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小雨:流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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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暑假阿姨和姨丈沒有像以往安排滿滿的行程,不過家里的氣氛已經(jīng)逐漸暖活,即便偶爾心里仍會因為掛著盛夏光輝的無際藍(lán)天,底下缺少的其中一朵小太陽而惆悵。 夏天的回憶;夏天的滋味;夏天的燦爛,總是不能少了向日葵。 夏天的陽光是向日葵所仰慕的,夏天是她最喜歡的季節(jié)。 就算一年四季處處都能看見她隨著風(fēng)搖曳的身影。 我以為,每到這時候只要思念已逝去的櫻花就足夠了,因為向日葵一直都在我身旁。 無論如何,我好想她,好想念那些年屬于我們的時光。 思念這玩意兒就是這么一回事,總是悄悄的、默默的、突如其來的、沒來由的,當(dāng)意識到時,它早已蔓延整顆心,再怎么想不在乎只會越在乎。 所以,我終于勇敢放縱自己思念。 甚至是在暑假的第一天,毫無預(yù)備的離開家里買張車票,到達(dá)目的地頂著烈日排隊買票,在一大片甜美的向日葵前忍不住崩潰,久久不能自已。 我就是這么脆弱吧。 輕輕落在葉片上便會向四面八方破碎,形成不規(guī)則的透明圖形。 雨,就是這么脆弱。 『夏天。你會想到什么?』我想起昨晚跟禹絢荷聊天時她提出的問題。 『??????向日葵。』我是那么的毫不猶豫,也是那么的猶豫。 『還有呢?』她彷彿追問,想看見她所期望的答案。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頭很痛。 『抱歉,我有點不舒服,先睡了?!?/br> 然而,我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因為我回答不出來。 夏天除了向日葵和櫻花,肯定還有別的吧? 但我還是想不起來。 * 星期六,太陽依舊不費吹灰之力大方綻放它的光芒,無辜的風(fēng)帶來的也是令人難受的熱。 我提前幾分鐘到達(dá)捷運站出口,興奮之馀專注在人群中尋找小雨的身影。 好吧,其實也沒有到興奮。 不過我找不到更適合的形容詞來說明我此時此刻的心情。 這種感覺挺新鮮的,我覺得。 「大雨學(xué)長!」 早在她因為看見我而漾起一抹開朗的笑容,充滿朝氣的喚我之前,遠(yuǎn)遠(yuǎn)的我就發(fā)現(xiàn)她。 今天的她跟上次一樣扎起馬尾,身穿點綴色彩繽紛碎花的白色雪紡上衣,搭配藍(lán)色牛仔短褲,整體給人小清新的感覺。 「嗨?!购唵蔚拇蛘泻?,然后應(yīng)該說什么比較正常? 我居然因為這突然閃過腦海的問題而糾結(jié)了幾秒。 「好久不見?!棺詮纳洗我院笪覀兙蜎]再見過面了,照這么來說這樣講應(yīng)該不會很怪吧?「??????大概吧?!刮覜]種的補上一句。 然后,小雨噗哧笑了出來。 我就知道我剛才表現(xiàn)得像個沒跟女生講過話的木頭。 「學(xué)長、你很緊張嗎?」她語帶笑意,不過有種很驚訝的感覺。 「有點吧?!刮业男θ菘雌饋泶蟾藕莒t腆吧。 跟小雨也算是認(rèn)識一陣子的朋友了,但就像出來見網(wǎng)友,而且對方又是比我小的異性,難免會有點不知所措吧?嗯對,我大概就是在經(jīng)歷這種狀況。 「其實,我昨天晚上也緊張加期到睡不著覺!」她笑說,有些不好意思:「甚至還夢到學(xué)長你耶?!?/br> 我也笑了,不禁好奇:「是怎么樣的夢?」 她視線轉(zhuǎn)到別處,認(rèn)真的回想昨晚的夢境,「大概是我跟你莫名其妙的跑到一座島上,然后突然間有很多恐龍蜂擁而來追殺我們?!拐f到這她笑了起來,「總之就是個很奇怪的夢?!?/br> 「感覺挺有趣的。」我想她可能會對侏儸紀(jì)這類的電影很感興趣吧。 「嗯,那你午餐想吃什么?」她體貼的先詢問我的意見。 「有什么就吃什么吧?!估蠈嵳f我現(xiàn)在沒什么胃口,「最重要的是要有冷氣,這天氣真的很恐怖啊?!刮疫呎f邊抹去臉上的汗水。 「那我?guī)泛昧??!顾f。 我們穿越馬路,經(jīng)過壯觀的國家戲院,最后抵達(dá)一間日式料理。 進(jìn)入大門,四周種滿花花草草,也有清澈的流水,內(nèi)部的餐廳是典型的日式建筑。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員工們齊聲的歡迎,接著服務(wù)生便帶我們到不大不小的和室入座,這里的裝潢跟在電視上看到的沒什么差別,不過親身體驗還是令我感到稀奇。 「學(xué)長你想吃什么?」小雨把菜單放在我面前,身子靠過來,「我蠻推薦這里的定食,也可以單點飯或是拉麵,還有很多日本有名的點心?!?/br> 我大概看了一下,沒想到這里的東西蠻平價的,餐點就像小雨說的十分多樣。 「我要一個四號定食,再一杯雪碧。」我點餐。 「我要單點豚骨拉麵跟一份和果子?!?/br> 「餐點會盡快為您送上,請稍等。」服務(wù)生恭敬的鞠躬后離開。 小雨跟我聊起了《羅密歐與茱麗葉》,她提出了很多自己對故事的心得,以及有多期待等會的演出。 我自己對《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印象有些模糊,最后一次看好像是國中表藝?yán)蠋煵ソo全班看,當(dāng)時我也沒很認(rèn)真看就是了,所以沒什么心得可以拿出來講。 不過聽著她的心得,我腦海里逐漸有了故事的輪廓。 「對了學(xué)長,你當(dāng)初為什么會加入導(dǎo)演組???」她突然想到似的問。 「這說來話長,很莫名其妙就發(fā)生了?!刮覍擂蔚?。 「什么意思?」她聽的一頭霧水。 「其實我一開始并沒打算加入戲劇社,不過我妹想加入。入社考試那天我們就一起去,然后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被入取了,而且還是在導(dǎo)演組,說真的我到現(xiàn)在還是很不解?!菇Y(jié)果我提起了沚洵。不知道如果小雨知道那件事會有什么想法? 「原來如此?!顾c點頭,「那加入社團(tuán)到現(xiàn)在,學(xué)長你有打算未來要朝導(dǎo)演方面發(fā)展嗎?」 「這個嘛??????」我對未來依然無感,「目前還沒想那么遠(yuǎn)耶,總之想先把成果發(fā)表搞定?!?/br> 「這樣啊。目前成果發(fā)表的進(jìn)度到哪了?」 「因為劇本還沒選出來,所以姑且算是零進(jìn)度。」想到這我不禁感到很有壓力,「不過沒關(guān)係,社聚時我們就會開始衝刺,更何況園游會是明年四、五月的事?!?/br> 「作品呈現(xiàn)方式?jīng)Q定好了嗎?」她接著問,似乎很感興趣。 「可能是微電影,但還是要看正式劇本再做最后決定?!箽v年來并沒有固定的形式,幾乎是以話劇跟微電影為主。話劇跟唯電影對劇組來說各有好壞,前者易后者難,相對的前者比較后者水準(zhǔn)少了許多。 我比較想嘗試電影,就算我只能是編劇,我也希望我的作品是以電影的方式呈現(xiàn)。 「學(xué)長?!剐∮昴曋?,笑容溫柔的令我感到溫暖,「加油,我很期待作品?!?/br> 「謝謝你?!刮业男拈_朗了許多。 突然覺得,為著她的笑顏,哪怕前方有多少阻礙,我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想法,和我心里砰然的感覺,真的好奇怪。 * 吃完午餐我們又在附近的商家逛了一會,一點鐘便準(zhǔn)時入場。 整部戲觀賞下來,我是不停在心里讚嘆的。 劇情姑且不說,演員們的演技十分精湛,近乎完美的詮釋了角色! 因為是音樂劇,當(dāng)然缺少不了歌喉的搭配,每個人聲音獨具特色是廢話,但是能把歌唱的馀音繞梁又投入感情是一件不簡單的事。 舞臺布景、戲服、道具、燈光??????等,眾多的小細(xì)節(jié)分別到位。 觀眾們所享受的,涵蓋了視覺、聽覺、內(nèi)心感受這三種,是一場華麗且精彩的演出。 「學(xué)長,你覺得怎么樣?」出了戲院后,小雨好奇的問我,她看起來更開心了。 「現(xiàn)場跟租片的感覺真的差很多呢,蠻顛覆我的想像?!刮倚φf,心情也很好。 「對啊,雖然之前就來看過了,但這次依然沒讓我失望,心中的感動是加深的?!顾凉M足的說,但眼眶泛起淚:「真欽佩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愛情,名符其實的至死不渝??!」我能明白她既感動又感傷的情緒。 「其實這樣的結(jié)局不差,只可惜不是一起活著?!巩吘谷怂懒藭ツ睦镆矝]有一個肯定的說法,所以活著比較好吧? 她閉眼讓眼淚集中的眼淚流出來然后抹去,「學(xué)長不喜歡主角死的結(jié)局嗎?」 「大概吧,好端端的干麻跟死亡扯上關(guān)聯(lián)呢?」我知道這種話很天真,人本來就會死,而且人生無常。這是現(xiàn)實世界無法改變的,那在虛構(gòu)的情節(jié)里還發(fā)生豈不是很討厭嗎? 我們剛好走到?jīng)]人的長椅,她示意坐下來聊。 「我覺得,有些事情留下遺憾會很美,有些事情留下遺憾會很苦?!顾ь^望著天空,雙腳晃呀晃的,「例如我會覺得羅密歐跟茱麗葉本來就要過著幸??鞓返纳?,可是他們卻與世長辭;杰克因為要救蘿絲而凍死了,我卻覺得如果不是這樣的結(jié)局,這部電影并不會在我心里留下很深的感受?!?/br> 她的話讓我想起了在冰冷的海水上,蘿絲躺在木板上唱著歌的畫面。 我在想,如果最后的結(jié)局是他們兩人一起獲救,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其實也不差啊。 但的確少了點什么。 「??!是絢荷!」正當(dāng)我要開口時,她突然驚呼道。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禹絢荷獨自走在路上,直視前方,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 小雨起身用力的揮手,我也站起來,看著禹絢荷原本的面無表情轉(zhuǎn)變成震驚。 沒錯,是我不解的震驚。 跟驚訝不同。 「你們怎么會在這?」禹絢荷禮貌性的微笑,只看著小雨。 「我跟學(xué)長一起來看《羅密歐與茱麗葉》,絢荷你呢?」 「我今天有個比賽,剛結(jié)束。」 「是喔,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對于小雨的提議,我也嚇到了。不知道為什么。 禹絢荷掩飾的很好,隨即露出笑容:「我等等還要去一個地方,沒辦法現(xiàn)在回去?!?/br> 「嗯,那我們社聚見!」小雨熱情道。 「好,掰掰?!褂斫k荷揮揮手,跟我對上眼,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有股酸楚從心里的某個角落擴散開來。 我好想衝上前抓住禹絢荷的手。 不知時間流逝了多少,那個念頭始終沒有消失,但我只是看著她逐漸模糊的背影,不為所動。 『夏天。你會想到什么?』 我知道了。 她想聽見的答案,是荷花。 因為── 『池湛雨,我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