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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弟妻她不想入宮 第64節(jié)

    甩開混沌的意識,他眼前勉強有了些焦距,努力睜著眼看向低頭包扎的女子,他的心陡然一顫,欣喜掩蓋過無邊蔓延的疼痛,他顧不得傷口,直直抓住眼前人的手腕,動作之大,連帶剛剛包扎好的傷口都滲出了些血來。

    “干什么,知不知……”繆星楚氣惱,好不容易包扎的傷口,結(jié)果抬眼一看裴晉北醒了,話被堵在喉嚨里。

    對上他憂喜交加的眼神,繆星楚本能地厭惡,冷聲一句,“齊王殿下,放開在下!”

    “星楚,我……”

    看到了星楚那皺眉不悅的神情,裴晉北的心頭如生荒漠,寒風(fēng)呼嘯,寸草不生,比身上傷更痛的是眼前的人排斥。

    眼前的人絲毫沒有要松開的意味,反而抓得更緊了些,像是怕她下一秒就要走了再也見不到了??娦浅牡咨钌畹膮挓┯苛松蟻恚褒R王殿下,請自重!”

    說著,便用力掙脫開自己的手腕來,也顧不了眼前的人傷了,他既自己不愛惜自己,又何必再白費心思。

    裴晉北看到面前人吃痛的神情,當(dāng)下一松手,不舍得讓她受傷,見不得她皺眉。

    “星楚,你聽我解釋?!?/br>
    繆星楚解除禁錮后立即起身退后了幾步,滿臉的警惕和抗拒,揉了揉發(fā)紅的手腕,仍是冷眼冷面,“解釋什么?不用解釋了,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br>
    裴晉北怔楞住,眼底流瀉出受傷的暗光,牙關(guān)重重咬下,“我那是迫不得已,星楚,你知道我在這個位置上……”

    他還沒說完,繆星楚就聽不下去了,“迫不得已?你在我這里有過一句實話嗎?周…不對,該叫你裴晉北,齊王殿下!你連名字都是假的,還用這假名同我相處了幾年,用這假名同的成婚,連那寫著你假名的婚書都做不得數(shù)。你跟我根本毫無瓜葛!”

    聽到繆星楚冷絕的一段話,裴晉北心如刀絞,身上的疼痛陣陣襲來,冷汗直直冒著,見她有向外走的趨勢,他著急上火就要下床來。

    繆星楚本也沒想著要走,太醫(yī)還沒來,既然接手了,就要認(rèn)真地做完,只是眼前這個人,還有他說的話無一不讓她感到厭煩,心里升起焦躁,燎起火來,喉嚨都快冒煙了。

    冷不丁抬頭就看見裴晉北有要往她這頭攀扯的趨勢,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卻猛地被冷冰冰的劍抵住,寒氣逼人,冷光反射。

    裴晉北一下冷了臉色,“江術(shù)!你干什么!快放下!”

    生怕下一秒那劍不長眼,傷了繆星楚半分。

    江術(shù)依舊是那副虛弱的樣子,可持劍堅決不讓的姿態(tài)卻是擺在明面上的,眉毛一橫,紋絲不動,語音平淡而沉重,“繆大夫,見諒。我家王府還沒讓你走,你不能走!”

    繆星楚感受到了身后抵著劍,寒氣直落在了脖頸上,脊背生寒,臉上沒有半分的懼色,似乎也對剛剛裴晉北出言厲斥的一聲嗤之以鼻,她冷哼一聲,“周子期,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倏而,江術(shù)將手一往前推,繆星楚受著外力的推阻猛地往前一傾,直直撲到在了床榻,下一秒裴晉北伸手扶住了她。

    繆星楚狠決地將他的手甩開,不意外看到他開裂的傷口滲著血漬,臉色較之剛剛慘白更甚,整個人頹唐而虛弱。

    見到兩人對峙著,江術(shù)收了劍,抱了抱拳,“繆大夫,多有得罪?!苯又屠^一臉懵懵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的小圓走到了剛剛他守著的地方去。

    挺直了背脊,繆星楚就這樣坐在床榻邊緣,冷冷地看著裴晉北,那眼中的冷漠和排斥一覽無遺,“你想說什么?說你另娶高門貴女是假,說你遠(yuǎn)走不歸也是假的,還是說你欺瞞我身份也是假的?”

    她這下冷靜了下來,雙手交疊,這是一個平靜談話中的防御的姿態(tài),擺明了不信任裴晉北。

    這回聽到了繆星楚口中將他的卑劣的面具和皮囊一一掀開,他仿佛只剩一個骨架,白骨透風(fēng),一陣凄惶和不甘在心上沸騰。

    “星楚,你給我時間,這些我都可解決?,F(xiàn)在我已經(jīng)有能力去反抗了,能夠做自己的主了。欠你的全部,我用后半生來償還,欠你的風(fēng)光大婚我已經(jīng)在心里想了三年了?!?/br>
    他似乎有些激動,一開始底氣還尚有些不足,后來說到償還的時候莫名多了分肯定和期許,話里的意思很明顯。

    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繆星楚平淡的眼神看向了他,眼中有諸多情緒,憐憫,疑慮,嘲諷交織在一起,最后都?xì)w于了平靜。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你沒有欠我什么。過去的事情我就讓自己做了一個夢,后半生好好替自己活,沒必要將我的人生綁在你身上,祈求那點可憐的情愫?!?/br>
    撩起眼皮,將他整張臉看得清楚明白,嗤笑一聲,“你變了周子期,又或是你從來便是這樣。只是在我面前裝久了,都成了你臉上的一層皮了。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那些被你傷害過的人?你明媒正娶的王妃,為你打盡算盤的母妃,還有我這個莫名卷入的局外人。”

    裴晉北聽到她明確的拒絕和冷然后心痛難捱,眼底浮起了偏執(zhí)和狠厲,一閃而過,斬釘截鐵道:“星楚,我只認(rèn)我們的婚事!三媒六聘,禮數(shù)齊全,天地證婚,我們是天作之緣!”

    簡直是不能溝通,繆星楚的心底涌上了深深的無奈,更加煩倦了,對上他的眼神,鄭重其事,一字一句,“裴晉北,你聽好了,我再說一遍,你跟我沒有本分關(guān)系!在得知你母妃帶來的死訊后,我懷著怎樣的心情奔赴京城,又是怎么樣被你母妃下了劇毒扔進了普寧觀,雙目失明了幾個月,飽嘗痛苦。你說你欠我的,我不用你還了。從今往后,你離我遠(yuǎn)遠(yuǎn)的,越遠(yuǎn)越好!”

    說起了下毒,裴晉北突然想起了母妃所說了星楚中了毒,命不久矣。他猛地抓住繆星楚的手,“星楚,母妃下了毒,毒解了嗎?你有事沒有?”

    話語慌張失措,帶著恐慌和害怕,全然無他平日里從容清雅的樣子。

    再一次甩開他的手,繆星楚撂下了冷淡的一句,“解了,不牢王爺費心。”

    王爺二字如重錘砸在他心窩上,一個坑一個坑的,勢要把整個心砸爛搗碎。

    此時,腳步聲傳來,渾身汗涔涔的太醫(yī)被人拎著一路往這頭趕,路上聽了太多的恐嚇,腳步飛快,生怕遲了一步就耽誤了齊王殿下的病情。

    花白的山羊胡因著手汗黏糊在一起,年邁的太醫(yī)喘著大氣,胸膛劇烈起伏,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嚇中緩過神來。

    抬起頭來看見了繆星楚就在這屋子里,這不都有大夫來看了嗎?

    轉(zhuǎn)過頭去,用略帶不滿的語音說道:“繆大夫的醫(yī)術(shù)絕佳,可不比我們這些老頭子差,這都喊了繆大夫來了,還這般火急火燎提著我這瘦胳膊瘦腿的老頭子來?!?/br>
    那人是武將,身材高大魁梧,一身的腱子rou發(fā)達(dá),一路拎著這老頭來本就心急,眼下聽這埋怨的話,立即橫眉,“你是太醫(yī),她不過是個民間大夫罷了,齊王是天橫貴胄,身份尊貴,哪由得你推脫?!?/br>
    在那粗壯人的身邊,太醫(yī)就顯得瘦弱,聽到他這一番怒氣斥責(zé)的話,當(dāng)下就有些慫了,畢竟是齊王身邊的人,矮了矮脖子,他話里沒了底氣,“也沒有必要那么急……”

    接著看到了武將粗黑的眉不悅,太醫(yī)立刻噤了聲,打了個寒顫。

    繆星楚站起身來,“既太醫(yī)來了,那邊讓太醫(yī)好好替你看診吧。我醫(yī)術(shù)淺陋,實在是配不得王爺貴體。外頭還有很多醫(yī)患在等著,有效的藥方還沒研制出來,諸事紛繁,恕我失禮先退了?!?/br>
    裴晉北變了臉色,慌亂浮上,“星楚,別走,你等……”

    還沒來得及繼續(xù)說下去,裴晉北便因著強撐的傷勢而閉上了雙眼,硬挺挺得倒了下去,面色燒紅一片,看來是發(fā)起熱來了。

    繆星楚替他把了脈,轉(zhuǎn)過身朝太醫(yī)處走去,“許太醫(yī),這處便交給你了,我外頭還有病患,就不耽誤你診治了。”

    “好說好說。繆大夫去忙吧,老夫來便是?!?/br>
    幾日的相處,讓宮里的幾位太醫(yī)對繆星楚的印象極好,她踏實肯干,又有參與瘟疫救治的經(jīng)驗,不卑不亢,不驕不躁,沉得住氣來,是難得的人才。

    一旁的江術(shù)見狀攔住了她遠(yuǎn)去的步伐,還是那句,“繆大夫,留步!”

    正主都昏迷了,這下屬還執(zhí)迷不悟地要攔住她。今日見到裴晉北本就是意料之外,還沒平復(fù)的心愈發(fā)煩躁,冷下臉色來,“還是去照看你家王爺吧!我要去救治病人,耽誤了疫情你擔(dān)得起責(zé)任嗎?”

    這時候就聽見了太醫(yī)喊人的聲音,江術(shù)一個遲疑,扭頭看向裴晉北處。

    繆星楚見縫插針快步走向了門外。

    她推開門,外頭的天光照射進來,直直打在她身上,明明是烈日炎炎,她卻好像整個人被冰凍住了,腳步慢了下來。

    抬手遮住眼前的直射眼皮的光,繆星楚眉眼冷凝。

    ***

    幾日后的齊王府主屋。

    姚晚棠一身鴉青色百褶繡金云紋錦裙躺在了美人榻上,姿態(tài)嫻靜,一張薄薄的錦被鋪在她身上,整個人恬靜而溫柔。

    一扇窗開著,打進來的光暖暖的,流淌在她指尖,皙白的皮膚染上了金燦燦的光,呈現(xiàn)出朦朧的美感。

    眼睫輕顫,她掀開了眼皮,有些憊懶地揉了揉太陽xue,聲音柔而細(xì),帶了幾分惺忪,“嬤嬤。”

    一直候在門外的趙嬤嬤應(yīng)聲而進,快步走到了姚晚棠這邊,“王妃娘娘。”

    “傳消息的人到了嗎?”

    “到了許久了,一直在門外候著,怕擾了您午睡?!?/br>
    一聽有消息來了,姚晚棠的眼神清明了,掀開錦被起身,站了起來松了松筋骨,稍微整理了一下妝容才將人請進來。

    用茶蓋拂去浮沫,姚晚棠的眉眼在熱氣騰騰的茶杯前有些許的模糊,她睨了眼前人一眼。這是她用娘家人派去跟著裴晉北的人,找大哥尋的人,輕功最甚。

    自從心里種下懷疑后,她便日日疑神疑鬼,恨不得將整個王府都掀起看看到底有什么鬼怪在作妖。這一次趁著王爺離京,她暗自著手查著王府的每一個人,連自己從娘家?guī)淼纳磉吶硕紱]有放過。

    “說吧,這幾日王爺怎么樣了?!?/br>
    那黑衣男子有些遲疑,下了決心還是道:“這幾日王爺跟一個女子接觸較為頻繁。”

    頭一回聽到了這話,姚晚棠坐直了身子,眼底浮出了不悅和怒氣,將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清脆的一聲響,讓人心陡然一震。

    “你仔細(xì)說來,可知曉是什么人?又是怎樣的接觸?”

    黑衣男子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幾句話便成功讓姚晚棠的面色越來越難看。

    從來沒有聽過裴晉北跟一個女子有這樣的接觸,而從話里看來,是王爺主動的,人家冷臉相待,他還是湊上去。

    這樣陌生的裴晉北仿佛是另一個人一般,姚晚棠越聽手指就愈攥緊了衣裳,揉皺的衣裳凌亂,可以看出她起伏的心緒。

    “屬下還請人畫了畫像,請娘娘過目!”

    說著,那黑衣人從懷中抽出一張紙來,遞了過去。

    趙嬤嬤走上前去接了過來,將之給了姚晚棠,她將這紙張緊緊抓住。

    不想讓陌生人知曉自己的狼狽的神情,姚晚棠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又是想到了什么,添了一句,“這件事情,我不想讓大哥知道。你既然跟了我,便是我的人,我這里,容不得背主的奴才?!?/br>
    淡淡的一句威脅意味匕現(xiàn)。

    黑衣男子行禮應(yīng)是便走出了房門。

    姚晚棠緩緩打開了那畫像,上頭畫了的臉極為熟悉,可不就是那日去仁安堂看診的繆大夫嗎?

    憤怒壓抑不住直沖心頭,她想起了那日在書房里看到畫上的背影,何其相似。

    一語成讖。

    怒氣之下,姚晚棠將那茶杯連同紙狠狠甩在了地上,面色寫滿了難堪和痛苦。

    趙嬤嬤心一驚,看到了那紙張上被水暈開的熟悉的人臉,不祥的預(yù)兆涌上心頭。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我很勤快,十一點就寫完了~

    六千奉上~

    第69章 他執(zhí)著她的手落筆

    桌上花瓶里頭是幾株盛開得極好的荷花, 粉荷嬌嫩,在燭火的打照下明媚的光在打轉(zhuǎn),如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紗,它伸展纖細(xì)腰肢, 花瓣柔軟細(xì)膩, 自有一番驚心動魄的美艷。

    冰冷的修長護甲輕輕一點落在了荷花花瓣上, 似是溫柔輕撫,托起一片嬌柔來。她極其鐘意今日讓人折來的荷花, 用過晚膳后便在一處觀賞著這荷。

    幾枝并攏, 小腦袋對碰自有幾分爭芳奪艷的意味。

    殿內(nèi)燃著淡淡的松木香,微苦, 漂浮在淑太妃的衣袖間, 一身的浮華皆被洗凈。多日來, 她修身養(yǎng)性,不管外事, 在碧螺宮里種花除草,日子清淡而悠閑。

    沒了前段時間焦頭爛額事情的煩憂, 她的糟糕心情也被這靜好歲月安撫。可接著來的就是枯燥乏味,宮里頭的磚瓦都她數(shù)過, 有時還要聽外頭大嫂的哭訴,說顏家這一次是怎么的不容易, 話里話外都是希望她能不困在碧螺宮里不問世事, 就算能拉顏家一把也好。

    好聲好氣送走了大嫂,緊接著就傳來了王妃小產(chǎn)的消息,如晴天霹靂, 她猛地一驚, 巨大的落空淹沒了她, 那日的太陽晃得人眼睛生疼,一瞬間手腕上的佛珠線斷裂,落地的佛珠聲響清脆,散了一地,道一聲造孽啊,老天爺這是讓她的孩子絕后啊。

    回到殿中,她跪在佛龕前叩求諸方神佛,嘴里念念有詞,最后癱倒在地,一言不發(fā)。

    老天爺像是跟她開了另一個玩笑,裴晉北直沖沖到她宮里來問她繆星楚的下落,她便知曉事情不妙。

    想著這些,剛剛賞荷的心情全被敗光,眼神落到了花瓣上頭,還是那般嬌艷,可她的心情大變,只覺得礙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