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銀仙游戲(下)
隔日伏黑起的很早,看到弟弟在廚房忙碌什么,津美紀還有點訝異。 “今天要去學校起這么早嗎?不多休息一下”她走到廚房熱牛奶。 少年似乎是想說什么,又沒說出口,嗯了聲,看起來精神氣不足。 “你有心事???”她揶揄的打趣了句。 伏黑否認去了,磨蹭了會才故作不在意的問“她沒起來嗎?” “她?哦~” 津美紀懂了點,難怪從昨晚開始自家弟弟就一直時不時瞄著人,原來是心有所屬啊?!澳悄憧慑e過了,我起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給我發(fā)消息離開了” 雞蛋沒敲進碗里,反倒掉在了外邊,渾濁的弄臟了餐板。 他看向津美紀手機上的消息,是凌晨五點多的。 “她不是離家出走嗎?”嘴更快的問了出來,臉上有些擔心。 津美紀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解釋說道“說是去學校了”她起床就給榴月打了電話,少女只說是習慣早起,跑跑步回家換衣服的正當理由。 然后津美紀就看伏黑利落的收拾臺面,準備離開。 “你不吃早飯了?” “路上買” 以前確實是路上買,那他這大早上起來在廚房磨蹭的。她但笑不語。 高三一班。 接收到山本伊投來的眼神,昭笙大方的沖他打招呼,少年愣了愣馬上就回應了回去,隨后小小的沖她笑,像個小海獺。 她收回眼,思索要不要翹掉課,因為這里的時間流速不會對外面造成什么極大的影響,所以日子倒也不緊不慢起來了。 昭笙又復想到近期凌亂的關系,七海的異常舉動,五條悟的窮追不舍,還有她暫且沒敢去對上面的虎杖、狗卷。 在這里躲一躲好像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至少是逃出了五條悟的“魔爪”,他是越來越不好糊弄了。而這宿儺的事情也還沒有解決,巨石似的壓在心口,始終隔著一層霧面。 明明更早之前的她都隱約有些印象了,唯獨與他。 頭疼的趴在桌上嘆息,視野里投下陰影,她視線往上,看到了唇線平平的伏黑惠。桌上多了一瓶牛奶和早餐,她不解的坐直身體。 “津美紀讓我?guī)У摹彼f。 “哦,幫我謝謝她”昭笙也禮貌的回復,扮演好一位陌生的同班同學。 又見他好似心情不好的壓低了眉頭,“別浪費、趁熱吃” 礙于他這一副她不打開他就不走的表情,昭笙迷惑間還是拆開了包裝,正好她也沒吃早飯。 即使她是個吃不吃都無所謂的人,不過作為人活著還是要遵循規(guī)定,她自顧自胡思亂想。 難道是穿上了校服,現(xiàn)在想法也年輕了…真是連她都變奇奇怪怪了。 見昭笙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伏黑才不自覺揚了點唇線,往自己位置去。 一連在里面又過了兩周,伏黑說是按照他姐的叮囑,抓住了時不時試圖逃課的榴月。她有些頭疼于少年在里面入戲太深,真的帶她做起習題,頗有沖上東京大學的意思。 不僅學業(yè)上督促,連著上下課都非得跟著她一起,哦,還會管別人遞給她的情書什么。 除了日子倒也安穩(wěn)平淡,山本那邊有伏黑常常幫忙與震懾(一連干翻了所有找茬的人),來找他麻煩的已經(jīng)幾乎沒有。 當然在這場結(jié)界里,昭笙還發(fā)現(xiàn)了就讀高一的田中棋與山本伊是同一所福利院出來的。兩人身上的特質(zhì)都過于相像,又有些交集。 所以山本后來跟著田中也能解釋。 “伏黑同學?”現(xiàn)在山本說話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小心翼翼。 也是多虧了伏黑與榴月,他們常常帶上他一起,讓他見到了高中不一樣的一面。 有理解自己的人存在,這個世界好像就沒有那么糟糕。 伏黑投了眼眼神,示意他繼續(xù)說。 “你喜歡榴月嗎?”雖然伏黑同學看起來好像對榴月同學不太上心,臉上也一視同仁的沒什么多大情緒波動。 連嘴上總是掛著什么jiejie的說辭,但是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尤其是山本是個格外敏感他人心思的人。 這句話問住了伏黑惠,他好一陣沒有說話。 山本心里有答案,他繼續(xù)笑著吃冰棍,換了個話題 “這周末晚上有我的演出,你們?nèi)幔俊彼贸鰞蓮堥T票,是他打雜來的一點點上臺機會“雖然戲份不多,但是主角他們都特別厲害,跳的很好看,我以后也想做一個芭蕾舞蹈員” 談起自己喜歡的事情,山本眼里亮晶晶的有光。 伏黑接了下去應好,他笑得越發(fā)燦爛。 等到山本離開,他才有空間安靜的思考,他原來是喜歡榴月嗎?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并不討厭,每天每天都能待下去的話,好像也不錯。 高考即將到來,他想和榴月一起上大學。 時間一晃轉(zhuǎn)到了劇場的周末,今夜大雨連綿,陰沉沉的落下預兆。 伏黑撐傘在劇院門口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人,不管是榴月還是山本,他都沒有遇上,明明三人都約定好了的。 他今天有過精心打扮,想在這個畢業(yè)前夕的時間點告白,這是津美紀出的主意。 懷里的兩束捧花被伏黑保護的很好,甚至沒有沾到一點雨水。 兩邊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他臉上有了著急的神色,只能耐心的繼續(xù)等下去。 雨越下越大,瓢潑般澆灌。 “倒是沒想到你會摻和進來”昭笙看向擋住她路的夢女,嘲笑問“你不躲我了?” 不像是列車上狗卷棘他們見到的可怖模樣,夢女此刻容色姣好。 “我和羂索定了束縛,沒到時間前不能遇上你”她細細的聲音掐著說道。 昭笙稍稍意外,“列車不是你故意引我去的嗎?” “我欠德川康誠兩次”還了返魂香又還了人情去引誘榴月上車,她是做完了自己該做的。 “說實話,能見證神女隕落,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夢女笑了起來,繃不住的表情張開了通紅的血口。 “就憑你?” 早在很多年前,夢女就想殺死榴月了。沒有緣由的厭惡感,她最討厭高高在上的一切事物,所以隨心毀去。 “榴月”她陰森的喊了出來,在雨里更顯可怖。 性別是生而就由性器賦予的嗎? 男性、女性是由此分出來的,這是世俗落定的規(guī)定、不可更改。 山本伊知道他是個怪物。 從知事知性起,他就想做女生而不是男生。 年紀小時,他還能怯懦的表示對女性物品的喜歡,一直掩蓋著小心遮罩。山本喜歡做女孩子存在,哪怕男性體征顯眼的裹挾他矛盾濘泥的靈魂。 他也喜歡跳芭蕾,喜歡足尖踮地輕盈于舞臺的感覺,即使一開始他僅僅只因緣巧合的起舞到熱愛. 可正式入小學以來,指點、辱罵、怪異恥笑就再也脫不下去。人們會對不同于自己的異類發(fā)出批評審判的劍,哪怕那人并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僅僅是出于從眾盲目的人云亦云。 他所處的地方就恍若監(jiān)獄,都說學生會是一個社會的未來與希望,可實際上校園內(nèi)的問題不必成人世界輕松。 校園霸凌、性別歧視、繁腐到喘不上氣的學業(y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將學生訂在陳舊里。 他很恨的,恨那些模糊的人影、清晰的冷漠與不可抗拒的個人命運。 隨著年齡的增長,山本與世界的脫軌越來越嚴重,人人都把他當做異裝癖的怪物指摘,他一直以為熬過去就好了. 熬過了這一年又熬過了又一年,春去秋來,他的日子也沒有好過. 人生里幾乎就沒有什么值得回憶的記憶了。 打工的芭蕾舞團是唯一的火光、縱使黯淡。 舞團劇場場主見他可憐才收他做雜工,甚至給了他上臺的機會,也教了他許多許多舞蹈技巧。 他想還是能堅持下去的,馬上就能畢業(yè)了,馬上就能考入心儀的學校。 2016年2月7日晚暴雨. 山本伊正式穿上了芭蕾舞服裝,他興致一整天都很高,然而他沒能準時上臺,被人捉弄鎖進了雜物間。 兩小時的黑暗幽閉下,求助無門,門開后卻依舊不是來救人的人. “這小子長得真漂亮啊” “你放心,玩起來肯定也爽,是個雛呢” 在他絕望的祈求里,依舊沒逃過被劇場的一位男舞者攜同了其同伴強jian,時間便又過了許久許久. 他滿心歡喜的真心、被無數(shù)人有意無意的踐踏,連帶著傷害了他的身體,腐蝕進了靈魂。 山本伊無處可去的回了教室,獨坐在黑夜里,直到再也承受不住,于凌晨從教學樓一躍而下。 死亡是結(jié)束嗎? 不是的.他依舊活在那些人的嘴上,哪怕是死,他們都不放過,都要辱罵蔑視他…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猶吧。 和我一同墜亡。 咚”地大門被大力踹開,刺眼的光就這樣灌輸進來. 伏黑急切地掃視較暗的環(huán)境,確認到了山本驚惶無神的臉,他手上握著兩束花都垂散蔫巴,伏黑將人從地上拉了起來,他身上全是雨水打濕的痕跡. 他說,去吧,我們等著看你的表演” 只一句話就能簡單的破除所有陰霾。 哪怕說這話的人似乎正在忍受著什么而松不開眉頭,山本又一次被伏黑同學救下。 今晚沒有任何意外的渡了過去,他的人生會迎來新的十八歲嗎? 故事戛然而止,翻到了下一頁。 山本愣了愣,看著頒布畢業(yè)獎章的禮臺,看著鬧哄哄的畢業(yè)環(huán)境,他手上還有大學申請書,穿著校服。 這一切真實到不可思議. 而山本還記得他是死掉了的,就連編纂的結(jié)界故事也只會停在暴雨夜。 眼神落向了臺下的伏黑惠,清俊少年抱著束花上前,如在場中所有的肄業(yè)少年人一樣,是臨受祝福的踏上大學之路. …伏黑同學”想起一切的山本對這四周的環(huán)境都陌生迷惘. 恭喜你,你畢業(yè)了他遞上花,揚了一個很淺的笑。 山本似有所感,笑著流下了眼淚,逐漸哭聲漸響。他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一定是入了他詛咒的伏黑,昭笙幫忙的. 伏黑不由站直了點,緊繃了肩膀。他有些手足無措,不擅長安慰哭泣的人. 只是抬手拍了拍山本的肩膀,盡量溫柔的說我們在未來等你. 聽到這話,山本哭的越發(fā)大聲,像是要發(fā)泄所有的委屈那樣,不再看人眼色不再自卑敏感的活著. 仿佛噩夢真的被撕開消除,曙光到來、 九月二十二早七點十四。 等待許久的釘崎與趕來的伊地知先生總算等來了伏黑惠,他一出現(xiàn)便問昭笙的下落,榴月的名字在嘴邊頓了下。 沒說出口,便喚了昭笙老師。 少年聽到她比自己早兩小時出來,伏黑才松了口氣,又沉默了下去。 釘崎擺手在他面前晃悠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好奇怪?” 他抿了抿唇,只說大概是太累了,想休息。 里面的兩個月真實到荒唐。 他只是還沒有習慣現(xiàn)在的局面,因為動了妄念。 解決完了學校的事情,伏黑和釘崎也就離開了這里。 直到晚間當初他倆去打探消息的刺頭男佐藤來了電話,聊起了當時沒講完的話,他們欺負田中棋,其實是見過了他虐待小動物。 覺得他是個變態(tài),才想著出氣揍他。 佐藤又說了幾句。 考慮到已經(jīng)拔除了田中棋身上的詛咒,這件事也算是翻篇過去。 某日普通的放學黃昏,一個額頭上帶著奇怪線條的男人找上了田中。 他是笑著說的,“有沒有興趣再見一次加茂昭笙呢?小同學” 田中沒有多做偽裝,只是動了動唇說,“怎么做?” 作者有話說: 伏黑:短暫的初戀沒了且變成了老師。 女鵝:總算不用刷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