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番外:十年生死兩茫茫(七)
春去秋來,一年過去。越廷劍舞還差末頁,畫師勾下最后一筆,靜待墨水干透。俞承則帶著鳴鴻,先見過了黃先生,先生極為感激,邀他多留幾日,設(shè)宴款請。 從黃先生那出來,俞承則行至黃惜秋住處。霽紋推著她,在樹下蕩秋千,繽紛落葉間,二人遙遙相望。 停在院門,俞承則不敢向前,如何向她言說呢?心頭萬般滋味。 “承則少俠?”黃惜秋已到了他面前。 “劍舞補(bǔ)齊了?!庇岢袆t道。 黃惜秋聽見,愣了一瞬,“好快?!?/br> “少俠,何時要走呢?” “黃先生多留我?guī)兹?,大約,叁四天后?!庇岢袆t說得斷續(xù),瞧見石桌上擺著筆墨宣紙,紙上匆匆勾了幾筆,像梅花模樣。 “惜秋小姐在作畫?” “是啊,可一時不知如何下筆了。”黃惜秋道。 俞承則拿起筆,順著墨痕,細(xì)細(xì)勾勒,不消一會兒,一株凌霜傲雪的梅花躍然紙上,“冒昧加了幾筆,還望惜秋小姐不嫌棄。” “怎么會?”黃惜秋低著眼,“這一年,承少俠的情,讓我見識了許多書上讀不到的。” “天底下太多太大,連我也有許多不知曉。如有機(jī)會,惜秋小姐親自去看為好。” 這話勾起黃惜秋的痛楚,她咬了咬唇,“思來想去,并無可以其他可以報答少俠。今夜略備薄酒,給承則少俠餞別,還請你不要推辭?!?/br> “既是如此,不敢辜負(fù)小姐美意?!庇岢袆t答應(yīng)下來。 月懸中天,寂夜空明。 桌前五六碟小菜,一壺佳釀。黃惜秋早早放了霽紋與其他仆從下去吃酒玩樂,偌大院子里,只剩二人。 “少俠,請。”黃惜秋端起酒杯,不等俞承則,自顧自喝了下去。 一壺酒,她喝了七八,俞承則有些擔(dān)憂,將酒杯放下,“惜秋小姐,似乎不大開心?” 嬌顏紅紅,黃惜秋用手撐著頭,眼中光彩點(diǎn)點(diǎn),吐氣如絲,“自記事起,我好像就沒有特別開心的時候?!?/br> 見她又要倒酒,俞承則連忙攔住,恰巧遮住她手,“小姐,你醉了,不要再喝?!?/br> “醉?”黃惜秋反握住俞承則,“倘或醉能讓我忘卻這囚籠歲月,有何不可?” 俞承則面紅耳赤,但也沒有松開。 “月亮上來了?!秉S惜秋抬眼望去,“承則,你跟我來。”她拉著俞承則,行至一樹前,黃惜秋帶俞承則一齊蹲下。 “在過一會兒,它就要出來了。”黃惜秋指著樹干中的小洞,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俞承則耐心和她一起等著。 月光移至小洞前,白圓的頭探出,兩粒眼珠黑亮,是一只鳥兒。那鳥兒見到月亮,跳出洞xue,對著皎月,啼叫不止。 叫聲清脆,卻隱隱含著對月亮求而不得的哀愁。 “我幼時發(fā)現(xiàn)它,長夜漫漫,難以安睡時,聽著這啼聲,知道世上也有個小獸陪我,聊以慰藉?!?/br> 究竟聽了多少次,才能如此銘記。俞承則不免心疼起她,“惜秋小姐,起來罷,它走了?!痹鹿馄疲瑳]了月亮,鳥兒也縮回去。 “好?!秉S惜秋剛想站起,腳下忽而一軟,俞承則扶住她,寬大的衣袖遮住交迭的雙手。 “好險?!秉S惜秋輕輕呼氣,靠著俞承則,“我送小姐進(jìn)去?!?/br> 俞承則扶著她,往房中而去,“有勞承則?!秉S惜秋醉得糊涂,平日里,她萬萬不會如此親昵。 女子閨房,按理說他不能隨意進(jìn)去。但黃惜秋離了他,難走幾步,因此,俞承則進(jìn)了門,輕易不看其他。 “哦,進(jìn)來了?!秉S惜秋自顧自推開俞承則,繞進(jìn)屏風(fēng)后。 “惜秋小姐,告辭了?!庇岢袆t道。 黃惜秋衣帶未解,倚在床頭,“少俠,我好口渴,你倒杯水來。” 霽紋她們還未回來,俞承則拿起茶杯,倒了半杯水,行至內(nèi)里,只敢看杯中茶水,“給?!?/br> 蓄長甲的纖指順著杯身,搭上他的指節(jié),“俞承則,你當(dāng)真,一點(diǎn)也不明白?”他猛地抬頭,黃惜秋哪里還有半分醉態(tài),眼中情意難明。 “我……”俞承則啞口無言。黃惜秋扯過他衣袖,素青紗簾震得落下,遮住一方床圍。玉蜂鬧花的繡鞋踩住洗得發(fā)舊的短靴,不由逃脫。 霽紋推了十余圈牙牌,方才慢慢悠悠回了院子。 門前,小姐和俞少俠好像在說些什么,如此深夜,俞少俠還陪著小姐,果真是知己。霽紋心中不免對俞承則好感更深,“小姐,我回來啦!” 霽紋聲音洪亮喊了一句,俞承則面皮薄,見她回來了,拔腿就要走。 “承則,你的劍?!秉S惜秋記起他扔在桌上的鳴鴻,親手遞給他。 “多…多謝?!庇岢袆t接過劍,又看了幾眼黃惜秋,方才走了。 奇怪,往日也不見俞少俠這樣扭捏,霽紋在小姐身旁站定?!澳闳⒛堑某允呈兆吡T?!秉S惜秋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石桌。 “是?!膘V紋麻利將吃食收好,掃過小姐頭上,又打量了一圈。今天小姐戴得不是那支玉簪嗎?如何變成了金步搖。難道是我記錯了,霽紋將吃食端走,后隨著小姐進(jìn)房。 “阿嚏!” 房內(nèi)的香氣如何這樣濃?霽紋揉了揉鼻頭,“小姐,這香熏得我頭暈?!?/br> “哦,我不覺得?!秉S惜秋道,“前段時日多雨,總覺得房中有潮氣,用香熏一熏就好了?!?/br> 原來如此,霽紋打開香爐,推了推香團(tuán),“小姐吩咐我就行,怎能勞累自己。” “難得放你休息。”黃惜秋坐在妝臺前,取下頭上的簪子。 霽紋接過,“小姐,今日我推牙牌,贏得可多?!?/br> “是么?” “是啊,那些婆子們忒笨了哈哈哈?!?/br> 俞承則離府前日,黃先生特為他設(shè)宴作別,連長子黃煜也出席作陪。 “回去后,替我向你師父問好。”黃先生道。 “是?!庇岢袆t端著酒杯,一口飲盡,張了張嘴,似有所言,終是壓下。 黃煜命仆人將自己案上的酒端到俞承則面前,“久聞恒山盛名,未來得及與少俠結(jié)交,真是憾事?!?/br> “大公子言重了。” 見俞承則飲完杯中酒,黃煜勾唇,“來日,定去拜會少俠。” “靜候大公子。”這酒回味略苦,但俞承則并未放在心上。 入夜,黃惜秋早早換了一身便衣,端坐在房中,有些焦急。 “小姐,不休息么?”霽紋道,“不必了?!秉S惜秋看著這個從小同自己長大的侍從,掙扎片刻,拉著霽紋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 “霽紋,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訴你……” ———————————————————— 還有一章更新,父母番外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