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綠姝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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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穿粉色齊胸襦裙的慧湘進(jìn)來,“奴見過娘子。” 慧湘是賀蘭敏撥給她的婢女。 “何事?”元綠姝啟唇。 慧湘目光所及之處是搭在榻緣上的素手,像一捧碎瓊亂玉。她愣了下神,自慚形穢之感油然而生。 “慧湘?”妙凝的聲音讓慧湘反應(yīng)過來。 慧湘把頭壓得更低,掏出一封信箋,低頭呈上,“娘子,這是郎君要奴交給您的,請娘子親自過目。” 妙凝替元綠姝接下信,再交給她。 元綠姝垂眸看信封,上面什么都沒有。 她取出里面的信。 未久,色如霜雪的臉上神色驟變。 第2章 信紙上是元綠姝meimei元若菱的字跡,是還不太柔美清麗的簪花小楷。 元綠姝目及,眼眶微濕。 自從沈子言出事,元綠姝只在和賀蘭敏成親時(shí)與親人匆匆見過面,此后再無聯(lián)系。 如今收到meimei的信,她悲喜交加。 只是還未等元綠姝高興多久,最后一行字讓元綠姝目光凝滯—— 阿姊,你什么時(shí)候過來看我們啊,我好想你,阿娘最近生病了,總是念叨著你。 元綠姝深綠瞳孔倏爾一縮,只覺齒冷。 阿娘生病了? 意識到這一點(diǎn),元綠姝再難保持冷靜,捏住信紙的長指用力,如嬌嫩筍尖的指尖驀地發(fā)白。 妙凝旋踵為元綠姝端來一杯加了花椒粉和其他幾味佐料的茶。 這是元綠姝自個(gè)調(diào)出來的茶配方,她自小便喜歡喝。 “娘子,先吃口茶?!泵钅m不知信中寫了什么,但久在元綠姝身邊伺候,對她的情緒波動多少能感知到。 妙凝的體貼讓元綠姝壓下心中愧意和繁亂思緒。 她凝住羽睫顫意,接過茶甌,張開唇淺茗了口微辣的熱茶。 清醇茶香與舌尖酥麻的辣味讓元綠姝定了定神,眼尾暈開的緋色不知是被辣的,還是難過所致。 過了一會兒,元綠姝收好信,問道:“郎君去哪了?何時(shí)回來?” 這是元綠姝頭一回主動問賀蘭敏去向。 “稟娘子,郎君去......北里了,一時(shí)半會還回不來,聽說是禹王來了?!?/br> 昨夜賀蘭敏去永寧侯府,是因?yàn)橛缹幒罡男『顮斣诟祥_私宴,祝賀禹王凱旋,不過昨日,禹王并未赴約。 大鄴禹王,是助圣人奪去皇位的最大功臣,當(dāng)今圣人最鋒利的一把刀。 他常年征戰(zhàn),是邊疆諸國所忌憚、恐懼的修羅,執(zhí)掌二十萬大軍,驍勇善戰(zhàn),戰(zhàn)無不勝,手下亡魂無數(shù)。 元綠姝聽過禹王的傳聞,此人性子惡劣,隨心所欲,令人畏懼。 他滅掉在西南叛變作亂、與吐蕃勾結(jié)的南詔國,又駐扎留守一年,現(xiàn)在滿載勝利回帝都。 歷時(shí)三年。 他的戰(zhàn)功和悍勇令人敬佩,至于其他,元綠姝不作評判。 元綠姝從前只知悉賀蘭敏與永寧侯世子交好,如今看來,他與禹王的關(guān)系似乎也不錯(cuò)。 倒是印證了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回到現(xiàn)在,妙凝偏頭看元綠姝,眼神又急又愁,北里可是長安聞名遐邇的風(fēng)月之地! 但元綠姝對于賀蘭敏去平康坊這件事無感,她只留意到“一時(shí)半會回不來”這幾個(gè)字眼。 回不來就意味她要等,直到等到賀蘭敏。 她無比清楚—— 即便自己心急如焚,也出不了這個(gè)門,更遑論去平康坊找賀蘭敏。 因?yàn)闆]有賀蘭敏的命令。 思及此,元綠姝胸口猶如擠進(jìn)了一塊沉甸甸的磐石,胸悶氣短。 熟悉的無力感侵蝕著元綠姝的腦袋。 元綠姝忍不住猜測,這些種種,指不定都是賀蘭敏所為。 元綠姝臉色寡淡,低垂的眼眸卻暴露了她的焦灼。為緩解心中焦慮,她只能不斷吃茶。 . 平康坊,是長安聲色之所,風(fēng)流藪澤之地。 自坊市北門入,便見青樓,其含北曲、中曲和南曲三地。 北曲屬下等青樓,居下等妓子。 中曲及南曲是高等青樓,屋宇寬敞華美,花草葳蕤,聚舞妓、樂妓、詩才、口才驚艷的名妓等,聲色犬馬。 帝都的世家兒郎、風(fēng)流文士、新進(jìn)舉子等趨之若鶩,流連聲色,放浪形骸。 亦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才子佳人互生情愫,繼而衍生出多少肝腸寸斷之恨...... 樂妓們把道聽途說或親眼看見的風(fēng)流韻事、恨海情天編成一曲曲樂譜,代代傳唱,逐漸成為平康坊一道不可磨滅的部分。 除了教坊的市妓,還有世家大族會豢養(yǎng)容貌艷麗、能歌善舞、精通詩詞歌賦的私妓,以供賞樂狎.玩。 臨近黃昏,南曲一個(gè)堪稱富麗的私宅。 湖泊上坐落寬敞水榭,燈籠高懸,四周帷幌舞動,熏香裊裊,內(nèi)設(shè)席位,以茵褥鋪地,置一張長矮食案。 受邀而來的世家郎君席地而坐。 少年郎俱戴幞頭,著圓領(lǐng)袍,腰纏革帶,腳蹬長靴,意氣風(fēng)華,相貌堂堂,無一丑陋之姿。 每人身旁都配著一個(gè)美人兒,有新羅婢、胡姬、菩薩蠻等。 盡顯異域風(fēng)情。 “小侯爺,今兒大王真會來?昨日可是叫我等空坐良久?!庇腥说?。 江晟揮袖一笑,道:“諸位放寬心?!?/br> 他可不好意思說昨日是因?yàn)橛硗跸訔売缹幒罡?,所以才沒來。 真難伺候! 好在昨日有賀蘭敏撐了場子,否則,江晟會十分尷尬,顏面不保。 江晟吸取教訓(xùn),包了南曲最好的宅子,為禹王接風(fēng)洗塵。 “如此便好,不知......大王還有多久來?” 江晟含糊其辭:“快了,快了?!?/br> 聞言,席中人不再多問,開始談?wù)撝星鄻呛托聛淼暮?..... “謝二,昨天你帶的梨花春,是不是放了什么東西?”江晟道。 “西域來的藥,有一點(diǎn)助興效果?!毕g謝二笑道,他是戶部侍郎之子。 “小侯爺,這藥如何?” 江晟警告:“沒有下次了,還好昨日六郎沒來,如若要是他吃了你這酒,你父親都保不住你?!?/br> 謝二不甚在意,哪有這么嚴(yán)重?他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謝二說著,瞄見對面席位上一言不發(fā)的賀蘭敏,昨日沒算計(jì)得了賀蘭敏,委實(shí)讓他不太開心。 他清了清嗓子,佯裝調(diào)侃道: “不知賀蘭君覺著梨花春如何?咱們狀元郎昨夜匆匆離去,可有碰上什么溫香軟玉?還是惦記令妻?據(jù)說賀蘭君的妻子國色天香,也難怪賀蘭君半月不見蹤影,甚而如柳下惠,棄滿堂佳人不顧?!?/br> “想必賀蘭君和令妻關(guān)系融洽,說來還有我的助力?賀蘭君不感謝我?” 此話一出,引起了席上吃酒說笑的少年注意,不由紛紛注目于賀蘭敏。 順著眾人視線,便見靜坐的賀蘭敏,穿月白襕袍,浸霜袖角下露出一截削瘦冷白的手腕,手正旋晃杯中清酒,膚色滑光。 似乎察覺到四面八方的視線,賀蘭敏抬首,嘴角噙笑,風(fēng)流蘊(yùn)藉,溫潤高雅。 他睨眼對面正在吃酒的謝二,目如寂寂黑夜,似無欲無求,淡然如水。 “酒不錯(cuò)。”聲線溫和。 賀蘭敏食案側(cè)的胡姬一聽,忍不住笑,彎腰作勢要給賀蘭敏再斟一杯酒。 “郎君,奴再給你添酒?!甭暰€婉轉(zhuǎn)妖媚。 貌美胡姬穿的是低胸衫裙,她一低下身,雪溝深邃,風(fēng)光一覽無余。 賀蘭敏一個(gè)滲涼的眼風(fēng)制止了她不老實(shí)的行為。 下一刻,賀蘭敏對謝二淡笑,眼中卻沒幾分笑意?!安贿^,謝二,這是我的家事,我沒有外傳的喜好?!?/br> 謝二愣了下,額角無緣無故冒出冷汗。 “不過,確實(shí)要感謝一下你?!辟R蘭敏神色如常。 謝二旋即肩膀松懈,大笑,掩飾自己適才失態(tài),“看來我的確事做了件好事?!?/br> 席間附和者皆笑起來,難得看到矜貴的賀蘭敏同人道謝,不為一件稀奇的事。 江晟搞不懂賀蘭敏,“......” 突然,一個(gè)仆從進(jìn)江晟身,低頭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