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偏拿欽昀沒一點(diǎn)辦法，因?yàn)槿绻麣⒘藲J昀，那他也會必死無疑。

    欽玉倒不是怕死，他在刀尖舔血，從未畏懼過死亡。

    死與欽玉而言只是一個(gè)尋常的字眼。

    他只是擔(dān)心自己倘若死了，那就再見不到元綠姝，一想到這，欽玉生出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dá)的鉆心之疼。

    所以欽玉強(qiáng)行忍了下去。

    欽玉不免記起往事，臉色急遽陰森，低聲唾罵老頭，都怪他非要逼他們兄弟兩個(gè)簽訂血契。

    倘若沒有那個(gè)勞什子血契，欽玉現(xiàn)在便可把欽昀大卸八塊。

    去死去死去死。

    欽玉匍匐在屋頂，死死瞪著下面晃動的帳幔，控制不住殺欲的他，眼白爬上血色，碧色眼珠深到比黑夜還有濃郁，可怖極了。

    盯著盯著，欽玉忍不住狠咬自己手指，心里一直循環(huán)“去死”兩個(gè)字。

    其分量一下比一下重。

    欽玉牙口極好，指尖一下子就被他咬出血來，可他本人完全不管，轉(zhuǎn)移自己的發(fā)泄憤怒的方式，一心憎恨著欽昀。

    欽昀，厚顏無恥的東西！

    他真想不管不顧剁了欽昀碰到元綠姝身子的手，再把他眼珠子挖下來綴在雪人上。

    還想教jiejie騎馬射箭？欽玉冷笑不止。

    不到瞬息，欽玉心思飛轉(zhuǎn)，旋即站起來，走到衣柜邊。

    他記得一般都會有備用的被褥。

    欽玉打開衣柜，果真從里面看到了嶄新的被褥，他連忙捧出來，踱步至床榻邊，換床單被衾。

    不久，欽玉拍拍手，目視眼前的杰作，欽玉方才心滿意足地笑出來，眉眼間的暗戾也消散了許多。

    jiejie睡在他精心鋪過的床榻上，想想就幸福到不行了。

    即便回到原位置，欽玉仍舊捧著雙頰如癡如醉地盯著床榻。

    彼時(shí)的欽玉是一副完全喚不醒的樣子，徹底沉溺在自己編造的美好幻想中，不可自拔。

    另廂，湢室內(nèi)，確定欽玉走后，元綠姝才松一口氣，她捏捏眉骨，心道這都什么事。

    簡直就是小孩子。

    欽玉突然扮做挽月，真的差點(diǎn)嚇到元綠姝了。

    元綠姝無法理解欽玉的行為，她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這樣一個(g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禹王？

    因?yàn)樯?/br>
    元綠姝閉了閉眼。

    真是一刻都不得松懈。

    驀然，元綠姝想起欽昀說過的話，兩人是兄弟，照元綠姝看來，只覺兩兄弟根本搭不著邊，性格差太多了。

    元綠姝才應(yīng)付完欽昀，正是身心俱疲的時(shí)候，只想靜靜泡個(gè)熱湯放松放松，孰料老天還給她來這樣一個(gè)意外的重?fù)趔@喜。

    實(shí)在是一堆糟心事。

    萬幸元綠姝早就見過大風(fēng)大浪，很快調(diào)整了心態(tài)。

    她加快速度洗完，從高架上取下衣裳穿上，披著濕淋淋的及腰青絲出來。

    甫一出來，欽玉的眼神就立即追上來。

    “jiejie快坐?！睔J玉熱情洋溢，彎著眉眼。

    元綠姝沒聽欽玉的話，只身坐在離欽玉很遠(yuǎn)的胡床上。

    元綠姝冷睨不速之客欽玉。

    “王爺，你深夜到訪究竟想什么？”元綠姝斟酌著言辭，因不知禹王目的，眼下她需要盡量穩(wěn)住他。

    “我就是想來看看jiejie，也是實(shí)打?qū)嵪胨藕蚪?，是不是嚇到j(luò)iejie了，如果jiejie因?yàn)槲沂芰梭@嚇，那我誠懇向jiejie道歉?！睔J玉起身走過來，面帶歉意。

    “jiejie，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情難自已，他對jiejie沒有半分褻.瀆之意，只是想再靠近元綠姝一點(diǎn)，再靠近一點(diǎn)......

    只有這樣，欽玉才覺著自己冰冷的心臟是火熱的，是活著的。

    他真的是好喜歡元綠姝。

    元綠姝是欽玉十八年來唯一真真正正喜愛的人，也是唯一可以牽動他心跳的人。

    相較欽玉的遐思，元綠姝只覺荒謬。

    伺候？他一個(gè)戰(zhàn)功赫赫的王爺竟然要來伺候她？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元綠姝一面想，一面制止道：

    “王爺留步，我懇請王爺坐回去，你我身份不同，當(dāng)保持距離?！?/br>
    欽玉看著元綠姝，一副拒人之色，他不想元鋁塑反感他，是以乖乖坐回去。

    “王爺，我是陛下的貴妃，你是陛下的兄弟，你不該如此，假使叫人知道，只會誤會你我暗通曲目，屆時(shí)——”元綠姝和欽玉講道理。

    還未說完，欽玉神色驟然陰冷，沉聲道：“誰敢說jiejie，我就削了他的腦袋，再把他的殘軀扔進(jìn)油鍋里煎上百來回?！?/br>
    聞言，元綠姝抿了抿唇，她曉得和欽玉講不通道理，估計(jì)欽玉根本就不在意禮法制度，同賀蘭敏一樣。

    “王爺請回吧，明光殿不歡迎王爺，今日之事，我會保守秘密，也請王爺勿要聲張。”元綠姝冷淡道。

    她只想趕快請走這尊瘟神。

    欽玉卻恍若未聞，自顧自殷勤道：“jiejie，我可以給你絞干凈頭發(fā)，現(xiàn)在這么冷，jiejie小心受了風(fēng)寒?！?/br>
    但這瘟神顯然不會察言觀色。

    “多謝王爺好意，只是于禮不合，就不必了?！痹G姝語調(diào)盛滿疏離。

    “這樣啊......”欽玉訕訕縮回腦袋，但眸子還是眼巴巴看著元綠姝。

    “jiejie要是想，只管吩咐?！睔J玉朝元綠姝笑，他笑起來很好看，嘴角總是上揚(yáng)，眸色也綠得發(fā)青。

    元綠姝盡量避開欽玉視線，他頂著挽月這張臉看她，總覺得怪異。

    況且，元綠姝感覺欽玉的眼神黏.膩、熱切、興奮、迷戀......

    越是揣測，元綠姝身上的雞皮疙瘩越是爭先恐后冒出來，惹得元綠姝不由自主記起賀蘭敏和欽昀打量她的目光。

    委實(shí)不是什么值得回憶的事。

    “王爺，你不請自來，明光殿不歡迎你，請離開吧?！痹G姝攏著秀眉，強(qiáng)硬語氣下逐客令。

    “煩請王爺下次不要再過來，假使王爺造訪一事被人發(fā)現(xiàn)，王爺你位高權(quán)重或許會平安無事，但我就不一樣了?！痹G姝語氣認(rèn)真。

    旁邊的欽玉雖張著耳，卻仍沉湎在自己的想象中。

    他看久了眼前的元綠姝，徑自捧著臉，單單是盯著看，欽玉就會情不自禁想起元綠姝對他展露的笑容。

    “不會的，jiejie，你忘了？我現(xiàn)在可是你的貼身婢女，沒有人會識破我的偽裝?！睔J玉壓下起伏的心思，強(qiáng)調(diào)道。

    “所以，我不會給jiejie造成困擾的?！睔J玉又忍不住看著元綠姝，“jiejie信我?！?/br>
    他帶著□□，是以誰都無法清楚在面具之下，欽玉到底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因?yàn)樗母绮辉S我再靠近jiejie，所以我只能偷偷摸摸來看jiejie了?！睔J玉眼眸浸出點(diǎn)點(diǎn)水霧。

    元綠姝對賴著不走的欽玉束手無策，實(shí)在難纏，好半晌她沉吟道：“......王爺該聽從陛下的話。”

    “差點(diǎn)忘記了。”欽玉充耳不聞，忙不迭從懷中拿出一個(gè)方巾，他攤開給元綠姝看。

    幾只鑲嵌寶石的步搖出現(xiàn)在元綠姝視線，在明光的照耀下，步搖發(fā)出熠熠輝光，一瞧便不是凡品。

    “我特意帶給jiejie的，jiejie可有看得上的？”

    元綠姝面容浸著冷光，沒怎么施舍眼神，搖首。

    欽玉見狀，也不氣餒，他只是把東西放在桌案上，說：“jiejie往后可以戴，我送的比四哥的更好?！?/br>
    “本來我還有其他奇珍異寶送予jiejie，但來得匆忙，沒帶很多，我下次再送，jiejie一定會喜歡?！?/br>
    “對了，jiejie喜歡什么東西，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給你找出來。”

    元綠姝一聲不吭，對此置之不理，只慢慢捋了下自己垂下來的長發(fā)絲。

    面對元綠姝的疏遠(yuǎn)無視，欽玉完全不在意，他思量片刻，自告奮勇道：“聽說jiejie要學(xué)騎馬射箭，我可以教jiejie，且會用心教?！?/br>
    他強(qiáng)調(diào)最后三個(gè)字。

    元綠姝拒絕：“多謝王爺好心，不必了，陛下會親自教我。”

    欽玉聽言，垂首，神色一晃而過的陰沉，再抬頭是，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人畜無害。

    周遭有那么一刻變得無比安靜。

    只依稀聽到兩人各不相同的呼吸聲。

    “我今兒看到了jiejie馭馬的樣子，特別美?！睔J玉轉(zhuǎn)移話題，由衷贊美。

    元綠姝不以為然，她不想和欽玉浪費(fèi)時(shí)間了，她岔開話題，鄭重道：“王爺，你玩夠了，該走了吧?！?/br>
    欽玉立即站起來，義正言辭：“jiejie誤會我了，我不是在玩?！?/br>
    欽玉鬧出的動靜有點(diǎn)大，元綠姝下意識瞥過眼，好巧不巧瞥見欽玉指尖的血漬。

    元綠姝思忖半晌，她道：“桌案下有一個(gè)匣子，里面裝了藥膏。”

    “你抹點(diǎn)藥吧，免得手上留下傷痕?！?/br>
    “jiejie你關(guān)心我？”欽玉受寵若驚，心如鹿撞。

    怔然許久，欽玉才照著元綠姝的話翻找出藥罐。

    藥罐表面的冰冷莫名凍得欽玉抖了抖手，他不住地顫動纖長細(xì)密的鴉色羽睫，慢吞吞道：“給我的？”

    語氣中有不確信。

    “嗯?！痹G姝心道，反正是他兄長的，她送給欽玉只是物歸原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