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曉遠過去，坐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楊赟身旁有個他不認識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對方是個長相英俊的男人，留了過耳的中長發(fā)，戴銀色金屬邊框的眼睛，眉眼漂亮、氣質(zhì)間展露溫柔的平和，年齡不太看得出來，可能有三十多。

    男人在楊赟喊“小遠”的時候轉(zhuǎn)頭看過來，眼神溫和的對視打量了幾眼，見賀曉遠也在看他，友善的笑了笑。

    楊赟這時偏頭湊近，和男人低聲說著什么，賀曉遠在高腳椅上坐下，另一邊的常北問他喝什么，賀曉遠這還是第一次來這種酒吧，對這里的酒沒概念，常北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抬手示意吧臺里的調(diào)酒師，讓來一杯mix。

    酒很快被擱在杯墊上推過來，賀曉遠剛要伸手拿，楊赟的手伸過來，把酒拿走了，說：“小孩子喝什么酒?！笔疽庹{(diào)酒師拿杯蘇打水。

    調(diào)酒師應(yīng)聲的同時看了眼賀曉遠，玩笑了句：“長得太帥確實不能喝多?！?/br>
    喝多危險。

    楊赟：“唉！對！”

    旁邊的常北：“你們當他八歲呢？十八都早過了好吧？”

    楊赟nonono的擺擺指頭，一副“你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常北扭著頭沖他們這邊，看楊赟身后，咋呼道：“小管，你管不管你家老頭子？”

    楊赟身旁的男人溫和的笑著。

    賀曉遠聽了常北嚷嚷的那句“你家老頭子”，心里輕輕一跳，有了某種猜測。

    等楊赟跟身邊的男人去和薛錦明他們喝酒聊天的時候，賀曉遠從常北口中確認了下，才知道那位名叫管星平的男人，就是和楊赟的老婆。

    賀曉遠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之前一直聽楊赟左一句老婆右一句老婆，一直以為楊赟身邊的太太是位女士。

    原來竟然是男的嗎？

    第65章

    常北看出賀曉遠在驚訝, 拿自己的酒杯碰了碰賀曉遠手邊的蘇打水，說：“這也沒什么值得奇怪的吧？同性婚姻法都多少年了。”

    賀曉遠趕忙低聲道：“我不是覺得奇怪?！?/br>
    他只是有些意外。

    常北“嗨”了聲，一副看得很開的樣子, 說：“感情么, 自己喜歡就行，管他男女呢?！?/br>
    又跟賀曉遠聊起來：“你喜歡女孩子？”

    賀曉遠“嗯”了聲。

    常北笑：“那你這樣的可太難找了?！?/br>
    賀曉遠：？

    常北：“也沒幾個女孩子能比你長得好看啊。”

    賀曉遠聽了有些好笑, 同時覺得這話不對，道：“這種事看感覺感情的, 也不是看長相?！?/br>
    常北八卦道：“那大帥哥你現(xiàn)在有感覺對的人了嗎？”

    ……

    大家平時不是在上班就是在部門里, 聊來聊去就是工作，難得私下聚，聊的都是生活日常。

    賀曉遠其實覺得自己今天有些多余，明顯楊赟常北他們都很熟，他也聊不了什么, 插不上什么話, 大多時候都在聽, 聽到有趣的就跟著笑笑。

    真要說有什么“收獲”, 約莫就是觀察到楊赟和管星平之間的相處——

    兩人一直在一起, 一點兒沒分開過，楊赟湊到誰旁邊閑聊, 一定是帶著管星平一起的。

    楊赟會給管星平拿酒杯，會摟管星平的肩膀、搭背、摟腰, 會在說說笑笑的時候特意去看管星平的眼睛。

    賀曉遠不是沒見過gay, 但夫夫組合很少見，也是第一次在閑暇中特意去觀察一對夫夫間的相處。

    他還想呢, 覺得如果不是知道楊赟和管星平是夫夫, 只看兩人的相處, 他還真看不出來是伴侶關(guān)系，最多覺得兩人關(guān)系好——摟肩搭背什么的，男人之間真的很尋常。

    直到楊赟和管星平聊了一圈坐回來后，賀曉遠余光一瞥，看見楊赟把管星平鬢邊的一點發(fā)絲捋到耳后，又用掌心撫了撫伴侶的后腦，親密的湊過去，低聲問累不累。

    管星平：“還好。”

    楊赟：“等會兒回去路上睡一會兒？”

    管星平便笑：“說得好像你開得了車一樣。”

    楊赟：“我不開車，我開車干嘛我喝酒了，我到時候后面抱著你。”

    ……

    賀曉遠收回目光，終于從這番親密中領(lǐng)悟了些男人和男人之間超出尋常關(guān)系的相處方式是如何的。

    他下意識抬手捋了把額發(fā)，順勢摸了摸后腦，突然想起陸琛也會這么撫自己，撫的時候也會靠得很近的邊凝視自己邊說話。

    “想什么呢？”在這兒發(fā)呆。

    常北轉(zhuǎn)過頭。

    賀曉遠回神，放下手：“沒?！?/br>
    當晚回公寓，和陸琛語音電話，賀曉遠特意和陸琛提起道：“原來楊總的老婆是男的?！?/br>
    陸琛當然清楚，十分尋常道：“才知道？”

    賀曉遠帶著思考的神色：“嗯?！?/br>
    陸?。骸坝懈邢耄俊?/br>
    賀曉遠：“沒?！?/br>
    他其實沒想什么，至少腦海是沒有具象化的內(nèi)容，但直覺上，他似乎在回味什么。

    什么？

    賀曉遠自己都說不出具體。

    總之楊赟的伴侶是男性、兩人是夫夫這件事，在賀曉遠心中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又一眨眼，臨近年關(guān)。

    年前兩周，賀曉遠忙中抽閑，分別和徐若萌、袁淼鄒帆平他們那些熟悉的管培、工作上認識的處得不錯的一些人分別聚餐吃飯，熱熱鬧鬧。

    所以這時候收到姨媽的消息，問他幾號回去過年的時候，賀曉遠才恍然今時不同從前，過去他朋友少、孤單，沒什么人可以和他聚的，如今他工作大半年，儼然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小圈子。

    而陸琛在春節(jié)前一周便要回家，說是其中有兩天還要飛去國外，看看在國外療養(yǎng)養(yǎng)老的老人。

    他走的這天，賀曉遠人在上班。

    陸琛特意挑的晚上的飛機，賀曉遠下班過來接賀賀，陸琛的行李箱就擺在電梯外。

    “現(xiàn)在走嗎？”

    賀曉遠換鞋進廳。

    陸琛穿戴整齊的坐在沙發(fā)上擼貓，旁邊的扶手上搭著大衣，一看便是準備走了。

    見賀曉遠回來了，陸琛抱著貓起身：“嗯，飛機在等了?！?/br>
    賀曉遠走過去，接過貓，沒說別的什么：“好吧，拜拜?！?/br>
    低頭摸摸貓，說：“賀賀和爸爸再見?！?/br>
    陸琛凝視賀曉遠：“一個人可以？”

    賀曉遠笑，故意道：“不可以?！?/br>
    問：“我不可以，你就不走了、不回去過年了嗎?！?/br>
    陸琛笑，抬手捋了下賀曉遠的額發(fā)，又順勢揉了下發(fā)頂。

    陸琛走后，賀曉遠抱著賀賀溜達到大落地窗前。

    眺望窗外的夜景，賀曉遠跟哄寶寶一樣哄懷里的長毛大貓：“爸爸走啦，就剩我們啦。”

    大貓：“喵~”

    賀曉遠低頭看懷里的貓：“想爸爸嗎？”

    大貓：“喵~”

    賀曉遠哄道：“沒關(guān)系，爸爸過完年就回來了?！?/br>
    說著低頭在大貓腦袋上親了口，“我們一起過年。”

    然而當晚躺在床上，賀曉遠一直沒有睡著。

    他平躺，睜開眼睛，伸手摸手機按亮，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一個多小時了，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賀曉遠：“……”

    翻了個身，再次按亮手機看時間，他心想陸琛飛機落地了嗎，應(yīng)該快了吧？

    躺了會兒，賀曉遠發(fā)過去：【到了嗎？】

    發(fā)完消息，賀曉遠一點睡意都沒有的刷著手機，一會兒往左翻個身，一個會兒往右翻個身，越刷越精神。

    終于，陸琛回復(fù)了他：【剛到。】

    陸?。骸具€沒睡？】

    賀曉遠看著屏幕的眼睛一下便亮了。

    他飛快的戳著九宮格：【不困?！?/br>
    ……

    次日早，賀曉遠坐在沙發(fā)邊，提著大貓舉在面前，一人一貓面孔對面孔。

    賀曉遠一臉正色：“你說實話，你想你爸了嗎？”

    賀賀睜著漂亮的大圓眼。

    賀曉遠一把將大貓抱進懷里，下頜蹭著貓臉，嚶嚶：“我想了。”

    —

    賀曉遠覺得一定是平時習(xí)慣了兩個人，才會在陸琛的走的第一晚便有些失眠。

    他剛這么告訴自己，手機便響了，陸琛發(fā)來消息：【起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