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失重

    陳眠沒回復(fù)。

    她剛從包里拿出復(fù)習(xí)資料準(zhǔn)備看，就聽見門外傳來聲響。

    鑰匙轉(zhuǎn)開房門的聲音伴隨著陳宋嘴里罵著不入流的臟話一同傳來，又被宋艾低聲勸了幾句。

    陳眠立刻走到臥室門口，反鎖上門。

    啪嗒一聲，落進(jìn)了陳宋的耳朵里。

    他本就心情糟糕，牌桌上牌友婚禮邀請了他，他本來不打算去，結(jié)果請柬被宋艾看見，竟然主動拿出份子錢說讓他去長長面子，不然一桌人就他不去多少會被人低看。

    這時，陳宋還覺得宋艾挺識趣的。

    只是到了婚禮，就沒那么愉快了，平常牌友沒見到過宋艾，只聽說他二婚了，自動認(rèn)為這窮酸酒鬼老婆也上不了什么臺面。

    沒成想，宋艾長得挺漂亮，就忍不住拿眼風(fēng)去瞧，根本不顧及陳宋在場。

    陳宋說多在乎宋艾也不至于只是覺得自尊受到了欺辱，氣得拍桌就拉著宋艾走了，一路上都在罵，罵牌友王八羔子，罵宋艾狐貍精，最后牽連到結(jié)婚那人身上，詛咒別人生不出孩子、被戴綠帽子。

    這會兒回到家，聽著陳眠鎖門的聲音，就更生氣了。

    ——陳眠也和別人一樣，看不起他，所以聽見他回來立馬鎖上門連聲爸爸都不肯喊。

    他怒火中燒，徑直走到陳眠房門口，門拍得像轟雷，“小王八蛋！你爸回來了不知道喊一句？整天悶在個房間里真以為讀書能改變命運呢？你就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樣，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方式就是靠男人，明白沒？！”

    這話說得難聽，宋艾都皺了下眉，扯了下他胳膊，“不是打包了吃的回來嗎？我去熱一下，理她干什么？”

    陳宋呸了聲，“就這點兒花生是給人吃的？連口rou都沒有，陳眠——”

    他拍門，“把門給老子打開，錢呢？你沒出去賣了嗎？上回那一萬你爹我已經(jīng)花完了，再搞點兒錢回來啊。”

    陳眠表情平淡，握筆的手沒停。

    門外宋艾聲音溫柔地勸，自從她和陳眠結(jié)成聯(lián)盟后，她仿佛又找到了主心骨，對生活一改平日擺爛和隨便的態(tài)度，對陳宋也溫柔地有求必應(yīng)，一把把溫柔刀背后藏得全是安撫陳宋讓他暫時別找陳眠麻煩的心思。

    “我今天不是給你錢了嗎，好啦，你要是沒吃飽，我們出去找個餐館再吃點兒？”

    陳宋冷笑，“你跟老子裝個屁，張強(qiáng)看你那眼神是不是沒少cao過你??？跟幾個人睡過啊你他媽的，不要臉的臭婊子——”

    可是，怎么能跟沒有道德底線的人講道理呢。

    溫柔對他們而言就是妥協(xié)，就是任人擺布可以隨意欺負(fù)的信號。

    門外陳宋動手的聲音隔著門縫傳進(jìn)來。

    屋里燈光撒了一地，桌上放著的手機(jī)又亮了一下。

    沉域問她：草莓味的蛋糕還是巧克力的。

    *

    游淮看沉域還在看手機(jī)，有些好笑，“處理國家大事啊沉哥？”

    擺明了揶揄，今天這一天他都覺得沉域反常，換做平時哪兒會明著找人麻煩，把人帶去什么西餐廳說著給人過生日，菜單丟過去讓人隨便選，結(jié)果陳柯盯著菜單一個屁都沒放出來，倒是憋紅了眼睛死死地瞪著他，說，“侮辱人很有意思是吧？”

    結(jié)果沉域直接就笑了，難得話說得直白，“把老師叫來就更有了?！?/br>
    一桌子的人都聽出來弦外之音。

    游淮頭次見沉域這么幼稚地跟人計較這些，說實話沒收個手機(jī)不算什么大事兒，告訴老師這更是小兒科，都高三的人了嘴上是會罵罵咧咧幾句，但還真犯不上跟人計較，整得跟個小學(xué)生似的。

    可以找的樂子多得去了，陳柯還真排不上號。

    但沉域就是說得分明，就差沒把陳眠這名字直接說出來了。

    桌上有人奇怪，輕聲問，“沉域什么時候跟陳眠搞上的？不是美術(shù)班那個？”

    哪兒是搞上，分明是他想搞，還沒搞上。

    他拉開椅子坐在沉域旁邊，膝蓋頂了下他的腿，沒忍住笑，“我真他媽想不到你玩得這么純情，背后幫人出頭，等著人回消息，沉哥哥，帶著人姑娘KTV門口車震的狂野呢，縱欲過度改走純愛路線了是吧？”

    震、你、媽。

    游淮是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根本不管沉域什么心情，看他不開心自己就爽了。

    還想再來幾句，就看見沉域拿了旁邊兒擱著的校服外套站起身往外走。

    周圍坐著的人立馬也跟著起來，嘴里念叨著‘這就換場了？’，結(jié)果被游淮攔了下來，他掃一眼摔得砰聲響的門，嚼著口香糖笑得不行。

    “換個屁，人學(xué)霸回去寫作業(yè)去了?！?/br>
    *

    陳眠家樓下的路燈壞了。

    周圍黑黢黢的。

    夜色如墨，連顆星星都找不著。

    陳眠又收到沉域短信的時候，門外的聲音已經(jīng)停了。

    短信內(nèi)容簡短：下樓。

    陳眠盯著它看了會兒，然后跟被摁下什么程序似的，拿起手機(jī)打開門就往外走。

    客廳里陳宋坐在沙發(fā)上，裸著上半身，雙腿岔開，褲子脫了一半，腿中間是坐在地上的宋艾，埋在他胯間，正在幫他口。

    她吮吸得雙頰凹陷，一上一下含弄著陳宋的性器，發(fā)出嘖嘖嘖的聲響。

    陳宋懶散地靠在后面，爽得瞇起眼，看見陳眠出來也沒任何的不自在，甚至還笑著問了句，“喲，我女兒舍得出來了?！?/br>
    胯間的宋艾動作一頓，立馬被人抓住頭發(fā)往下摁。

    “我他媽還沒射，你停什么？！”

    罵完，又看向沒往這邊落一眼的陳眠，眼神自上而下。

    陳宋發(fā)現(xiàn)，陳眠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就長大了，長得亭亭玉立，漂亮得跟個明星似的，他竟然從未留意過，竟然忘了，自己的女兒這么好看。

    他笑了聲，手抓著宋艾的頭沒停，控制著她在她嘴里來了個深喉，一點兒都沒避著女兒的性愛讓氣氛變得詭異又帶著些風(fēng)雨欲來的驚悚。

    “眠眠，過來爸爸這兒?！?/br>
    他聲音溫柔地對陳眠說。

    有那么一瞬間的念頭，陳眠想和陳宋同歸于盡。

    想不明白為什么同樣是人，有些人的煩惱是喜歡的男生怎么不喜歡自己。

    而有些人的煩惱卻是如何在家里活下去，不被毆打，獲得哪怕一小點能夠喘息的空間，讓黑夜不再那么漫長。

    陳眠呼吸深重，扭過頭，死死盯著廚房的位置。

    那里有菜刀。

    她看過一些視頻，殺人很容易的，只要死死握著刀柄，往他身上砍，不管哪里，砍下去，直到?jīng)]有了呼吸，就成功了。

    她不由自主地往那邊邁出一步，卻聽見宋艾啞著嗓子尖叫著說，“跑??！陳眠！跑啊——”

    陳宋cao了一聲，一巴掌甩在宋艾臉上，扯開她要去陳眠那兒。

    陳眠卻如驚醒一般，拉開房門就往外跑。

    樓梯口很長，臺階在這個時候也顯得那么的高，一步步往下，在無邊黑夜的盡頭，少年站在那里，低著頭在看手機(jī)，屏幕亮起的那寸光，點亮了他清雋的臉。

    他聽見不遠(yuǎn)處的奔跑聲，抬起頭的剎那，就被人撲進(jìn)了懷里。

    沉域手里還提著草莓蛋糕，袋子被這個擁抱晃得劇烈顫抖。

    他忍不住笑，“投懷送抱什么意思啊陳眠？”

    然而懷里人的身體卻顫抖著，雙手死死地抱住他。

    似乎溺水的人終于找到自己的浮木。

    嗓音嘶啞著對他說，“沉域……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