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08. 流水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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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陣子都去哪了?」一天質(zhì)咖啡打烊前,翁可歆終于忍不住問,「下班就立刻匆匆忙忙離開,連店里的慶生會都不參加?!?/br> 質(zhì)咖啡每個月都會舉辦慶生餐會,聯(lián)絡(luò)員工感情。楊子容有時會出席,平日下班后也偶爾會和翁可歆或其他店員去吃宵夜;但自與鐘月相逢后,他卻連一次聚會都沒見影。 「后來想想,我還是不要跟同事太熟比較好,以免被發(fā)現(xiàn)我不可告人的祕密?!顾f。 「可連我單獨(dú)約你,你都拒絕;上班以外的時間打電話給你,十次你也只會接個一兩次?!刮炭伸б贿吥媚ú疾林雷樱瑓s是心不在焉地亂抹一通。 他默然。這些日子忙著會舊情人的事,在她面前并沒什么好說的。 「你是不是還在避著我?」翁可歆又說,「我就這么討人厭嗎?」 「當(dāng)然不是,你多心了?!箺钭尤菡f,「我有什么好避著你的?」 翁可歆還是滿臉狐疑,更多的是對這個答案的不滿意。 「林存樂,我現(xiàn)在就要問你,」她深吸一口氣,語氣中的堅(jiān)決讓他暗暗感到不妙,「你心里對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他裝傻,「我很感謝你讓我來這工作。若不是你,我天天開車恐怕就要開到椎間盤突出了──」 「你明知我想聽到的不是這種答案,」她咬著下唇,用力得像是要滲出血來,「你明知……你明知……我……」 他心中一動。她的楚楚可憐,讓他瞬即意識到平時明快果決、盛氣凌人的她,其實(shí)是如此嬌弱不堪。她到底還年輕,還是有需要被呵護(hù)的芳心。 于是他不忍再搪塞,只得一聲嘆息,說:「可歆,不要太看重我。我不是值得的人,也沒有能力回報(bào)?!?/br> 「我知道你結(jié)了婚,但你不是說過,你們這場婚姻只是個交易……或許,或許還是有機(jī)會……」她眼中盈了淚。 「不可能的,」他斷然道,「我很抱歉,但你很清楚我的狀態(tài),我根本沒資格再談什么戀愛。我不是你要的安穩(wěn)生活?!?/br> 講出這些話,再想到鐘月,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翁可歆粉臉脹得緋紅。她自恃美貌,向來只有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對她窮追不捨的份;這輩子在男人面前,還真從沒遇過她出了手還得不到的。眼前這傢伙不但一年多來全沒對她流露這番心思,連她都親自問出口了還這么不識好歹。這種行為無異是狠狠一個耳光甩在她臉上。 羞怒交迸中,她既下不了臺,也說不出任何話,只是恨恨地將抹布摔在地上,掉頭就走。高跟鞋一路敲至門外,撞擊出震天價(jià)響的回音;盛怒之下關(guān)上玻璃門時還不忘動作放輕──她畢竟還是捨不得這間店的百萬裝潢。 楊子容嘆著氣,撿起抹布后獨(dú)自繼續(xù)清理工作,只覺背負(fù)的罪惡越來越沉,沉到他再也站不直。 翁可歆覺著自己簡直失心瘋。 她拉不下臉來再繼續(xù)對楊子容咄咄逼人,卻想出一個糟糕的方式:每當(dāng)他前腳離開質(zhì)咖啡,她后腳就偷偷跟蹤上去。但試了兩天就發(fā)覺行不通,要能跟得緊又不被發(fā)現(xiàn)實(shí)在太難。于是她改變做法,天天晚上溜去他住處門口堵人。她像個怕被認(rèn)出的大明星似地戴著壓低的帽子和墨鏡,坐在楊子容家對面的便利商店,邊喝飲料邊滑手機(jī),每隔幾秒就神經(jīng)質(zhì)地抬頭伺候?qū)帜菞澝咨焱鈮Φ呐f公寓門口。 持續(xù)了三天,竟完全沒見楊子容的蹤影。她不死心,覺得一定是自己不小心漏掉了;不論他是去了哪,總是需要回來睡覺的吧? 到了第四天上,他終于現(xiàn)跡了。 那是夜間快要十一點(diǎn),兩個影子從街角緩緩?fù)f公寓前進(jìn),翁可歆盯了好一會才辨識出其中一人就是楊子容。至于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女子,微鬈的長發(fā)披在腦后,適性慵懶;穿深色上衣和刷破黑牛仔褲、白色帆布鞋,看上去有種乾凈的美。 兩人在他住處前停下腳步,楊子容開了門,親暱地?cái)堉说募邕M(jìn)去了。 這一刻,翁可歆猶如五雷轟頂。 儘管只是匆匆?guī)籽?,她卻是滿肚子的不服氣。她哪里比不過這女人?身材沒她好、打扮沒她艷麗,相貌雖沒看十分清晰,卻肯定也沒她漂亮。然而這樣一個普通的女人,卻進(jìn)得了他的房間! 她想說服自己那或許只是他載的客人或什么的,也像她一樣只是忘了拿東西而進(jìn)去他房里──雖然那次她是在說謊。然而繼續(xù)窩在便利商店觀察了一小時,兩人都沒再從舊公寓里出來;看樣子是整夜都不會出來了。 當(dāng)下她只想衝過去踹爆那扇門,瘋狂大吼著林存樂你出來給我說清楚。但她只是坐在那里流淚,一個勁地流,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舉步蹣跚離開。 從前翁可歆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個衰事不斷的女子。明明有外表、有能力,在職場和情場上卻是如此顛簸。在怨嘆生不逢時之馀,也不免想過自己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直到遇上楊子容。 他像是她的福星似地,讓她終于能剪斷讓她痛苦不堪卻又難以割捨的戀情,才發(fā)現(xiàn)沒有羅書暐的日子竟然是如此海闊天空。有了楊子容,甚至連搞「質(zhì)咖啡」的過程竟是意外順利,旁人說的創(chuàng)業(yè)艱難幾乎沒發(fā)生在他們身上,還像作夢似地營業(yè)額蒸蒸日上。 儘管她的福星,似乎并沒將這樣的好運(yùn)照在他自己身上;她卻一度一廂情愿地以為,她也是他的福星──他遇見了她,漸漸就可以東山再起,一起開啟事業(yè)第二春;而他也終能遇見真愛,順利還了債并與他不愛的人離婚,他們將成為業(yè)界人人稱羨的知名連鎖咖啡店闆娘夫妻,家庭事業(yè)兩得意── 然而現(xiàn)實(shí)卻是,最近當(dāng)她見到楊子容時,越來越想要狠狠搧他一個耳光。經(jīng)過了這許多,他竟然還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地在店里和她一起工作,跟同事有說有笑,待她也一樣如常:在她忙得不可開交時會主動接手雜務(wù),買午餐時也給她帶一份──這些不經(jīng)意的貼心,只會讓他顯得更加欠揍。 她暗暗下定決心,再也不要在意這個沒眼光的渾蛋了;但表現(xiàn)出來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這天店里的同事團(tuán)購的水蒸蛋糕到了。楊子容從不參與團(tuán)購,理由想當(dāng)然耳就是省錢。翁可歆特地幫他多訂了一份,拿到貨時剛好是他的休假日。她打了電話給他,想約時間親自拿蛋糕過去;但一如近來的慣例,他沒接。 「是你沒接電話的,這次可不能怪我了?!顾龑χ约旱氖謾C(jī)喃喃說道,晚上提早離開質(zhì)咖啡,逕往楊子容住處去──她終于有了冠冕堂皇堵人的理由。 到了他家門口摁門鈴,意外地是馬上有人接聽了。 「小月?今天這么早──」 「……我是可歆?!顾淅涞卮驍啵^上彷彿剛被人澆下一盆冷水。 那邊突然安靜。不出幾秒門開了,楊子容跨了出來,滿臉問號地看著她。 「我拿蛋糕來給你?!刮炭伸崞鹗稚系募埡?。 「你其實(shí)不必每次都幫我多訂一份的,」他嘆氣,「還親自送上門來,這我怎么敢當(dāng)……」 「誰叫你不接電話?。俊刮炭伸Я⒖陶f。 「我假日不大看手機(jī)……」 「你是不接我的電話而已吧?」翁可歆壓抑著怒氣,「或者,是要跟別人約會的時候,才不接電話?」 他未答,她又說:「你倒是說說,這陣子是不是忙著見新歡?」 楊子容手倚門框,淡淡地說:「這其實(shí)不關(guān)你的事?!?/br> 自相識已來,他從未用這種口吻跟她說過話──翁可歆臉色一變,顫聲說:「你……你這話也太……」 「……有些事無法強(qiáng)求的,可歆,」他說,「不只對你,對我來說也是如此。」 她聽不懂,只覺一陣煩躁,不顧一切地吼出來:「你對我說什么你沒資格談戀愛?全都只是搪塞我的話。小月是誰?總不會是你老婆吧?你天天都和別的女人混在一起,有什么好不敢直說的?你以為我就這么經(jīng)受不起嗎?我們是什么交情了,你連這種事都不愿意對我說實(shí)話,每星期若無其事在我店里上班,根本厚顏無恥──」 楊子容一直默默聽著,此時才開口:「你要是討厭我,我可以馬上消失,不會再賴在你店里。」 「你……」翁可歆氣得差點(diǎn)沒腦充血。這一瞬間她似乎才看清眼前這個男人:所有的溫柔體貼、熱情隨和全都只是假象。撕開那些令她意亂情迷的外殼,真實(shí)的他就是這樣沒血沒淚,或許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在利用她,透過她賺到了錢,就可以從此棄她不顧。 她孤執(zhí)地這么想著,毫不顧這番結(jié)論是不是有道理。 「我才不準(zhǔn)你辭職,」她啞聲說,「你想要就這樣找藉口丟下對這間店的責(zé)任?門都沒有。質(zhì)咖啡的草創(chuàng)也有你一份……」 「我留不留下來都無所謂,倒是你,不要再為難自己了,」他無奈一嘆,「我有什么好?以你的條件,何愁沒有更好的對象?」 「你少臭美了,講得好像我非你不可一樣!我才沒有喜歡你!我只是看不慣你……我只是……只是……」她開始語無倫次,幾乎有點(diǎn)歇斯底里。 楊子容正掂掇著這局面可不知該怎么收拾,抬眼一看,卻見到鐘月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街口,似笑非笑地看著這里。 翁可歆循著他目光,視線落到鐘月身上。是那天晚上的那個女人,這次總算看清楚她的臉。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張臉其實(shí)是清麗的,眼睛是比她大的,五官搭配的比例是和諧的;儘管除此之外,她還是沒有自己漂亮。 翁可歆一陣難堪,將蛋糕往楊子容手上猛然一塞,就轉(zhuǎn)身跑回自己車上──從頭到尾都不敢回頭看那兩人的表情──立刻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