。 若這事捅出去,沈家還能保得住? 第79章 “你們都把人給看好了。” “絕不許大姑娘踏出小佛堂半步?!鄙蛱蛉舜奘铣林?,朝小佛堂門前守著的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吩咐。 婆子雖不知沈家近來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從沈太夫人鐵青繃著的臉色,她們就不敢有絲毫大意,幾人唯唯諾諾點頭。 小佛堂的窗子,已經(jīng)從外面釘死,等沈太夫人出了小佛堂后,立馬有婆子從衣袖中掏出一把大鎖,把小佛堂的門也給鎖上。 沈大姑娘的哭喊聲,隱隱從屋里傳出來:“祖母?!?/br> “觀韻錯了,祖母……” 可外頭守著的人,沒人敢說話。 漸漸地那哭聲低下去,最后變成一陣陣無力的泣聲。 沈太夫人崔氏才走出小佛堂,穿過廊廡時她眼下一黑,就再也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伺候她的丫鬟婆子被嚇得面無人色,好不容易七手八腳把人給扶到屋里,婆子慌慌張張正準備去請郎中,沈樟珩眉頭緊鎖從外邊進屋。 “怎么回事?” 伺候沈太夫人的張mama白著臉,朝面色僵沉的沈樟珩跪了下去:“回將軍。” “太夫人方才怒急攻心,在出了小佛堂后,在廊廡里暈了過去。” “老奴,正要去府外請郎中進府?!?/br> 霎時,沈樟珩臉上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大步走到榻前:“母親?!?/br> 沈太夫人閉著眼睛,點了點頭:“我無礙,已經(jīng)緩過來了?!?/br> “莫要再驚動外頭?!?/br> 沈樟珩陰沉著臉,眼睛里蒙了一層冷意,他轉(zhuǎn)頭朝趙mama吩咐:“你拿了我的名帖,去把宮里的御醫(yī)請來,就說太夫人怒急攻心暈了過去,順便派人往宮中賢妃那兒傳一聲。” 沈太夫人來不及阻止,趙mama已經(jīng)跑了出去。 “我不過是老毛病了,方才在小佛堂里,被觀韻那個孽障氣得,你又何須驚動宮里?”太夫人嘆了聲,幽幽朝沈樟珩道。 沈樟珩眉心蹙了蹙:“母親好端端的,去看那孽障做何?” “膽大包天,秋獵時敢唆使著大皇子帶她去內(nèi)圍狩獵,害得沈云志折斷了腿?!?/br> 沈太夫人搖頭,眼底神色失落:“樟珩啊?!?/br> “今日朝中發(fā)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要瞞著?!?/br> “你歸家前,就有小廝來報,說裴家和六皇子合謀,要讓觀韻姐兒嫁到月氏聯(lián)姻。” “是不是有這回事?” 朝中今日發(fā)生的事,沈樟珩原是準備瞞著沈太夫人的,他顧慮沈太夫人的身體,沒想到竟然早就有人來沈家報了消息。 沈樟珩猶豫半天,才緩緩開口:“兒子并不是有意要瞞著母親,只是聯(lián)姻這事,就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往沈家的面門上捅,我們沈家無論答不答應(yīng),都是一條絕路?!?/br> “但觀韻姐兒是兒子和她的女兒,兒子這一生已經(jīng)對不起她,兒子如何能把觀韻推入火坑,兒子當初瞞著她母親的身份,本就希望她這輩子無憂無慮地過?!?/br> 沈太夫人雙手撐在榻上,咬牙坐了起來。 她狠狠地喘了口氣,臉上依舊蒼白:“你是癡情心軟,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觀韻姐兒早就知道這事了,你瞞著她不說,她也就裝作不知道的模樣忽悠著你。” 沈樟珩不敢相信睜大了眼睛:“母親,絕對不可能?!?/br> “程春娘已經(jīng)毒啞毒聾了,被兒子關(guān)在不為人知的莊子了,她又如何知道?” 沈太夫人看著沈樟珩的表情,她捂著心口咳了出來:“你就是太相信她的,太護著她了,她從小到大肆無忌憚,犯了錯事都有家中給她兜底,更是被養(yǎng)得心高氣傲無法無天?!?/br> “不管她是什么時候知道的,今日我去小佛堂瞧她時,她口口聲聲承認的?!?/br> “叫我勸你去陛下面前承認當年的事,這樣她能與月氏新君相認,就不需要去月氏聯(lián)姻?!?/br> 沈樟珩不敢相信自己捧在掌心里寵著的女兒,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驚駭?shù)米旖囚鈩影肷握f不出一個字來。 沈太夫人嘲諷一笑:“那孽障怎么會如此自私?!?/br> “她就沒想過,若這事捅到陛下那,她是不用聯(lián)姻,日后是月氏高高在上的郡主,而我們沈家一門若往嚴重地說,那是的要下獄誅九族的欺君之罪?!?/br> 沈樟珩瞪著一雙眼睛,只覺遍體生寒。 沈家百年傳承,怎么能毀在他手上,若沈觀韻不是他嫡親的女兒,說出這樣話來,他恨不得把人一刀斃命才好。 “觀韻是不能在留在汴京了,若你不想她去月氏和親,那這幾日就給她定下一門親事,遠遠地嫁出去?!鄙蛱蛉丝嘈Τ蛘羚穹愿?。 沈樟珩眼底藏著幽光,握著沈太夫人的手:“其實今日退朝后,兒子有往后宮遞折子,想求見賢妃娘娘?!?/br> “娘娘并未與兒子相見,派了陌生的內(nèi)侍來說身子抱恙?!?/br> 沈太夫人神情復(fù)雜看著嫡子:“樟珩啊,觀韻做的那些事,本就是紙包不住火?!?/br> “你meimei避著你,自然是知道了觀韻之前做下的蠢事,她在宮中也不容易,要爭奪帝王的寵愛,又要與你避嫌,之前她為了觀韻姐兒,在端午宮宴事,還差點害了裴家郎君的媳婦?!?/br> “她若不再避嫌,等淑妃生下孩子,她在陛下心里還能有幾分寵愛?!?/br> 一說到裴硯,沈樟珩眼中止不住地泛起殺意。 他咬牙道:“我求見賢妃娘娘,是想著讓大皇子娶了觀韻,就算是側(cè)妃也罷,這樣不光能避開沈家的災(zāi)禍,也能給觀韻姐兒一個好歸宿?!?/br> 沈太夫人皺眉:“這事你不用再勸我,觀韻留在汴京就是隱患,她野心太大?!?/br> “你出去吧?!?/br> “我累了?!?/br> 沈太夫人不再看沈樟珩一眼,往上拉了拉衾被,躺回床榻上。 沈樟珩無奈,只得起身退了出去,他也不敢走遠,吩咐婆子在內(nèi)間守著,直到宮中御醫(yī)前來診脈,開了方子,親自喂沈太夫人喝了藥后。 沈樟珩才大步離去。 沈家太夫人病重,到宮里請了御醫(yī)這事,自然驚動宮中。 賢妃沈氏聽著內(nèi)侍小心翼翼回稟,她皺著的眉心,就沒有是松開的時候。 可一想到自己的長子,還有近來帝王對她的冷淡,她就壓下了往沈家遞消息的想法,也沒悄悄派宮人去沈家問候。 賢妃得了消息,鐘太后那自然也有消息。 宮婢正蹲著幫鐘太后捶腿,見賀松年上前,宮婢極有眼色,趕忙退了出去。 “什么事?”太后眼皮都沒抬一下。 賀松年恭聲道:“娘娘,奴才方才聽說沈家太夫人病了,往宮中請了御醫(yī)。” 太后冷哼一聲:“沈家不愿嫡女和親,所以連著沈太夫人都病了?” “還是沈家覺得月氏的后位,比不得燕北,依舊想著把沈大姑娘嫁給大皇子?” 鐘太后臉上浮著一層嘲弄神色:“蠢貨?!?/br> 賀松年恭敬站著,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見太后站起身,趕忙上前伸手扶她:“娘娘這是要去哪里,奴才讓人給娘娘準備轎攆?!?/br> 鐘太后想了想:“去陛下的御書房,哀家有事同陛下說?!?/br> 鐘太后這一輩子,先帝在時她后宮獨寵,倒是常常在御書房伴駕左右,等到先帝去世后,她再也沒踏進御書房一步。 燕帝并不是她嫡出,她只得一個公主蕭初宜。 養(yǎng)子心思慎,更是多疑,母子間雖然感情好,但鐘太后一直進退有度,從不插手朝中政事,卻又用非常手段震住后宮,穩(wěn)定前朝,更是被稱為大燕的定海神針。 所以這次,是先帝去世后,鐘太后第一次踏入御書房。 “母后怎么來了?”燕帝蕭御章正在批改奏折。 聽見御書房外有腳步聲走近,卻沒有聽見王九德的通報聲,蕭御章眉心一擰正準備訓(xùn)斥,不想被內(nèi)侍小心扶著走進來的女子,竟然是太后鐘氏。 鐘氏懷念神色,慢慢從御書房內(nèi)一景一物掃過,她眼底溫和慈祥:“你這孩子。” “你父皇留在書房里的東西,怎么都還在這?!?/br> “哀家以為你都讓人收起來了……”說著鐘太后就紅了眼眶,這是她沒想到了。 蕭御章放下手中朱筆,親自上前伸手扶她:“兒子想著母后年輕時長伴父皇左右,兒子那時不懂事,時常在書房中搗亂?!?/br> “后來父皇走后,御書房里的東西兒子舍不得置換,也就留了下來?!?/br> “若不是父皇,兒子哪有今天?!?/br> 鐘抬手嘆了口氣,拍了拍帝王的手:“你是個念舊情的。” “哀家今日不過是突然興起,過來看看?!?/br> “方才聽說沈家宣了御醫(yī),沈太夫人被氣病了,哀家與她也算一起長大的姐妹,她倒是個糊涂的?!?/br> “免得拖久了生出事端,陛下不如早些把事情定下。” 說到最后,鐘太后忽然這么加了一句,燕帝蕭御章又如何聽不出其中意思,聯(lián)姻是裴家提的,鐘家現(xiàn)在也表了態(tài),崔家是個軟骨頭早就不如之前。 他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把沈觀韻嫁給大皇子,而且沈家的女兒從一開始的結(jié)局就是聯(lián)姻,不然他也不會突然封她為昭元郡主。 有沈觀韻在,白玉京的后宮日后就別想平靜,這是燕帝從一開始就打的主意,他太明白后宮的穩(wěn)定,對于朝堂穩(wěn)定能帶來多大的好處。 蕭御章勾了勾唇,親自把鐘太后送出御書房后,他冷聲朝一旁候著的王九德吩咐:“讓沈樟珩進宮見朕?!?/br> 王九德一驚,不敢耽擱匆匆出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