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劉主任了，”扭頭又罵自己孩子，“讓你語文不學好?！?/br>
    “說了不要偏科，你偏成那個死樣子，難怪人家不收你?！?/br>
    等這些家長都出了門，劉主任站在門口處掃了一眼肖芳和景鯉，沒說話，進了屋。

    肖芳會看眼色，忙帶著景鯉跟進去。

    進去后，景鯉順手將門給帶上了。

    劉主任坐在位置上打量了一眼景鯉，露出一個笑：“這小姑娘和我去年見到的感覺不一樣了呀，長大了？”

    肖芳笑道：“小孩是長大了?！彼隣恐磅幷驹谧狼?。

    劉主任指指靠墻的一排木沙發(fā)：“坐著說?！?/br>
    “劉哥……”肖芳恭敬地喊了一聲，還想繼續(xù)說，卻被劉主任打斷。

    “你們也看到了，剛剛那些學生，他們成績都是合格的，但是一中今年招生人數(shù)已經(jīng)滿額了，有些偏科厲害的呀，就被刷了下去，說實話，有點可惜?！眲⒅魅温朴坪攘丝诓?。

    景鯉知道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已經(jīng)是在婉拒了。

    果然肖芳面露為難：“可是小鯉她……”

    “媽，”景鯉輕輕拉了拉她的手，“不用勉強，要真想學，在哪都能學出名堂來的?！?/br>
    “十三中那個環(huán)境，mama實在不能放心?！毙し紖s不肯，“劉哥，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嗎？看在咱們……”

    “媽，”景鯉又拉了一下肖芳，“人家?guī)瓦^咱們很多回了，再拿這些說事就沒意思了?！?/br>
    這些年，奶奶mama爸爸，不知道去三奶奶家借過多少次錢，這些錢，還了多少，還不還得上，都是個未知數(shù)。

    人家的錢也是辛苦錢，你欠了又欠，舊債沒還清，又有新人情，還想拿關(guān)系壓人，是人都不會高興的。

    肖芳也有些束手無策，最后竟遷怒景鯉，一掌拍開她的手：“這怪得了誰？”

    是啊，怪得了誰，都是她自己，之前不學好，現(xiàn)在成績離一中錄取線，差了十萬八千里。

    景鯉抱著書包，低著頭沒再說話。

    肖芳卻忍不住掉眼淚，可能在同輩面前嫌丟人，捂著臉，埋著頭，哭得一聲不吭。

    這期間劉主任也一句話沒說，安靜地看著他們。

    景鯉坐了一會，站起來，輕輕拉mama：“走吧媽，是我以前沒用，但是我以后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劉主任一直沒動靜，肖芳也知道確實是不可能了，她也沒有景山那么厚臉皮，只能被景鯉拉著，慢慢出了辦公室。

    第13章

    倆人走到樓下，望著一中蓊郁蒼翠的校園，都有些舍不得。

    景鯉心想，看來自己是真的和這個學校沒有緣分了。她有些羨慕地看著那些排隊報名的家長和學生。

    他們眼里滿是歡欣雀躍，拿到分班和報名表，討論得熱火朝天。

    “你孩子中考考了多少分?。俊?/br>
    “你孩子分在哪個班，我孩子在高一136班，你孩子呢？”

    “你孩子班主任是誰啊，我孩子是xxx。聽說管得可嚴了?！?/br>
    “管得嚴好啊，就是要管得嚴，省得出去亂跑，你不知道這隔壁十三中可亂了，我把孩子送過來，生怕被十三中的學生給帶壞了。也不知道一中為什么要挨著十三中建校?！?/br>
    “放心，一中除了放假的時候，其他時間都是全封閉的，寄宿生出不去的，你孩子是寄宿吧？”

    “寄宿，走讀不行，這邊離家太遠，不放心。”

    ……

    景鯉走得心不在焉，目光從那些人手里的報名表掃過，沒兩步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

    “小心。”肖芳拉一把景鯉。

    “對不起對不起，”景鯉連忙道歉，等看清了人，驚訝道，“是你？”

    來人正是那天公交車上老人的兒子。

    這人笑著打量景鯉一眼：“來報名的？”

    “不是，我成績夠不上。” 景鯉掃到不遠處有幾個人高馬大的學生費勁地抬著幾個牛皮紙包，知道那是書，不免多看了兩眼。

    這人跟著景鯉掃了一眼，笑了笑：“那你來做什么，走后門？走通了嗎？”

    肖芳在旁邊問道：“你是？”

    “鄙人姓馬，你可以叫我馬副校長?！?/br>
    景鯉瞪大眼：“你是校長？”

    馬副校長笑道：“是啊，很奇怪？”

    景鯉搖搖頭：“是校長不奇怪……”奇怪的是校長沒自己的車，還坐公交車。

    景鯉后面這句話沒說出來，馬副校長卻像有讀心術(shù)：“我爸暈小車，就喜歡坐公交車，沒辦法，我只能陪他一起坐。要不是這樣，那天不是遇不到你？”

    “那天真的很謝謝你，馬校長?！?/br>
    馬副校長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去我辦公室坐坐？”

    景鯉苦笑：“我要去隔壁報名了?！彼齽傉f完，被肖芳拉了一下。

    “好好好，謝謝你馬校長，”肖芳拉拉景鯉，“走啊?！?/br>
    景鯉卻不動：“還是不耽誤馬校長時間了。”

    馬副校長笑容收了點：“我那天看你那么緊張學費，還以為你是真心向?qū)W，沒想到……行吧，既然你想去隔壁，那就去吧。”

    肖芳用力將景鯉拉到身后：“馬校長，你別聽這丫頭胡說，她心里其實特別想來一中，只是成績……”

    馬副校長笑了笑：“一中每年幾百上千地收學生，這些人進來的時候，有達到錄取線的，也有沒達到錄取線的，但走到最后，那些沒達到錄取線的有些還超越了達到錄取線的，達到錄取線的，反而有成績相當不理想的。一時的成績，決定不了一生的命運。一個人的態(tài)度，才是決定成敗的關(guān)鍵。

    “去十三中也行，只要你夠努力，說不定真能創(chuàng)造奇跡?！?/br>
    肖芳著急忙慌地為景鯉挽救：“馬校長說笑了，奇跡這種東西，我們普通人哪遇得上。馬校長，我知道您有辦法，你就幫幫我們小鯉吧，這孩子是真的想好好學習?！?/br>
    馬校長將手背到身后，笑著搖搖頭，往辦公樓走去。

    肖芳急得汗流浹背，死命掐了一把景鯉的手臂：“你給我清醒點，這么好的機會你不抓住，你還真覺得自己能創(chuàng)造奇跡？”

    景鯉不覺得，她只是個普通人，不然也不會連學過的初中教材都有看不懂的地方；也不會別人學一遍的東西，她要消化個兩三遍；這一世要不是有了前世的經(jīng)驗，她一樣要被快餐店的人嫌棄笨手笨腳。

    她只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丫頭片子而已。

    景鯉下定決心，猛然向前邁了一步，喊了一聲：“馬校長?！?/br>
    馬校長卻頭也沒回，只是揚了揚手，快步往樓上去了。

    景鯉一開始還有點懵，等旁邊有人跟著喊“馬校長？馬校長在哪呢？”才反應(yīng)過來，她給馬校長惹麻煩了。

    景鯉上到五樓的時候，五樓到處都是人。

    肖芳護著她，倆人從人堆里擠過去。

    那些家長為了孩子的事已經(jīng)折騰得狼狽不堪了，脾氣也攢到了臨界值，一被擠就罵罵咧咧，好在這一層有保安守著，沒有發(fā)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母女倆好不容易擠到副校長辦公室門口，卻被保安攔住了。

    景鯉對保安道：“麻煩你跟馬校長說一聲，我是公交車上的那個女生，馬校長知道了一定會見我的?！?/br>
    保安上下打量景鯉一眼，目光掃過她的辮子和白裙子，竟直接拉開了門。

    “她憑什么能進去？”

    “這人是誰啊，她成績到你們錄取線啦？”

    “馬校長不是不走后門嗎，原來也不過如此，我呸，兒子我們走，這狗屁學校還真當我們稀罕?！?/br>
    ……

    景鯉和肖芳進了門，保安瞬間又將門合上了，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都被隔絕遠去。

    從喧嘩中脫離出來，就覺得屋子里格外安靜，但沒想到的是，不止是馬校長一個人在。

    馬校長坐在桌子后面喝茶，老神在在。

    他桌前還坐了一個頭發(fā)花白的人，看著報紙，見有人進來，抬了抬眼鏡：“小馬，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姑娘？”

    馬校長伸手示意母女倆近前：“對?！?/br>
    老人將報紙放下，問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景鯉，風景的景，鯉魚的鯉。”

    “似龍鱗又足，只是欠登門。”老人笑道，“好名字啊。中考考了多少分吶？”

    景鯉難以啟齒，但想想考多考少都是過去式了，還是坦然說了出來。

    “一百三十八?！币还簿砰T，才考了一百三十八。

    老人聽了哈哈大笑，馬校長也忍不住扶額。

    “你倒是挺誠實的?！瘪R校長笑著搖搖頭。

    不誠實不行啊，他們隨手一查就能查到。

    景鯉再坦然也被笑得羞愧低頭了。

    馬校長拿過一張a4紙：“是景mama吧，你們看看這張報名表?！?/br>
    肖芳被這從天而降的喜訊砸蒙了頭，怎么也沒想到一切來得這么容易：“這，真的？”

    “不信啊，那就好好看看?！瘪R校長將報名表放在桌上。

    老人又將報紙拿起來，悠悠道：“小馬這注下得有點大?！?/br>
    馬副校長：“還是比不過尤校長你當年吶?！?/br>
    沒想到這位老人就是一中的校長，景鯉和肖芳悄悄對視了一眼。

    肖芳已經(jīng)壓不住嘴角的笑了，沒忍住親昵地掐了掐景鯉的臉：“好好填報名表?！?/br>
    這邊倆人在研究報名表，那邊兩位校長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