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場合

    一張張試卷和一堂堂讓人犯困的復(fù)習(xí)課將日歷翻著往后。

    黑板上高考倒計時一天比一天少。

    四十、三十、二十。

    剩下十九天時，是五月十九日。

    周五。

    隔日就是沉域的生日。

    放學(xué)時就有人議論，說理科班那邊晚上打算出去聚會給沉域過生日，聲勢挺浩大。

    又有人說，畢竟是沉域過生日嘛，正常。

    這么說的時候，陳眠正在收拾東西。

    前排的林琳難得沒有一下課就開溜，高考倒計時的緊迫似是終于給她帶來了些壓力，連著好些天下課都只是坐在位置上寫試卷，偶爾情緒崩潰趴在桌上哭一陣。

    趙莉莉癟嘴說，臨時抱佛腳有個什么用，該學(xué)的時候不學(xué)，現(xiàn)在又在這兒發(fā)脾氣。

    也不只是林琳，班里大部分人都是在情緒崩潰又重塑的過程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每回考試完發(fā)下試卷老師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設(shè)，跟他們說，一次小測只是為了查漏補缺，不代表高考成績。

    高考這個原本對他們來說一直懸在空中的兩個字越來越有實感。

    當(dāng)初議論陳眠的那些流言蜚語也仿佛在高三樓這兒被摁下了休止符，直到今天沉域就要生日才又被重啟。

    林琳扭過頭看著陳眠，眼神直白，看得陳眠抬了頭，才露出張笑臉，問她，“陳眠，陳茵讓我問問你，今晚要不要一起去？”

    這話聽起來有些狐假虎威，陳眠已經(jīng)很久沒和林琳有過溝通，偶爾也就發(fā)個卷子或者作業(yè)的時候有一點點交集。

    不等陳眠回答，又勸，“去吧，我聽說沉域把明天的飯局全推了，是為了跟你一起過吧？那你今晚一起來唄，沉域過生日都不讓他開心一下嗎？去唄去唄。”邊說邊上手去拽陳眠的袖口。

    趙莉莉邊收拾東西邊留意這邊的動靜，看林琳動手拉扯，立馬扯開她的手腕，瞪著眼，“你管她去不去啊？眠眠去不去關(guān)你什么事，沉域生日又不是你生日，你太平洋警察??？”

    換作是往常，林琳會跟趙莉莉吵起來，可今天她沒搭理趙莉莉，只是看著陳眠，輕聲問，“去嗎？”

    像是沒她就不行一樣。

    事出反常必有妖，趙莉莉沖陳眠搖頭，讓她拒絕，哪知道卻看見陳眠背了書包站起身，問林琳，“在哪兒？”

    *

    沉域要跟朋友一起提前吃頓飯這件事很早就和陳眠說過。

    當(dāng)初跟游淮他們說的那句生日不一起過了只是朋友間的玩笑，但就這，生日提前一天過，都被不少人起哄。

    有人笑著打趣，“現(xiàn)在只是不一起過生日，以后就是不讓我們踏進你家門，重色輕友真的要不得啊阿域?！?/br>
    “別瞎開你沉哥哥玩笑，小心聊天群警告。”另個理科班的男生立馬這樣回了句。

    然后場上的人都很默契地發(fā)出了聲：哦～

    此起彼伏的，像是來到了猴山。

    有人不明所以，問，“什么聊天群警告？”

    “這你都不知道？前段時間不是有人在一些群里議論是非么，這事兒本身就不好管，當(dāng)時沒人說個什么，后頭能去找什么事兒？結(jié)果，沉哥直接找了人發(fā)了群公告，讓人有什么直接當(dāng)他面兒說?！?/br>
    這事兒一說起來，有正好在群里的，見過當(dāng)時那場景。

    一個綏中聊天群少說也有兩三百號人，高一到高三的都有，都是瞎聊天，說什么的都有，反正匿名馬甲一穿，在里頭說自己要裸奔都無所謂，像種另類發(fā)泄。

    所以也沒人能想到匿名說陳眠是非，沉域會來管。

    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沉域玩玩而已。

    沒能有多認(rèn)真，結(jié)果那群公告一發(fā)，不少人愣住，有人心虛立馬退群的。

    這事兒也引起了波震蕩，也就是自那時候起，陳眠這兩個字才在沉域朋友這兒被加了些重量。

    男生之間存在些和女生不同的默契，他們開玩笑漫無邊際，看似什么話都能說出口的背后全看調(diào)侃的對象分量有多重。

    沉域坐那兒聽著這幫人瞎扯，也沒制止，手機在手里晃了下，直到說了陳眠的名字，才在桌上磕了下，抬眸丟了句，“差不多得了?！?/br>
    場子熱鬧，來的人多，‘不開’的豪華包間都差不多坐滿。

    話筒放那兒沒人唱，桌上酒瓶撬了一個又一個，坐沉域旁邊的游淮跟著落了句，“是啊，差不多得了，我們沉哥哥一個人出來跟我們過生日本來就挺寂寞，少說他啊?！?/br>
    “怎么陳meimei不來的嗎？”

    游淮笑了聲，“沉哥哥說了，人不是不來，是不想讓我多個爹媽?！?/br>
    哪知道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人從外打開了。

    是陳茵。

    游淮又嘖了聲，剛想說你買個東西怎么那么慢，就看見陳茵身后的陳眠。

    正在播放的音樂都不知道被誰摁了個暫停。

    陳眠頭一次來這種場合，是在樓下碰見的陳茵，自天臺上那次警告之后，她們很久沒說過話，但也沒外界所傳的那樣關(guān)系糟糕，都臨近成年的人了，不像小學(xué)初中生那樣互相看不順眼就老死不相往來。

    陳茵跟她打了招呼，還把提的飲料分了她一瓶，說先喝酸奶墊墊肚子。

    一路進電梯，陳眠都沒說什么話，有林琳這個天然話癆東南西北地找著話題，似是生怕陳茵尷尬，一會兒夸夸她的裙子、一會兒問她最近考試怎么樣。

    陳茵回得也敷衍，三兩個字就打發(fā)了。

    然后就到這兒。

    看見豪華包間里幾乎坐滿的人，都是綏中的人，理科班、音樂班、美術(shù)班，甚至還有幾個文科班的，陳眠同班男生都有一兩個，看見陳眠隨即就開始打趣，仗著光線昏暗還有人吹起了口哨。

    陳眠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吵鬧，剛一皺起眉，就聽見沉域笑著對她說，“過來，站那兒干什么?！?/br>
    他旁邊的人一個一個地讓位置，空出個位來。

    “這兒這兒這兒?！?/br>
    場面有點兒氣派，像是什么偶像劇里大哥的女人駕到一幫人鞠躬喊了聲大嫂好。

    又帶了些獨青少年專有的中二。

    夸張但不讓人討厭。

    至少大家看來的眼神里多半都是友善的笑意。

    而坐在人群中間的那個人，在閃爍燈光下看向她。

    像，他身上的光，全因為他看來的眼神，而都落在了她身上。

    陳眠腳步停了會兒，才越過人群，坐在了讓出的空位上。

    “誰帶你來的？”沉域問她。

    陳眠抬眸，手里還拿著陳茵買來的飲料，說話聲被哄鬧的音樂給覆蓋。

    沉域沒聽清，彎腰湊過去，又問，“說的什么？”

    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就縈繞在陳眠的鼻尖，她往后退了點兒，提高音量重復(fù)了遍，“說好陪你過生日，履行承諾而已?！?/br>
    跟對游淮開玩笑所說的不想讓他多個mama這種話不同。

    沉域其實今天根本沒問陳眠要不要一起，他知道陳眠不喜歡這種場合。

    陳眠有點兒社恐屬性，只是被冷淡的外表所掩蓋，看起來在哪兒都鎮(zhèn)定，但沉域知道陳眠不太喜歡和不熟的人社交。

    現(xiàn)在來了，還能是為了什么？

    什么履行承諾，一聽就是借口。

    自那晚在山上接吻了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是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微妙兩個字的意思就是，有，但不多。

    譬如，沉域早上給陳眠的牛奶，陳眠不會拒絕了，晚上兩人一起復(fù)習(xí)的時候，陳眠會直接扯了他語文試卷給他糾正錯題。

    是一些細(xì)微的，只有當(dāng)事人能夠察覺到，旁人看來毫無變化的，微妙變化。

    這種變化在沉域嘴里被加工，每當(dāng)游淮說你就是個舔狗的時候，被沉域跟論證數(shù)學(xué)題似的一個個反駁回去。

    這會兒人真來了。

    沉域覺得，陳眠這和在追他有個什么區(qū)別？

    他換位思考，要他是陳眠，在離高考只有十九天的時候，就為了所謂的履行承諾給個‘不喜歡’的人過個生日，明明說好的是明天一起過，怎么看都是黏人的反應(yīng)吧。

    可能是怕他跟別的女生有接觸了，畢竟來的人這么多，也確實有朋友帶來的女孩子。

    遲盛都說，女生真在意你，那什么飛醋都能吃，你被個母蚊子咬了都能被叨叨。

    這不是吃醋是什么。

    還跟著陳茵進來。

    ——履行承諾而已。

    吃醋而已吧陳眠。

    沉域越想越覺得挺有道理，側(cè)眸看陳眠盯著屏幕看得專注，于是抬手撞了下正在喝酒的游淮。

    “我cao——”游淮手里的酒灑了一褲子，下意識就要罵人，又想起要罵的人好歹是個壽星，又把國粹給收了回去，沒好氣地問，“什么事兒啊您？”

    沉域靠那兒，手指了下陳眠，對游淮說，“來，兒子，叫mama?！?/br>
    “……”

    游淮：“你非要我在你大喜的日子罵你聲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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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開’是前文出現(xiàn)的那個KTV。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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