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就此說什么，反過來問賀曉遠：“你來找我，case做完了？”

    賀曉遠：“嗯。”

    秦乘飛把水塞回地上的包里，神色看起來尚可，語氣也很尋常，淡道：“恭喜。”

    賀曉遠沒兜圈子：“好好的項目，為什么被砍？”

    秦乘飛拿毛巾擦了把汗，目光往跑道去，答得也很直接：“老板說了，意義不大?！?/br>
    意義不大？

    賀曉遠等著秦乘飛繼續(xù)說，總不可能被砍的原因只有這四個字，結(jié)果等了會兒，秦乘飛都扭頭看他了，什么別的話都沒有，還說：“你不會覺得還有其他原因吧？”

    賀曉遠平靜道：“你連陸總辦公室都闖了，只有‘意義不大’這四個字?！?/br>
    “是啊?！?/br>
    秦乘飛臉上終于有了些情緒上的浮動。

    是一個自嘲的諷笑。

    他跟著勻了口氣，目光眺望遠處，幽幽道：“我也沒想到啊，我拼了命的在推的項目，在大老板眼里只有這四個字。”

    賀曉遠思路清晰，沒安慰，知道秦乘飛這時候不需要安慰。

    他問：“你下面準備怎么辦？”

    秦乘飛沉了口氣：“不知道。”

    神色是賀曉遠從未在秦乘飛身上見過的挫敗，哪怕神情堪稱平靜。

    秦乘飛這時扭頭看賀曉遠，問了句：“你會喝酒嗎，這個時候喝酒的話，是不是心里會痛快點？”

    賀曉遠：“不會。我是說不會痛快?！?/br>
    秦乘飛往椅背一靠，垂眸再抬眸，終于說了自己的打算，以十分平靜地方式：“我可能要辭職了?！?/br>
    賀曉遠愣住。

    秦乘飛睫毛上也都是汗，瞇了瞇眼，日光在眼里變得斑駁不真實。

    他就這樣擰著眉心，緩緩道：“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這個結(jié)果?！?/br>
    扭頭看賀曉遠：“我想也許帶著這個項目換個公司，或者索性我自己做，會是個更好的選擇?！?/br>
    會嗎？

    賀曉遠下意識想。

    他不會否定秦乘飛，因為在他眼里，履歷那么完美的秦乘飛是他追都追不上的天之驕子。

    他也不會否認陸琛，因為陸琛有陸琛的實力和眼界。

    他下意識質(zhì)疑的反而是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意義不大。

    這是陸琛的原話嗎。

    —

    賀曉遠和秦乘飛在市里找了家餐廳一起吃飯。

    秦乘飛點菜的時候，賀曉遠發(fā)消息給陸琛，說他晚上會晚些回去，和秦乘飛一起吃飯。

    陸琛：【好?！?/br>
    別的沒說什么。

    賀曉遠原本想回去再說的，抬眼看了看桌子對面僅一周便瘦了一圈的秦乘飛，沒忍住，還是對陸琛道：【聽說你把秦乘飛的項目砍了？】

    陸?。骸距?，砍了?！?/br>
    賀曉遠：【因為‘意義不大’？這是你說的？】

    陸?。骸臼??！?/br>
    賀曉遠：【小恐龍蹙眉眨眼.jpg】

    陸?。骸敬罂铸埫】铸埬X袋.jpg】

    秦乘飛這時征詢賀曉遠：“你要喝酒嗎？”

    賀曉遠抬頭：“不喝，你也別喝。”

    秦乘飛把菜單遞給服務(wù)員，說了句“就先這樣”，跟著看向賀曉遠，想起什么，道：“這好像還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在外面吃晚飯?！?/br>
    賀曉遠想了想，發(fā)現(xiàn)還真是。

    平時他們一起單獨吃飯，都是中午在公司食堂。

    上次一起吃飯，是林旭涵那個沙龍講座結(jié)束后吃的夜宵，不過那次還有別人，不止他們。

    秦乘飛以水代酒，舉杯向賀曉遠：“第一次晚飯。”

    賀曉遠也舉杯，和他碰了碰：“第一次晚飯?！?/br>
    喝完放下杯子，秦乘飛聊到：“你跟我吃晚飯沒什么吧，你男朋友會介意嗎?！?/br>
    賀曉遠心道你要是知道我男朋友是誰，可能你會比較介意。

    “沒關(guān)系，我發(fā)消息和他說過了，晚點回去?！?/br>
    秦乘飛總能精準抓住重點：“你們住一起？你和他同居了？”

    賀曉遠：“……”

    秦乘飛露出“哇哦”的表情，跟著道：“恭喜恭喜?！?/br>
    賀曉遠問他：“你恭喜什么？”

    秦乘飛直白道：“恭喜你有性生活啊?！?/br>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被不遠處一桌聽到了，兩個女生齊齊扭頭看過來。

    賀曉遠瞪秦乘飛：“你聲音小點！”

    邊吃邊聊，和平時在公司沒什么差別。

    聊著聊著，不免聊回被砍的那個項目。

    賀曉遠問秦乘飛：“你真要辭職嗎。”

    為了項目能最終落地。

    秦乘飛搖頭：“不知道?！?/br>
    這還是賀曉遠第一次從秦乘飛身上看到他對某件事的不確定。

    一直以來，秦乘飛都是那種哪怕得罪人，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會做什么的人。

    秦乘飛吃著菜，垂著眸光：“你不知道，我最近覺得自己挺廢的?！?/br>
    賀曉遠：？

    秦乘飛：“自從進了項目組，我什么都沒做成。反觀你，”

    抬眸，看向賀曉遠：“即便你都不算項目組的人，只是借調(diào)，從去年到今年，從你進項目組，你就一直在做成事情?！?/br>
    “最近還做成了自己的項目?！?/br>
    賀曉遠從這番話中聽出了氣餒，很不像他認識的秦乘飛。

    賀曉遠寬慰：“我最近做的，其實不是個項目?！?/br>
    秦乘飛：“？”

    賀曉遠不好多說，稍微透露了一點：“公司需要一個挺重要的人，我?guī)兔ν谶^來而已。”

    聳肩：“這能算項目嗎?！?/br>
    秦乘飛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卻道：“你覺得不算項目，但你依舊做成了。”

    秦乘飛交心地說：“賀曉遠，你自己可能不覺得，但我真的認為你很厲害?！?/br>
    “你可以輕松和認識的人交好，辦公室里每個同事都喜歡你，boss們也都想你加入項目?！?/br>
    “你做事非常穩(wěn)，完全不急功近利，總能想出辦法，心態(tài)也好，情緒尤其穩(wěn)定?！?/br>
    “你才厲害，好吧？”

    賀曉遠不是相互恭維，是真的這么認為的。

    兩人又碰了碰杯。

    秦乘飛說了句：“我最近突然覺得，我跟你比，真的什么都不算。”

    賀曉遠：“你為什么要去比，如果要比，自慚形穢的那個人也該是我吧?！?/br>
    賀曉遠勸道：“別因為一時的挫敗就否認自己，后面路還長?！?/br>
    聊到自己身上：“我剛來公司的時候還不是什么都不會?！?/br>
    “我要是也像你一樣這么想，我早崩潰走人了，哪兒能像現(xiàn)在一樣來項目組？”

    賀曉遠拿水杯，伸過去和秦乘飛碰了碰：“遇山過山，遇水過水，上班生活不就是這么回事嗎?！?/br>
    ……

    當晚從餐廳出來，秦乘飛搭賀曉遠的肩膀：“你的嘴是有什么魔法嗎，我竟然真被你安慰到了?！?/br>
    賀曉遠扭頭看他，笑了笑，也伸手從后背搭了秦乘飛的肩膀，哥倆好的姿態(tài)說道：“茍富貴，勿相忘。你可別辭職，我還等著你做大項目的時候順便帶帶我呢?！?/br>
    秦乘飛轉(zhuǎn)頭笑了笑。

    他們站在餐廳外，眺望的遠處有一個閃著霓虹燈光的高塔的塔尖，那是附近知名標志性建筑，可以代表一個城市。

    秦乘飛看著那里，賀曉遠也看著那里。

    夜晚風一吹，像把遠處眼中的霓虹吹進了心底。

    秦乘飛喃喃：“賀曉遠，我一直覺得我在塔尖上，我在很多人的上面，我注定是會成功的?！?/br>
    現(xiàn)實卻狠狠打了他的臉。

    賀曉遠沒有作聲，卻看著那塔尖的霓虹輕輕笑了——什么塔尖不塔尖，他連想都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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