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敏：“還未。”

    賀蘭老夫人：“今兒人這么齊，就一道在我這吃個早膳吧?！?/br>
    聽到這話，元綠姝寬慰自己，吃個早膳不耽誤時間。

    這般想著，元綠姝猝不及防與賀蘭敏目光對上。

    她沒求賀蘭敏。

    老夫人留她用膳，如果她拒絕，那就是她不識抬舉。

    元綠姝垂下眼睫，告訴自己心急不得。

    隨后，元綠姝和賀蘭敏給崔氏請安。

    賀蘭敏：“見過母親?！?/br>
    元綠姝：“給大姑請安?！?/br>
    崔氏點(diǎn)點(diǎn)頭。

    接著元綠姝給二房和三房的長輩請安，同妯娌打招呼。

    不消多時，各房的人到齊，眾人前去吃飯用的大廳，男女分席，依次坐下。

    老夫人身邊的仆婦招呼侍女上菜。

    元綠姝安靜地吃，只夾眼前最近的菜，老實(shí)本分的樣子讓別人挑不出刺。

    她忽視旁的小娘子偷瞄過來的目光，有單純的欣賞，也有不屑......

    元綠姝外貌實(shí)在好看，一雙眼冷冷清清，秀色可餐，單單看著她，餐桌上不少小娘子的食欲都大起來。

    一頓飯后，走了些人。

    崔氏對她這個禍水般的兒媳沒什么好感，更沒話講，徑自和老夫人商議她即將到來的六十大壽的事去了。

    而賀蘭敏被其他堂兄弟拉過去談話，剩下元綠姝一人，堂里熱烈的氣氛與她不合，長輩、同輩之間的攀談她也插.不進(jìn)話。

    如被孤立。

    她對賀蘭府的每個人都沒什么好感，識趣去了外面，等賀蘭敏過來。

    春熙堂很大，元綠姝在一個小亭子外慢逛，眼睛在一簇簇牡丹花梭巡余光時而瞄過斜邊正堂。

    長安城種植牡丹、品賞牡丹蔚然成風(fēng)。

    單看眼前牡丹花，艷麗嬌媚，豐姿秀色，玉笑珠香。

    據(jù)說這群花卉中還有從東都洛陽移植過來的牡丹，讓人大飽眼福。

    “嫂嫂，怎么不去里面閑聊，而是獨(dú)自一個人在這看花？還這么入神?！币坏缆詭С爸S的聲音響起。

    一個穿石榴紅羅裙，外罩一件青綠色大袖衫的娉婷娘子走來，長相妍麗明艷，眉眼傲慢驕矜。

    來人是和元綠姝不對付的小姑子賀蘭芷。

    從元綠姝嫁給賀蘭敏，賀蘭芷遂表現(xiàn)出她的態(tài)度——不認(rèn)元綠姝這個嫂子。

    逮著時機(jī)她就挖苦元綠姝。

    賀蘭芷看向元綠姝時，刻意抬起下巴，拉長自己的脖子。

    元綠姝和這個小姑不熟，無意招惹她，但這個小姑總是自顧自黏上來。

    “難道你是怕自己會礙著她們的眼？看不出來，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辟R蘭芷陰陽怪氣道。

    元綠姝對她的話左耳進(jìn)右耳出，淡淡道：“我在等他。”

    “哦?！辟R蘭芷佯作恍然大悟，慢慢靠近元綠姝。

    元綠姝不動聲色后撤一步，賀蘭芷又近一步，聞到元綠姝身上的果香，猶似還有花香。

    “你身上熏得是什么香？”賀蘭芷動了動鼻子，突然轉(zhuǎn)移話題。

    “簡單的調(diào)制合香，有鵝梨、香櫞子等?！痹G姝道，“你喜歡？改日我做個給你。”

    聞言，賀蘭芷頓了下，繼而昂首，再扭頭，傲慢道：“別以為你用香囊賄賂我，我就會認(rèn)可你。”

    她冷哼一聲，余光卻瞟著元綠姝腰間的香袋，似嘴硬道：“我才不稀罕！”

    “我才不稀罕你的東西?！辟R蘭芷重復(fù)。

    元綠姝垂眸。

    見狀，賀蘭芷忽而有點(diǎn)慌，又不知說什么，靈光一閃，大聲道：“你別想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我告訴你，昨天的事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元綠姝問：“什么事？”

    見元綠姝這副“努力藏起難受”的樣子，賀蘭芷愈發(fā)覺著自己心中猜想是對的。

    思及此，賀蘭芷作出一副夸張的模樣，像是發(fā)現(xiàn)了兄嫂之間的秘密。

    她樂道：“嫂嫂，我還是高看你了，我還以為你能纏我阿兄久一點(diǎn)，結(jié)果呢，他卻背著你去尋、歡、作、樂了?！?/br>
    最后幾個字，賀蘭芷一字一頓。

    元綠姝始終保持平靜，平視面前的花。

    “你曉得我阿兄昨兒去哪了嗎？”賀蘭芷賣關(guān)子。

    元綠姝沒力氣和賀蘭芷斗嘴，如實(shí)道：“平康坊?！?/br>
    “你知道？”賀蘭芷一驚，隨即回過神，耐人尋味地笑，“那你可還知道我阿兄當(dāng)時身邊可有一位美貌胡姬，極具異域風(fēng)情，兩人好像很親密呢?！?/br>
    她壓低了嗓音。

    元綠姝沒反應(yīng)，冷淡著臉，“嗯。”

    賀蘭芷卻看到元綠姝漸漸“心灰意冷”，由衷認(rèn)為自己的話有效果，“所以說你莫要得意忘形，我阿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遲早有一日，你就等著......”

    賀蘭芷對元綠姝一向是直言不諱，她越說越興奮，以至于話說到最后方意識到自己言語過度，連忙中止自己的后話。

    “這一天不遠(yuǎn)了，嫂嫂?！彼坪跤X著這打擊的話還不重，她又添了一句。

    “多謝小姑提醒?！?/br>
    聽到元綠姝輕下來的聲音，賀蘭芷張了張口，慢慢憋出不熟練的話，“但是，你也別過于傷心，看在你......”

    賀蘭芷聒噪的話被元綠姝打斷。

    元綠姝轉(zhuǎn)移話題：“祖母院子里的牡丹花都開得很好，有幾個牡丹品種我不熟悉，小姑你認(rèn)得嗎？”

    聽言，賀蘭芷一臉嫌棄，嘴巴和眼睛卻很誠實(shí)，她正要解釋時，背后突然傳來細(xì)軟的聲音。

    “三堂嫂，你竟然不識這些牡丹花？”

    元綠姝和賀蘭芷循聲望去。

    是幾個成群結(jié)隊的小娘子，有二房和三房的人，穿著鮮艷，如長安城中最漂亮的花，爭奇斗艷，姹紫嫣紅。

    不過在元綠姝面前，便失了幾分顏色。

    開口的是三房三娘的女兒，賀蘭府排行第六的賀蘭六娘，模樣秀氣，眉目堆砌驕縱，不難看出這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娘子。

    “阿姊，這也不怪三堂嫂，畢竟她母家可來自遐州僻壤，見識淺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無須大驚小怪?！备胶偷氖琴R蘭六娘的親meimei賀蘭九娘。

    跟著她們的小娘子紛紛笑起來。

    面對幾人的諷刺之言，元綠姝神情如舊，反倒是賀蘭芷先忍不住了。

    她可以說元綠姝，但別人可不行。

    “你們幾個當(dāng)著我的面編排我嫂嫂，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六娘，不要以為你有祖母撐腰，你就可以口無遮攔，三嬸母就是這樣教你的？你的教養(yǎng)都去哪了？”賀蘭芷環(huán)臂，乜著她們說道。

    賀蘭芷突然的維護(hù)致使元綠姝眼色古怪。

    她想做什么？前一刻還在不遺余力挖苦她，現(xiàn)在卻幫她說話？元綠姝心道。

    元綠姝思忖賀蘭芷的行為。

    她與賀蘭芷沒有交情，因為她行為受限，兩人見面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每次相遇，賀蘭芷俱是佯裝一幅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

    那只能是因為賀蘭敏了。

    相較賀蘭敏，與他同父同母的賀蘭芷反倒十分單純。

    元綠姝收攏思緒。

    賀蘭六娘氣道：“你！五娘，你少在那胡言亂語?！?/br>
    “誰給你的勇氣讓你公然說我嫂嫂，你再這樣我就告訴我阿兄，你們該知道，我阿兄可在乎我嫂嫂了，要是我阿兄知道了你們亂說話......哼，小心叔叔和叔母罰你們?！?/br>
    此話令六娘等人一時無法反駁。

    她們本在偷聽，帶頭的六娘和九娘尤其對元綠姝不滿，因為她們和元綠姝過去有恩怨。

    如今撞見這一幕，賀蘭敏又不在，賀蘭六娘心思飛轉(zhuǎn)。

    她便想著借賀蘭芷出面教訓(xùn)元綠姝，出出氣。

    誰想賀蘭芷不與她們同仇敵愾，還反水維護(hù)元綠姝。

    盤算落空，賀蘭六娘面有惱色：“五娘，你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嗎？你不是也不喜歡她嗎？現(xiàn)在緣何反過來幫她了？”

    賀蘭九娘是二房嫡女，她迅速審清時局，不甘示弱反擊過去，“就是，我們剛才可都聽到了你對她說的話。”

    聞言，賀蘭芷漲紅了臉，后知后覺羞赧。

    她磕巴：“我那是......”半天擠不出字來。

    過了一會兒，賀蘭芷鎮(zhèn)定下來，目光隱含兇光，威脅道：“你們可管不著我。反正你們不行，快點(diǎn)給我嫂嫂道歉，要不然小心你們的嘴巴！”

    賀蘭六娘強(qiáng)自氣定神閑，撩起眼皮：“憑什么？”

    賀蘭九娘立即道：“你去告訴三堂兄，我不妨礙你，只是到時候我會把你對你嫂嫂說的渾話全抖出來，要罰一起罰。”

    “對！”其他小娘子跟風(fēng)起哄。

    就在這時，元綠姝突然開口：“誠如六堂妹所言，我確實(shí)來自小地方，對牡丹花種有諸多不了解，正好現(xiàn)在你們在，不如就請幾位堂妹為我解惑，可好？”

    “好啊?！辟R蘭六娘面露難色地答應(yīng)了，元綠姝親口承認(rèn)自己見識短淺，可把賀蘭六娘高興壞了。

    元綠姝隨手指向一朵紫紅色的牡丹。

    賀蘭六娘眼珠轉(zhuǎn)動，不懷好意地笑：“三嫂，這是洛陽紅，價值千金，你連這們名貴的花都不認(rèn)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