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綠姝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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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屋濕潮熏得元綠姝清透的眼睛微微朦朧,恍若罩上縹緲薄綃,瞳孔深處的郁翠緩緩漾開。 一盞茶的工夫,元綠姝出浴,踏進(jìn)另一個適才搬進(jìn)來的浴桶,里面是溫度適宜的清水。 沖洗完身上的黏.膩感,嬤嬤再取來干的綢巾,擦干元綠姝嬌軀上沾的水漬。 最后,宮婢們伺候元綠姝穿衣,衣裳是輕薄飄逸的碧紗裙,隨后帶著元綠姝出來,讓元綠姝在寢殿歇息。 殿中的桌案上茶水點(diǎn)心都擺著。 “娘子在此坐著就好?!眿邒哒f罷,帶著一眾人褪下。 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殿舍里安靜下來。 雖是秋日,但寢殿中卻很暖和,元綠姝坐在床榻上,穿著這單薄的衣裳不覺著冷。 這一個想法剛過,元綠姝立即低頭端量自己,莫非...... 元綠姝面色略凝。 她仰首,環(huán)顧四周,不見一個人影晃過。 干坐了一陣,她喉嚨干澀,有些渴,猶豫一瞬,元綠姝動身來到桌前,為自己倒一杯涼水喝。 正在這時,闖進(jìn)來一道耳熟的輕咳聲。 元綠姝被嚇到,手一抖,壺口的水濺在她手背和衣袂上。 沒有開門聲,那他是怎么進(jìn)來的,還是他自始終在都在里面? “渴了?”欽昀收斂氣場,定睛細(xì)看元綠姝,邊走邊問。 她拋卻疑問,徑自放下手中青瓷茶壺,慢慢抬頭,看到了曾經(jīng)身居高位、遙不可及的圣人姜?dú)J昀。 他披著狐裘,臉色冷白,眼窩很深,一雙眼與元綠姝別過來的眸子相交。 剎那間,元綠姝馬上收回眼神,半晌垂首吶吶道:“臣、民女見過陛下。” 欽昀稍稍一怔,沒有什么想法,只是覺著好看,很美,像什么呢......像仙女罷。 近看更令人目不轉(zhuǎn)睛。 欽昀后知后覺比較,他追溯自己那美艷嫵媚的母親,曾經(jīng)他以為他的母親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但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 欽昀平息,踱步靠近,“不必多禮?!?/br> “無須拘束,渴了就喝水?!睔J昀與元綠姝相對而坐。 他說完,拿出一方絹帕遞給元綠姝,道:“擦擦?!?/br> 語氣冷淡卻親切,動作自然,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架勢。 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和元綠姝想的不一樣,元綠姝對欽昀的印象再度變化,但她也不敢松懈,仍舊警惕。 眼前的人是圣人,而她充其量是個普通百姓,身份地位有云泥之別。 何況,適才她才見過這位圣人的強(qiáng)硬手段,記憶猶新。 元綠姝斂住眼底意外,恭敬道:“多謝陛下?!?/br> 她接過絹帕,默默揩干水漬。 遠(yuǎn)看欽昀時,他像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九五之尊。 現(xiàn)在,這位圣上卻沒有給她那種可望不可即的感受。 很奇怪。 欽昀坐在她對面,她莫名生出一種與欽昀平起平坐的錯覺。 元綠姝遵循欽昀說的話,給自己的杯子斟滿茶水,然后在欽昀那不加掩飾的視線下喝完杯中水。 這時,欽昀才注意到元綠姝身上穿的薄衣。 他攏眉。 魏匡美以為欽昀要在今夜寵幸元綠姝,是以特別叮囑嬤嬤們長點(diǎn)心眼子,嬤嬤們心領(lǐng)神會,精心準(zhǔn)備牛乳浴和衣裳等。 “是不是冷?”欽昀道,旋即要脫掉自己的狐裘。 元綠姝見狀,忙不迭道:“陛下,我不冷,這里很暖和?!?/br> 欽昀還是解下自己的狐裘,不用分說讓元綠姝穿上。 元綠姝不敢再說什么,靜靜穿好,狐裘里側(cè)還有欽昀遺留的體溫,不算暖和,乃至有點(diǎn)冷。 她鼻尖嗅到淡淡的藥香。 元綠姝不太自在,拘謹(jǐn)不已,欽昀突如其來的好意實(shí)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先謹(jǐn)慎應(yīng)付吧。 君王脾氣無常,難以揣度。 再掀眼時,她總覺著欽昀的眉眼好像結(jié)上了一層冰霜,看起來單薄又羸弱。 “朕不會對你做什么?!?/br> 元綠姝一怔。 腦中冒出來一個想法:欽昀,稱得上和藹可親? 元綠姝思畢,正欲斂目,余光猛然瞅見欽昀秀頎的脖子。 沒了狐毛的遮擋,欽昀的脖子一覽無余,其頸面細(xì)致如美瓷。 旋即她看到欽昀喉結(jié)上的一顆朱砂小痣,宛若白瓷面上點(diǎn)睛一筆的紅梅。 “幼魚”的淚痣一晃而過。 再往下,是欽昀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交疊的繡金領(lǐng)子。 緊接著,元綠姝聽到欽昀控制不住的咳聲,伴隨朱砂痣的輕顫,晃進(jìn)元綠姝瞳中。 “朕來,只是找你說說話。”欽昀微微喘氣道,“今日,你可有嚇到?” 終于回到這敏.感的正題,元綠姝斟酌道:“陛下,您為何要這么做?” 元綠姝的的確確被嚇到了。 欽昀看她,聲音像平鋪直敘似的:“朕之所以君奪臣妻,皆是因?yàn)槟镒??!?/br> 元綠姝徹底肯定心中猜想。 “你和三郎怎么認(rèn)識的?” 從前欽昀知道賀蘭敏成親,是納罕了,但沒興趣過問小夫妻之間的結(jié)緣,可現(xiàn)在他需要知道元綠姝和賀蘭敏之間的事。 聽言,元綠姝訕訕道:“去年我來長安游玩......” 元綠姝一時間也不知怎么闡述,如鯁在喉。 她和賀蘭敏是孽緣。 面對欽昀的發(fā)問,元綠姝其實(shí)不想讓他知道她的經(jīng)歷,難以啟齒。 “對朕撒謊,可是欺君之罪。”欽昀慢聲,“說吧,不要有什么顧忌,朕不會取笑你,只是單純想了解一下你?!?/br> 元綠姝指甲陷進(jìn)手心rou,一閉眼,冷了神色,幾乎秉著和盤托出的架勢,聲音縹緲:“我有個未婚夫,他是賀蘭敏的庶表弟......” 元綠姝簡單概括了她和賀蘭敏的相遇與糾纏,但保留了她親人以及沈子言受刑的事。 欽昀認(rèn)真聆聽,偶爾發(fā)問,元綠姝回答。 兩人一問一答,對話如流,也緩解了無形之中的尷尬與古怪氣氛。 “原來還有這種事?!睔J昀道。 “嗯?!痹G姝頭一回和人說起自己屈辱,雖然是被逼無奈的,但從某種意義上,更像是傾訴。 積累了數(shù)月的苦水、委屈一經(jīng)泄出,元綠姝心口好受不少。 “他對你可好?”自從賀蘭敏成親,每次他同欽昀弈棋閑談時,欽昀能感覺到賀蘭敏一成不變的心情是在變化的。 賀蘭敏是喜歡著元綠姝,所以,就不奇怪元綠姝身上那些彰顯占.有欲的隱秘痕跡。 欽昀撫上了扳指,墨玉的暖意暖和了欽昀冰冷的指腹。 這個問題稍稍問住元綠姝。 表面上,賀蘭敏對她是好,衣食住行,從未虧待過她,但實(shí)際上他是對乖順可人的籠中鳥雀無條件的好,對她,從來沒有。 元綠姝搖頭。 “你對他可有感情?” 元綠姝繼續(xù)搖頭,強(qiáng)扭的瓜不甜。 她怎么可能會喜歡一個總是強(qiáng)迫她的人? 不過這話,元綠姝可不敢輕易說出口,畢竟眼前這位圣上也是行的掠.奪手段,同賀蘭敏幾乎一模一樣,有過之而不及。 斷然不能被欽昀親和表象迷惑。 “情有可原?!睔J昀點(diǎn)頭。 “你想回到三郎的身邊嗎?” 元綠姝說:“我不知道?!?/br> 欽昀頂著一張病弱樣貌,聲線冷冽,語氣絕對:“不管娘子想與不想,今后娘子的家便是這大明宮,絕無可能再回到賀蘭敏身邊?!?/br> 他補(bǔ)充道:“這里是明光殿,今后起,元娘子你先暫居明光殿,以杭州刺史之女沈歸荑的身份?!?/br> 元綠姝確定自己掉進(jìn)來虎xue,“......那元綠姝是不是在今夜就不存在了?” 欽昀:“是,也不是?!?/br> “元娘子安心住下?!?/br> 話畢,周遭變得寂靜。 倏然,欽昀站起來,目光直直落在元綠姝的下裙上。 “聽宮婢說娘子腳腕上有一條足鏈,是你和賀蘭敏在交.歡時的閨房情趣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