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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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儼在M國,從老師的醫(yī)生那里確認了老師的病情已到末期,時日不多,所以老師才會不顧家人的反對執(zhí)意回國一趟。 譚老一直知道的病情,凌儼在他面前很難掩飾自己的情緒?;畹竭@把年紀,自認已經(jīng)夠了,但小輩們并不懂,所以他不想再多說什么,慈愛地握了握凌儼的手。 他沒有再教他的東西,凌儼離開前,留給他幾句話,作為一個將死之人最后的感悟,當人老了回顧自己的一生,有做對的事,也有做錯的事,但記憶最深刻的還是那些沒做過的事,做人有時不能顧慮太多,活在當下,惜取眼前人。 凌儼看著周星的時候,頭腦里想到的便是老師這句最后的忠告,他暫時放下了所有的思量,遵從自己的內心。 只是想安慰她,所以并沒有深入,嘴唇貼著她的唇角和臉頰,點點吻過,不帶一絲情欲,如愛撫一般。 效果也很明顯,周星的哭泣終于止住了。她顯然被嚇到了,凌儼突如其來的舉動,奪取她所剩不多的思考能力,慢慢的,又仿佛被拖進一張溫柔的網(wǎng),讓她漸漸放松平靜下來。 周星睜著眼睛,幽黑的瞳仁微微晃動,臉頰紅紅的,人也呆呆的,仿若一只受驚的小兔子,呆萌可愛。 凌儼輕笑一聲,點下她額頭,寵溺地笑道:“傻了嗎?” 他的話喚回了周星的理智,周星仿佛被解xue了一樣,恢復了行動能力,但她還被凌儼圈在懷里,只好低下頭,屏氣凝神,不知該掙脫還是保持現(xiàn)在的姿勢。 凌儼看著躲在他懷里的小鴕鳥,摸了摸她的發(fā)頂,然后松開手。 凌儼離開客廳后,周星深深呼出一口氣,新的氧氣進入身體,頭腦清醒了不少。一整天她像在山車一樣,每一件事都出乎意料,超出可控范圍,思緒像被洗衣機攪過,理不清。 “喝水嗎?” 周星茫然地抬頭,“嗯?” 凌儼指著水杯,“喝水?!?/br> 周星聞言,拿起水杯放到嘴邊。 凌儼回到廚房,想再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飯?想到她剛剛的樣子,也不用問了,孩子傻著還沒回過神,估計難過了一晚上,也沒胃口吃東西。 買梨湯的時候順便打包了幾樣菜回來,凌儼一一放到微波爐加熱,他留在廚房沒出去,給她空間和時間調整好自己。 叮!微波爐結束轉動,菜熱好了,凌儼叫她過來吃飯。周星一直在客廳聞著飯菜的香味,她也有點餓了。 周星拿著水杯,在餐桌前坐好,看著凌儼把飯菜一樣樣端上桌,菜都上齊了,凌儼說了一聲吃吧,她才拿起筷子。 凌儼看著對面悶頭干飯的小腦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把人嚇到了。 因為著急回來,直接選了一個套餐,沒注意里面有兩個比較辣的菜,剛才故意放到了邊上,見她正要去夾那盤菜,“那個有點辣,你嗓子不舒服,先別吃了。” 周星十分聽話地收回手,一坐在他面前,腦海里想的全是他吻了自己,就在她終于想清楚要保持距離的時候,他居然吻了自己。 是因為她哭得太可憐了嗎?還是在國外待久了的人,隨便親一下很正常?想不通也不敢想,不過她是再也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面對他,至少現(xiàn)在她做不到。 不讓她吃辣的,又不是不讓她吃菜了,凌儼看著愣在那邊,舉著筷子不知在想什么的周星,默默輕嘆一聲,“好好吃飯,別胡思亂想?!边呎f邊夾了幾樣菜到她碗里。 一頓飯吃得格外沉默,凌儼一直在等她,也沒吃晚飯,一碗飯很快吃完,然而對面的人慢吞吞地動作,還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凌儼看了一會,發(fā)覺到她的不自在,他拿起手機。 周星吃好了,放下筷子,凌儼看了一眼,碗里剩下大半,不過沒勉強她。周星抬眸見他在看手機,站起來收拾碗筷,手剛伸出來,對面的人突然開口:“今天怎么了?”凌儼看著她僵在半空的手,“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如果沒有那后半句,她是打算簡單粗暴地避開不談,現(xiàn)在要是不說,倒像是在故意隱瞞。而且她莫名其妙發(fā)了通脾氣,沒有交代也很奇怪,但她又沒法說出真實的理由。 一邊收拾,一邊輕聲說道:“沒什么事,可能是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大吧?!边@理由聽起來太像搪塞,補充道:“可能是快來大姨媽了?!迸娜f能的理由,而且確實快來了,也不算是撒謊。 凌儼微愣了兩秒,這個原因倒是很意想不到,但也確實合理。前一句她說出來的時候,明顯在心虛??赡苷媸枪ぷ鲏毫Υ螅唧w因為什么壓力大,周星顯然不想讓他知道。 凌儼站起來一起收拾,有幾件事要交代一下:“樓下已經(jīng)修好了,今晚我會搬回去,椅子你沒回來之前我已經(jīng)裝好了,放在次臥,我就不拿走了,就當我付的房費。” 周星剛想說不用,他又說道:“椅子不貴,而且對肩頸比較好,你留下用?!彼@兒沒有適合工作的椅子,對著電腦坐時間長了,確實不怎么舒服。 之前她可以稀里糊涂地接受他的好意,現(xiàn)在他的一切對她來說都變成了負擔。 她正在思考怎么拒絕,凌儼卻突然朝她伸出手,下意識地躲開。 凌儼伸著手,說道:“盤子,盤子給我吧?!?/br> 周星愣了一下,然后難為情地別開臉,把手里的盤子給他,她以為凌儼想要抓她的手,不過顯然,是她想多了。 凌儼見她窘迫得不敢看自己的樣子,十分確定自己把她嚇到了。不敢再問她什么,但有件事他需要說清楚。 他拿著盤子往廚房走,邊走邊說道:“雜志看了嗎?” 雜志,周星心里咯噔一下,是她想的那個雜志嗎?她沒回答,抬頭朝他那邊看了一眼。 凌儼也沒等她回答,自顧自地繼續(xù)說起訪談的前因和經(jīng)過,順便提了幾句沉凝,但不多。 說完,廚房便傳來水流的聲音。 周星把桌上的殘局收完,提著垃圾袋正要出去,廚房里傳來凌儼的聲音:“放門口吧,我下去的時候順便帶走?!?/br> “沒事,我去吧?!彼枰竿笟?,有他在,她沒法思考。 快到中秋,晚上開始變涼,周星只穿了一件單衣,風吹在身上有點冷,不過冷點也好,腦子更加清醒。 沿著綠化帶里的小路,一邊走一邊想,雜志訪談那些都不重要,凌儼想告訴她的是他和沉凝認識但不熟,也沒有其他關系。 其實她早猜到這樣的情況,但是不敢確定。凌儼這樣說,讓她松了口氣,至少說明沉凝對她無端的指控是站不住腳的。 凌儼為什么要向她解釋,他以為自己是因為照片不高興嗎?還是他知道了今天發(fā)生的事?他應該還不知道,否則不會問她。 至于他吻了自己,周星不愿自作多情地為它賦予更多的含義,所以那是她的初吻。第一次的感受總歸是特別的,但她早不是無知少女,不會因為一個吻就想入非非。 凌儼這樣做,說明他對自己是有感覺的,但是感覺有多少,到了什么程度,對他又意味著什么,她都不知道。 凌儼就像一個擺在眼前的寶藏,打開門,她可以得到里面的金銀財寶,但也可能被沉重的財寶壓死。 理智告訴她應該遠離,保命重要,但她不是圣人,他也不是路邊上撿的10塊錢,或者打開瓶蓋的“再來一瓶”,她也僅能告誡自己冷靜,再冷靜。 周星冷到開始發(fā)抖的時候,上樓回家,廚房仍舊是一塵不染的樣子,客廳里沒有人,她沒帶手機下去,15分鐘前,凌儼發(fā)來消息,他回家了,讓她早點休息。 放下手機,她來到次臥,看到他說的椅子正擺在靠近陽臺的位置,周星坐下來,頸椎和腰背貼合得很好,坐著很舒服。 周星腳下用力,椅子轉了起來,抬頭望著天花板,思緒跟著轉圈圈,如果他對一個略有好感的同學都這么好,那作為女朋友該會有怎樣的體驗? 不能想,一點都不能想,只是一個小小的念頭就要讓她在樓下吹的冷風都白受了,周星腳踩著地,讓椅子停下來,離開房間,把門關上。 嘆息一聲,短期內她沒法再坐這把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