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番外二、我所想不起的事 1
大廳里,三名高大的男子或站或坐。一人面色凝重,一人斂起了笑,一人依舊面無表情。 良久良久,長相優(yōu)雅俊美的男子先開了口,嗓音悠悠:「我是否......不該因?yàn)樗?qǐng)求,就將九龍藏珠圖借給他賞玩......?就不會(huì)......替他招來......滅門之禍......」說到后來,他的嗓音低了半階,竟似有些哽咽。 帶著深色墨鏡的男子抹了抹臉,眉宇間有股難言的疲憊。 「別想了.......解語......也只能說他識(shí)人不清,僕役中竟有此等心術(shù)不正之人......可惡!竟讓那賊人逃了!」他捏起拳,用力一搥桌,小桌瞬間塌了一角。 他眼一瞥,掃向角落處一直默不作聲的男子,道:「啞巴,你要抱著那小鬼到幾時(shí)?」 五官深邃俊逸的男子垂著透亮的黑眼,望向自己懷中的小東西,那東西也正瞪著一雙淺色的栗眸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以他碰上的事情來說,不應(yīng)該如此空白......倉皇,而空白。 只那兩隻小小的手掌,緊緊抓著他衣領(lǐng),用力得指關(guān)節(jié)泛白也不愿松手。 他在臥室里的暗夾層找到這小鬼的時(shí)候,他不知在那兒躲了多久,也不曉得看了多少......不知是不是......親眼見著自己的父母被殺。 他的頸子上系著一條紅繩,紅繩的末端便是那九龍藏珠圖—他的父母也許并非毫無所覺家中的異狀,事先將圖藏在了吳家的獨(dú)子身上,讓他躲在暗格中避禍。 解雨臣向來有孩子緣,上前一步,勾起安撫的微笑要抱他出來,這小東西卻縮起身體避開了解雨臣伸出的手臂,反而乞求似地朝他伸出了雙臂,要他抱。 他向來不喜歡小動(dòng)物—小孩、小狗、小貓…...都在其中......但不知為何,看著那雙眨巴眨巴的栗色眼眸,他腦袋一熱,手臂橫過解雨臣,在解黑兩人驚訝的瞪視下,抱起那小東西。 那東西緊緊抓著他的衣襟,縮在他懷里,瞪著眼看著周遭的一切,既不言語、也不哭鬧......就算他對(duì)于小孩的行為模式不太熟悉,也覺這傢伙不太對(duì)勁。 深色墨鏡的男子嘖嘖稱奇,道:「喂,這小鬼該不會(huì)是啞巴吧?這么巧,正好和你湊一對(duì)?!共蝗粺o法解釋三個(gè)人里面他為何獨(dú)獨(dú)黏著啞巴呀,明明這傢伙不僅面癱,渾身還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從來就沒見過有小孩愿意親近他的。 解雨臣鳳眼瞪去,啐了他一口:「胡言亂語!他正常得很!」 他在這娃兒年紀(jì)更小的時(shí)候曾見過他,活潑好動(dòng),正常得不得了。他踱至張起靈身前,彎身與他懷里的娃兒平視,柔聲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幾歲大了?跟叔叔說好嗎?叔叔們都不是壞人,你別怕?!?/br> 他的鳳眸彎彎,微笑朗朗,是極為可親的長相,無論是八歲或八十歲,向來都吃得開。沒想到他一番話說完,那小孩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一會(huì)兒,竟是扭過頭,再次埋進(jìn)張起靈懷中,一句話都不說。 解雨臣的微笑僵在唇角,深色墨鏡男子則是大笑出聲。 「啞巴,你老實(shí)說,這該不會(huì)是你的私生子吧!!」他笑不可抑,面露驚奇,儘管解雨臣狠瞪他,他仍然止不住笑。 張起靈對(duì)于這種玩笑話向來缺乏回應(yīng)的衝動(dòng)。他垂下眼,探手拍了拍那小小的頭顱,后者動(dòng)了動(dòng),抬起頭看他,眸底有絲驚慌。 「名字?」張起靈問。嗓音淡淡的,卻摻了一絲他自己也沒有意識(shí)到的溫柔.......像拂過堤岸的春風(fēng),不染塵埃,卻撩動(dòng)了春水。 小孩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沒有動(dòng),也沒有說話......深色墨鏡的男子翻了個(gè)白眼,解雨臣皺起了眉,才正要說些什么,就聽得一低低的、童稚的嗓音: 「……吳...邪......」小孩動(dòng)了動(dòng)唇,說話了。 深色墨鏡的男子張大了嘴,差點(diǎn)從椅子上跌了下來。解雨臣亦面露奇異,不動(dòng)聲色地注視著眼前一大一小的互動(dòng)。 張起靈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沒有離開懷中的人兒,他輕聲說:「沒事了,想哭便哭出來吧?!?/br> 吳邪望著他,原本瞬也不瞬的眼眸眨了一下,然后再一下......一顆豆大的淚珠滾落,然后是第二顆......他原本繃得直挺挺,細(xì)瘦的肩顫抖起來......一開始,是低抑的嗚咽,然后,像是觸動(dòng)了什么開關(guān)般,變成了嚎啕大哭。 小小的手指抓著他衣襟,眼淚一滴滴滲進(jìn)他的衣料,在原本的藏青色上暈染開,也在他不起波瀾的一顆心上暈染開...... 只是此刻,他還一無所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