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鶯嬌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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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雅與翠縷連忙施禮,輕聲喚:“公主殿下。” 矜貴的公主直了下身子,由于剛從私造小廚里被煙火熏出來,心情十分郁悶,想來自己學(xué)下廚也有些日子,素來聰明卻總不得要領(lǐng),今日本來想做盤膠牙餳3,甜甜蜜蜜,哪知快把承香殿給燒了。 她漂亮的杏仁眼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兮雅與翠縷,沮喪眼尾忽地挑起來,紅唇抿笑,露出孩子般的天真。 “兮雅來了啊,來的正好?!?nbsp; 招手讓杏琳扶二人起來,“下雪啦,別再跪出病來?!?/br> “謝殿下,不知找奴婢做什么?”兮雅拍拍披帛上的落雪,乖巧地問:“煩請公主吩咐。” 茜雪歪頭,滿臉笑盈盈,“不是大事,早聽說兮雅手巧,家鄉(xiāng)的膠牙餳做得好,快點(diǎn)教教我吧?!?/br> 作者有話說: 1椒盤:盛有花椒的盤子。 2上燒尾:官員升遷,給皇帝上宴。 3麥芽糖。 公主名字決定用茜雪,為了對應(yīng)《清平樂》,“一樹桃花飛茜雪,紅豆相思暗結(jié)?!?/br> 有關(guān)樞密院主使段殊竹的故事在完結(jié)文《相思殿》里,看過的寶兒都知道,沒看過也不影響,這本都會交代清楚。 新人報道,多多關(guān)照,么么噠。 第2章 雪落長安 月下宮闈靜謐,漫天飛舞玉蝶。 雪花盤旋在眉間,不由得使兮雅瞇住雙眼,她垂下眼簾,恭敬地:“殿下,奴的手藝實(shí)在一般,若公主不嫌棄,那就獻(xiàn)丑了?!?/br> 茜雪開心地拍起手,腕上的金環(huán)叮鈴脆響,沒有半點(diǎn)公主架子,倒像個十足的小孩。 “如此最好,也不用你動手,只管在邊上看著就行,但凡我哪里做的不合適,知會一聲?!?/br> 兮雅身為大宮女,早知公主喜好,這疊菜非同小可,必不會松口讓自己來做,連忙點(diǎn)頭。 “全憑殿下做主?!?/br> 一邊的太監(jiān)侍女已將小廚打掃干凈,她跟著進(jìn)去,地方不大,一應(yīng)東西卻是最齊全。 長金盆里放好切碎的新鮮麥芽,磨成白漿的糯米粉正在灶上慢慢熬著,底下是西涼國進(jìn)貢的碳火,只見火光卻無煙氣,那是只有陛下才能用的貢品。 無處不顯示著尊貴。 兮雅不由得緊張,雖然在宮中侍奉時間不短,還真沒和十七公主單獨(dú)打過交道,都說對方萬千寵愛加身,后宮里得意第一人,想來必然嬌縱,自此愈發(fā)小心。 高高在上的公主心里卻只有那盤膠牙餳,拿起宮女遞來的銀勺,仔細(xì)攪拌,熱氣熏得她彎月般眉毛蹙起,其間全是止不住的失望。 “快來幫我瞧瞧,熬出來的湯汁總也不清亮,稀薄得一點(diǎn)兒也不粘口?!?/br> 兮雅笑著走到近前,若不是親眼目睹,誰能相信金枝玉葉的公主,棠燁朝最尊貴女子如今穿著錦衣華服,和個平民女子似地在灶臺邊忙前忙后。 牡丹花般臉頰白皙透亮,比從天而降的白雪還要無瑕,兩頰染粉,朱唇皓齒,眉間還藏著一顆若有似無的紅痣,在艷紅灶火下,那雙如煙般眸子愈發(fā)顯出嬌媚動人。 公主真是好看,若說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她溫順地接過勺子,攪了幾下就把小鍋挪開,笑道:“殿下,這糯米漿熬好后要涼一些,等溫?zé)岷蟛拍芊湃臌溠拷又?,不可著急,否則做出來的不只顏色難看,也不好吃吶。” 茜雪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半天不得法,原來還有這一說,本來膠牙餳就屬于民間小食,宮中這幾年都是從外面買來,直接擺個樣子交差,所以沒人知道其中門道。 “幸而你來啦,看來今晚一定能弄好?!睂⑿″伓讼聛恚匾庥米齑盗舜?,紅唇嘟嘟得可愛,漂亮地將兮雅也看呆。 她連忙俯身,笑道:“殿下,不如放到外面雪里,很快就涼啦?!?/br> 茜雪點(diǎn)頭,“還是你聰明。” 旁邊的杏琳立刻把寶花鳥獸蓮瓣紋鎏金碗端過來,將guntang的湯汁倒入,放上碗蓋,又小心挪出去。 雪下得慢了些,一點(diǎn)點(diǎn)融化在金色花紋間,落在笑盈盈公主的眸子里,兮雅覺得雪也變得甜了起來,仿佛會笑似地。 來回折騰兩個時辰,已接近午夜,幸而做好的糖水清亮粘稠,被小心放到鎏金鑲象牙食盒里,茜雪帶上貼身侍女杏琳與春望,一起走出承香殿。 一行人緩緩朝不遠(yuǎn)處走去,兮雅與翠縷則轉(zhuǎn)身回麒麟殿。 瞧著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翠縷早壓不住內(nèi)心好奇,“jiejie,公主大晚上去哪里——” 兮雅笑而不語。 宮里待得久的人都知道,十七公主自小有個習(xí)慣,適逢佳節(jié)便會拿上美食,來到興慶殿外,至于為何事,做什么,也不是奴婢們能妄自猜度。 十七公主素來嬌縱,其母嫻才人得寵卻封號不高,宮里的老人都說那是由于才人之前嫁過人,但公主生來美麗伶俐,深得先皇喜愛,甚至留下除非公主承認(rèn)謀反,任何人不得處置的遺詔。 無異于免死金牌,何況又與陛下從小長大,地位越發(fā)不同,別的公主剛過及笄之年,不是嫁人就要和親,唯十七公主一直留在宮中。 今夜去一趟禁地,又何足掛齒。 荒涼的興慶殿,在一片煙火喧鬧的除夕之夜比平日還要凄涼,仿若迷霧籠罩的漆黑魅影。 月光落在守衛(wèi)的金色鐵甲上,時不時流出點(diǎn)閃光,看上去愈發(fā)恐怖。 今夜負(fù)責(zé)的守衛(wèi)長不在,新來小兵靠在雕花欄桿下打哈欠,“咱們后半夜也瞇會兒吧,里面的人反正出不來,就那么一個,聽說還是個文弱書生。” 另一個抖抖肩膀,瞧著停下的落雪,回:“是啊,這里是內(nèi)宮,就算咱們都撤了,那人也出不來,主要怕有人進(jìn)去……” “進(jìn)去?誰不要命到這里來。”那位笑得裂開嘴,黝黑臉上全是年輕的影子,顯出一種獨(dú)特的輕浮感,“難道里面那位還能有親朋好友,誰敢啊,樞密院關(guān)進(jìn)去的人。” 話音未落,便聽到臺階下的動靜。 腳步很輕,帶著女子獨(dú)有的溫柔,讓困倦的兩個守衛(wèi)提起精神。 新來的到底無知者無畏,性子又急,索性向前幾步,呵斥道:“前方何人,可知此乃宮中禁地。” 杏琳微微一笑,迎上去,“我是承香殿里的人?!?/br> 夜太深,又剛下過雪,殿前的燈火暗幽幽得晃著,朦朧月色下也看不清模樣,只能瞧見盈盈體態(tài),腰肢輕擺。 新上任的守衛(wèi)氣盛,縱使心里早被一聲嬌軟叫得慌了神,仍要裝出副盛氣凌人的樣子,道:“宮中禁地,不得入內(nèi)?!?/br> 杏琳不禁愣了下,承香殿里的人素來身份尊貴,她身為一等宮女,就算是去商討國家命脈的政事廳也無人敢擋,何況一個小小的禁宮守衛(wèi),不肖想也知道是個生瓜蛋。 她也不惱,只怕公主在后面凍著,冷冷一笑,“呦,人常說三日不見,刮目相看,果真不假,這才幾日沒來,我就進(jìn)不去啦?!?/br> 后面走出來的可是個會察言觀色之人,一把將小兵推到旁邊,服帖道:“見過杏琳jiejie,哎呦,您別氣,那個剛來的不懂事,想必公主有什么吩咐——”話音剛落,余光瞧見后面站了位婷婷玉立的美人,還跟著兩個侍女。 他不敢抬眼,單是那鵝黃色衣角在余光里翻轉(zhuǎn),也足以驚出渾身冷汗,才想起守衛(wèi)長吩咐過適逢盛大節(jié)日,公主會親自來興慶殿。 守衛(wèi)年輕,還以為是說笑,今天可是除夕,陛下在麒麟殿舉辦宴會,公主怎會來這荒蕪之地。 如今不只見到真人,還沖撞了公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公主贖罪,小人罪該萬死?!?/br> 茜雪揮揮手,沒心情苛責(zé)對方,徑直走進(jìn)去。 只留侍女春望守在門口。 落雪覆蓋殘枝,殿內(nèi)雜草叢生,月色與星光早已不在,杏琳小心翼翼地扶住公主,禁不住嘆氣。 她自小陪伴公主長大,年歲長一些,無人時對方還會叫聲jiejie,關(guān)系極好。 茜雪聽到身邊人輕嘆,笑著問:“你嘆什么氣?。俊?/br> 杏琳瞧瞧天空,暗壓壓似要傾塌,抿唇道:“公主,奴婢說句不該講的話,雖說……陛下寵著公主,但興慶殿畢竟屬于皇家禁地,如今公主也大了,再不是小時候可以無所顧忌,總該分清輕重,不能總來?!?/br> 滿臉愁云,言之憂切,惹得茜雪笑出聲。 她緊緊拉住對方的手,親昵地:“別的事都可以依jiejie,唯獨(dú)這件不行,難道我堂堂一個公主連探望故人的權(quán)力都沒有嗎?無論他犯下如何罪行,就算罪孽深重,直接關(guān)進(jìn)大理寺的死牢,我也照樣能見?!?/br> “可是——公主,蘇供奉他……” “他犯下滔天罪行,人人得而誅之,是嗎?”茜雪搖搖頭,露出滿臉不屑,“既然如此,為何不定案,只把人無止盡地關(guān)起來,我看是根本沒有坐實(shí)的證據(jù),都說他謀害仙逝的太后娘娘,想想都不可思議。陛下的母親薛貴妃我小時見過,當(dāng)年最受父皇寵愛,蘇供奉不過一個小小的翰林學(xué)子,如何能夠謀害寵妃,更別提兩人無冤無仇,他莫非得了失心瘋?依我看,就是樞密院搗鬼?!?/br> 越說越氣,臉頰漲得通紅,可見確實(shí)惹著了,杏琳慌亂接話:“公主別氣,是奴婢莽撞?!?/br> 茜雪眉間緊蹙,也覺得自己太激動,緩了緩語氣,“jiejie,這不怪你,誰叫人人都怕那個樞密院,說起來這天下哪里像我棠家的天下,不如改姓段好啦?!?/br> 正所謂隔墻有耳,段這個字哪是隨便能提,杏琳越發(fā)著急,差點(diǎn)伸手捂對方的嘴。 茜雪忍住后面的話,心里卻依舊氣不過,父皇在世時便由樞密院掌權(quán),如今新皇登基,皇帝年輕,更是半點(diǎn)改變都沒有。 直到望見高高的臺階,才轉(zhuǎn)回思緒。 她接過杏琳手中食盒,捻起裙擺緩緩走上臺階,前方大門的朱漆已經(jīng)凋落,破舊窗楞也看不到任何微光。 簡直不像有活人存在的地方。 別說是個女子,就算跨刀騎馬的男人也會心驚膽戰(zhàn)。 她卻滿臉笑意,適才的煩躁之氣煙消云散,蓮步輕移,來到門前,取身上香帕子掃開灰塵,自己也順勢坐在邊上。 “供奉大人,我今天做的是膠牙餳,甜絲絲的味道,你一定喜歡?!?/br> 第3章 雪落長安 漫天大雪又洋洋灑灑,遮云避月,杏琳緊了緊披帛,高高提起燈,前方一層層臺階亮起來,抬眼望去,想尋找公主的身影。 風(fēng)回雪舞,陣陣盤旋在腳底,她嘆口氣,還是先找地方躲雪要緊。 寒風(fēng)凜凜,三更半夜,偏偏來這種荒無人煙的恐怖之地,公主真是任性。 呼嘯而過的風(fēng)雪中,隱約能聽見遠(yuǎn)處麒麟殿飄來的歌舞聲,像個遙遠(yuǎn)信引,一點(diǎn)點(diǎn)勾著人心。 反正待不了多久,若是能早點(diǎn)回宮,興許還可以去宴會上嬉鬧一會兒。 她倒不是貪玩,左右還是為了茜雪,宮中慶典公主從不參與,總獨(dú)自待在殿內(nèi),想來對方年紀(jì)已大,駙馬到現(xiàn)在都沒個著落,依公主的性情又不可能聽從安排,勢必要自己滿意才行,天天連面都不露又何處尋好駙馬。 按理這事輪不到自己cao心,可公主親生母親嫻才人在陛下繼位后,念及養(yǎng)育之恩已尊為太后,本來性子就安靜,如今愈發(fā)感念恩德,日日吃齋念佛,早就不參與任何事,陛下也一味寵著皇姐,茜雪性子嬌縱,無人敢管。 倒是她借著年紀(jì)相仿又一起長大的情分,還可以說上幾句話,如何能不急。別的先不提,單是逢年過節(jié)來興慶殿就不合規(guī)矩。 若說起在這個皇家禁地關(guān)起來之人,她也見過,只是年少時不經(jīng)意間一瞥也足以讓人驚艷,真正眉眼如畫,俊美飄逸,說起話來都娓娓動聽。 當(dāng)年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供奉,卻能夠得到陛下賞識,出入宮中,可見非同一般。 驚才絕艷,難怪讓幼小的公主放到心上,但今時不同往日,到底已經(jīng)淪為階下囚,何必再糾纏。 何況此人是被樞密院關(guān)起來,段殊竹是什么人物,先皇在世時就皇權(quán)獨(dú)攬,據(jù)說曾協(xié)助棠軒帝打下江山,因此受到倚重,縱使天下對樞密院早有非議,先皇臨終前依然沒動對方。 如今陛下年輕,樞密院地位越發(fā)不可撼動,雖然十年前段殊竹就隱居山林,看似交權(quán),但培養(yǎng)的手下依然身居要職,舉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