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6. 上路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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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容心頭一緊,卻沒有立刻站起,靠窗的右手繼續(xù)扒了兩口麵,左手卻從口袋摸出手機(jī)打了一一〇,輕輕蠕動雙唇對著通話孔說:「東川町拉麵,有人持槍勒索?!?/br> 那兩人過了馬路,衝著拉麵店而來。不一會領(lǐng)頭那人叮鈴一聲推開玻璃門,楊子容放下筷子站起來,故作悠哉走近柜臺結(jié)帳。 「嘿,楊董,這么晚才吃飯啊,」穿灰藍(lán)色外套的那男子狀似親暱地拍他肩膀搭訕道。 楊子容感受到身側(cè)遭一個堅硬物事抵住,似在警告他不可妄動。收銀機(jī)后方的店員正低頭數(shù)鈔,未發(fā)覺異樣。 「是啊,」楊子容淡淡一笑,「這么巧。」 「外頭聊?」那男子歪頭指著店外的騎樓。 楊子容手插褲袋,率先走出店外;兩個男子尾隨其后,灰藍(lán)外套中的那支槍始終抵著他背脊。 他在店門口停住腳步,「就在這吧?」 「再往前一百公尺?!沟种哪悄凶訉屚耙挥|,威嚇意味濃厚。楊子容循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條暗巷口。 「我覺得這里就挺好的。」楊子容鎮(zhèn)定如常。 「我想可能不太好喔?!?/br> 「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非得這么神神秘秘。」楊子容笑說。 那人臉色一沉,「你不要跟我打哈哈,恁爸沒有很多時間!」 楊子容仍東拉西扯拖延;終于男子后方街口有輛巡邏車悄悄靠近,斜對角也有另一輛銀灰色休旅車停下,車上下來兩個人,蜻蜓點水般往這里過來。楊子容眼角瞄見了,緩緩舉起雙手,微笑道:「就算在這里,你看我還能怎樣?我根本手無縛雞之力──」 「喂,老霍,」另一個男子驚見持槍靠近的兩名警察,才剛出聲示警,警察動作卻比他還快── 「別動!」兩名制服警員和兩名便衣幾乎同時接近,四支槍對準(zhǔn)了兩個男人;趁拿槍抵住他的男人一閃神,楊子容沿著他身側(cè)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逃出掌握。 然后就像警匪片里看到的那樣,畫面十分迷離;混亂之間兩個男人少不了嘗試掙扎逃跑,卻在腹部挨上幾記警棍后一一倒地呻吟。直到被上銬帶走,前后大概不到三分鐘。 楊子容隨之到了警局,在筆錄中堅稱這兩人是最近盯上他公司資產(chǎn)的黑道,意圖恐嚇勒索,他全然不知來路;雙手卻在桌面底下握緊了拳頭,以止住微微地顫抖。 離開警局后,他立刻撥了電話給白鴻硯,約他晚上見面。 「怎么回事?」白鴻硯當(dāng)天就從臺北趕下來新竹,依約到公園石椅上坐定后劈頭就問。 「蔚晏的債還不出來,債權(quán)被立森銀行賣給了資產(chǎn)管理公司?!箺钭尤菡f。 「討債公司?」白鴻硯大吃一驚,「還拿槍去找你?」 「假的。」楊子容鬱鬱說,拿起手上喝一半的啤酒就往喉嚨里灌,「他們非到不得已不會真的持槍,否則不大容易能跟白道坐穩(wěn)當(dāng)生意。但說真的,當(dāng)下我的確擔(dān)心是真槍,以為自己就要沒命?!?/br> 「能報警嗎?」 「債權(quán)在他們手上,警方無法干涉,除非像這次給抓到當(dāng)街恐嚇。他若要走民事途徑,我也是贏不了的。」楊子容嗟嘆,「順帶一提,我后來才發(fā)現(xiàn),沉恪詮以公司名義借款,竟冒用我的簽名做連帶保證人?!?/br> 白鴻硯睜圓了眼,「他竟敢偽造文書?那責(zé)任全賴到你頭上,他有什么好自殺的?」 「阿姨說過他有憂鬱癥病史。也或許蔚晏慘賠到這種程度,他想不開吧?!?/br> 「考慮向法院提出異議嗎?」 「沒用的。就算能證明貸款文件不是我簽的,但他以公司名義貸款,又以公司名義投資,就屬公司營運周轉(zhuǎn)金。身為公司負(fù)責(zé)人,還是得算在我頭上,就算公司倒閉了也一樣。」 他又灌了一口酒,停頓片刻續(xù)道:「我想是現(xiàn)世報。當(dāng)年我也模仿過你的筆跡寫信給別人,所以這時被人仿造,也是不吃虧。」 這種時候他還能說笑,白鴻硯卻是眉頭深鎖。 「我能幫你一點忙,」白鴻硯說,「我雖資金有限,但還能幫你號召一些朋友;若再請瑞涵協(xié)助──」 「不,」楊子容斷然拒絕,「我不要你的錢,也不想欠任何朋友的錢,更不能再拿瑞涵的錢。」 「那你打算怎辦?」 「收掉公司。此外,我還需要你的幫忙?!?/br> 「只要我能幫的盡管說?!?/br> 楊子容將酒罐往石桌上一放,望著空中飄來遮蔽月光的云絲。他略垂的眼角蓄積著迷濛,緩緩說道:「我要開始跑路了?!?/br> 白鴻硯瞅著他,「所以你才跟我借帳戶?」 「對……」 「那你生活如何?瑞涵又如何?」 「我會再想辦法。瑞涵不是欠款人,討債公司不會真的對她怎么樣。只要過段時間,他們確定我是真的離開之后,就會放棄糾纏她。所以……只能先委屈她一陣子了。」他面色慘然,想到要再虧欠孫瑞涵一波,就覺得難受至極。 「不過,你要跑路,不知會她嗎?」 楊子容沉默半晌,「知會她,我就走不了了?!?/br> 白鴻硯一時說不出話來。未料最好的朋友竟會走到這一步,心中盡是悵惘。 接下來幾天,楊子容便開始著手蔚晏的清償程序,付完了員工的資遣費,剩下的資產(chǎn)根本無法補足債務(wù)缺口。 此外,歐慶明更趕在公司正式宣告破產(chǎn)之前,開出了稅單。楊子容一見差點沒吐血,這稅單果真完全無視蔚晏帳戶的支出,直接以年度進(jìn)帳的收入來課稅。他向稅局提出復(fù)查,卻心知肚明只會石沉大海。 「他們緊抓住營收就紅了眼,想賺查稅獎金,無論如何不肯撤銷的,」王映慈黯然說,「看來只能走行政救濟(jì)了……」 「公司都要收了,誰有空跟他玩行政救濟(jì)?」楊子容否決道,「何況這也是一條不歸路,行政法官都是白癡,不會站在我們這邊。」 「那我們還能怎么辦?」王映慈問。 「不怎么辦。」 「……不怎么辦?公司收了你就有法定繼承義務(wù),到時慘的可是你耶!」 這個問題,楊子容并未回答她,卻選擇告訴白鴻硯。 「我現(xiàn)在沒有馀力反擊,也沒錢繳稅。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等我捲土重來之時──」楊子容喝著另一罐啤酒,這陣子他每次見白鴻硯時都一定是手上一罐,「我要直接告他濫權(quán)徵收。」 白鴻硯一聽就明白,他想直接跳過行政救濟(jì)的原因,「不愧干過財經(jīng)記者,才知道這條捷徑?!顾嘈Α?/br> 這段時間白鴻硯仍不斷嘗試勸說,希望楊子容採納他幫忙籌錢為他還債的建議。然而他態(tài)度堅決,說什么也不肯。白鴻硯素知此人心高氣傲,再這樣下去也是說不通,只能暗地里為他憂慮。 多天商議之下,他們研擬了一條出路:白鴻硯會把原本就預(yù)計汰換的舊車借給楊子容,給他跑路期間做白牌生意賺點生活費。車仍掛白鴻硯名下,車牌較不易比對到楊子容這個失蹤人口資料。白鴻硯的新戶頭也已經(jīng)開好,楊子容僅有的財產(chǎn)近日已陸續(xù)轉(zhuǎn)過去,這之后他只能以白鴻硯的提款卡領(lǐng)錢。 就連手機(jī)也必須解約,改用白鴻硯名義申辦的新號碼。 「還有,生病不能拿健保卡看醫(yī)生,只能買藥;臉書什么的也不能用,不能有任何管道洩露我的行蹤。你要和我聯(lián)絡(luò),唯一的方式就是打手機(jī)。事實上……這段時間,你是我現(xiàn)有親友圈中,唯一能聯(lián)絡(luò)的人?!箺钭尤菽弥P在記事本上一條條寫下注意事項。 白鴻硯默默聽著,不由得一陣心酸。 「我說臭蟲啊,」楊子容又說,「我這輩子是不是逃不了活在你身分背后的命運?」嗓音澀澀的。 白鴻硯一怔,不用說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四年前楊子容以白鴻硯的名義寫信給鐘月,因而與這女孩相知相戀;一年后卻是分離收場,只因楊子容始終擺脫不了自己身為白鴻硯「替身」的陰影,更沒有自信比得上他倆從小相識的情誼。 這兩個男人都心知肚明,這個結(jié)局就是他們共同鑄成的。在那之后,鐘月有整整三年都不愿與這兩個傢伙來往── 白鴻硯猶疑半晌,才說:「抱歉,子容,有件事情我一直沒告訴你──今年夏天我見到了小月。」 楊子容猛然轉(zhuǎn)頭看他,眼神背后顫動的情緒,竟是難以隱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