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一塊錢的資產(chǎn)，池遲歸下班前跟麗姐要了一塊硬了的干面包，到家后搓碎了喂魚。

    別說，它個頭小，倒還挺能吃。

    晚上池遲歸做了一個夢。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準確說是一個黑糊糊的影子，站在對面一直盯著她看，直到把她看得全身毛孔都打開了，他才道：“錢隨便花，有很多。吃好點，別撿垃圾吃?！?/br>
    池遲歸差點流淚，都多久沒人讓她吃好點了。更從來沒人讓她隨便花。

    第3章 掙錢花

    早晨起來，池遲歸特地買了點好吃的：樓下超市的吐司面包8元，火腿腸兩根4元，還有一瓶可樂3.5元，花的現(xiàn)金。

    她和魚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五片吐司面包，火腿腸她沒給，怕他消化不了。

    可樂是池遲歸的私人專享了。

    她上一次喝，還是那種罐裝的。

    去年的運動會上她參加長跑，同學給她塞的運動員福利。

    滑溜溜的瓶身冰涼帶著水珠，拉開拉環(huán)的時候一聲響，好像有什么在那一瞬間蓬發(fā)出來。

    喝進嘴里的時候，冰涼的液體帶著難以用言語描述的氣泡充滿整個口腔，甜滋滋的，卻一點也不膩。

    她自己買的可樂沒冰鎮(zhèn)，握在手里還有點燙。

    池遲歸試探的打開瓶蓋，也聽到了那聲氣響。

    她笑出來。

    瓶裝的可樂比聽裝的要劃算，但是她很擔心沒有氣泡。

    溫熱的可樂倒進嘴里，她沒急著咽下去，含在口中感受氣泡密密的給口腔做“按摩”。

    上回喝，她剛做完運動顧不上細細體會，原來可樂的口感這么豐富啊。

    她一邊走路去上班，一邊時不時從瓶里倒出來一小口可樂細細品嘗著。

    可惜天氣太熱，不一會可樂就熱起來了，像在喝熱水。

    池遲歸只好惋惜的把它一口喝光了。

    第一次吃飽了去上班，池遲歸特別有干勁。她還和老板麗姐商量了一下，工資改成三天一結(jié)，轉(zhuǎn)她銀行卡里。

    麗姐干脆一口氣轉(zhuǎn)了一周的：“小池，今天干完你就先不用來了。我這當初也不太用人，看你要走投無路的樣子，我想著幫你一把。現(xiàn)在生活好轉(zhuǎn)了點吧？你個學生，不要在我這養(yǎng)老混日子，我聽說高考生后天出成績啦，你去看看成績報個好學校吧！”

    她放軟了語氣：“總不能一輩子在這收銀不是？姐這永遠歡迎你，要是再遇到困難，來找我就行?！?/br>
    池遲歸把錢給她退回去了，只要了今天的30：“這段日子謝謝姐了。您放心，我肯定會去好好讀書?！?/br>
    麗姐點點頭，隨手從柜臺拿個烤腸遞給她：“吃吧，吃完了回去好好想想上哪念書。姐是過來人，給你一句勸：‘寧上外省?？疲簧媳臼≈乇??！愣梅ィ俊?/br>
    池遲歸懂。說白了就是一句話：離開永寧市，有多遠跑多遠。

    用2元現(xiàn)金在樓下買了兩個饅頭一包榨菜，池遲歸草草吃了一個饅頭當午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財產(chǎn)：111銀行卡78元，現(xiàn)金13[ 公-'主'-號[.閑/閑/書/坊]5元。

    她打算明天去把現(xiàn)金存進卡里，然后到商場買點東西：現(xiàn)在的衣服還是從福利院帶出來那身，早就洗的破舊，迎接新生活，她想讓自己看起來稍微體面點。

    說白了，人努力的活著，不就是想讓自己別不那么體面嗎。

    生活的窘迫在人身上一目了然。

    池遲歸憑自己的能力，很難去負擔她想要的體面。

    還好，她有111銀行卡。這是一種賭徒心理：明知在冒險，時刻被誘惑。

    夢里那人不也告訴她，隨便花嗎。

    池遲歸在心里默默感謝恩人10次，在已經(jīng)有點住習慣的硬板床上沉沉睡去。

    早晨花2塊5買了碗豆腐腦和一根油條，吃完飯池遲歸步行到銀行去，非整數(shù)的小額存款只有到窗口能辦，好在工作人員并沒有對她存130元的行為表現(xiàn)出什么不同態(tài)度，讓一直緊張的池遲歸松了口氣。

    把錢轉(zhuǎn)到111卡里，池遲歸又來到了那個物價頗高的綜合性超市。

    這一次她直奔服裝區(qū)。

    純白色無花紋的普通半截袖89元，質(zhì)感輕薄的冰絲闊腿褲129元，還好他們不是同一家商家，池遲歸結(jié)賬兩次，還算游刃有余。

    國產(chǎn)的帆布鞋品牌一雙78，池遲歸還花10元買了五雙襪子，58元買了兩套內(nèi)衣。

    想了想她又買了一個結(jié)實耐用的帆布包，花了28元。

    她像是害怕著什么一樣，買完一樣?xùn)|西就查看一次手機銀行，她的流量不多，但好在這個月即將結(jié)束，500m還夠用。

    買完帆布包，銀行卡里的數(shù)字達到了600。

    池遲歸松了一口氣，回到家在附近的理發(fā)店簡單理了個頭發(fā)。

    已經(jīng)長長的部分她不打算剪短了，只是麻煩理發(fā)師做了個披肩發(fā)的造型，剪了點細碎的劉海，花費20元。

    池遲歸簡單的吃了午飯，一份牛rou河粉8元。

    結(jié)果這家攤主不能刷銀行卡，忘了留點現(xiàn)金在身上，失策了。

    池遲歸再三解釋，店主才同意她去取錢。池遲歸取了100元，店主找零92。

    她在樓下小超市買了一些方便食品，花光了這92元。

    池遲歸回家睡了一覺，喂魚，洗漱，盡量讓自己以更好地面貌迎接明天。

    手機的鬧鐘在六點響起，她草草吃了點速食食品，穿上新衣服拎上帆布包，忽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出門太早了。

    上學時，池遲歸住在福利院，離學校很遠。

    福利院的孩子們每周都能拿到10塊錢的交通費用來日常坐車，但是她經(jīng)常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失去自己的錢。

    于是她她習慣了六點起床，走路兩個小時上學，在8：30正式上課前到達學校。

    現(xiàn)在不用了。

    雖然不知道幾點出成績，但是她記得老師們說：想幾點來都行，成績又不會跑。

    池遲歸特別迫切想知道自己的成績，這樣她能有更多時間來選擇學校。

    最后她還是步行去了學校，回到熟悉的教室，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距離她上一次上學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

    突如其來的骨折差點摧毀她的人生。還好折的是腿，不是手！

    池遲歸回到座位上，發(fā)現(xiàn)同學們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變化：女生基本都披了頭，染色的也有，化淡妝的也有，大家都精心打扮過，看起來和當初的高中生有了不少差別。

    他們還在熱烈的討論等會出成績要報哪里哪里，互相打趣成為了大帥哥大美女。

    池遲歸在班上沒什么朋友，她成績中游，常年打工，從不社交，在班里約等于隱形人。

    同桌季巧巧是她最熟悉的人。

    季巧巧正拉著她說話：“之前你突然骨折，我們都覺得特別驚訝，還好沒影響你考試。考試結(jié)束我們聚了一波，你沒來。今天出完成績，后天要來學校填報志愿，之后大家要再聚一聚，你可一定要過來?！?/br>
    季巧巧在班上人脈頗廣，池遲歸答應(yīng)了：“好?！?/br>
    她錯過了畢業(yè)合影，錯過了畢業(yè)聚會，錯過了高考后的放松時刻，這一次聚會，她不想錯過。

    如果是以前，池遲歸一定會拒絕，因為沒錢，因為身不由己。

    現(xiàn)在，那張詭異的銀行卡，給了她底氣。

    等待出成績是很漫長的。

    成績會先從教育局發(fā)出來，然后發(fā)給學校，學校要核對無誤、排榜、按照班級打印出來，然后再發(fā)下來。

    傳出來的第一張成績單是老師們關(guān)注的焦點：一直以來的年級第一。

    想想也是當然的??！一排寫著名字的文件夾，你肯定也先打開最關(guān)心的那一個。

    學生們的喧嘩聲從老師辦公室傳出來，一群男生沖進班里眉飛色舞：“齊神齊神！750分！滿分！”

    他們圍著那個男生大呼，班主任劉老師也快步走進來：“齊聲！太牛了，滿分！今年狀元肯定是你了！”

    班里一下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之后的成績單是按照姓名排序出的了。池遲歸首字母c開頭，是班里輪到的第二位。

    負責傳話的幾個男生早就站在走廊，一個連一個的喊出來：“池遲歸！629！過600了！”

    哪怕他們跟這個透明人同學不熟，這時候也紛紛送上祝福：“恭喜啊恭喜！過600了，能上首都了！”

    池遲歸露出了出院以來第一個笑容，可能她太不常笑了，那個大聲恭喜她的男生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一會，他才把那張薄薄的紙遞給池遲歸：“加油！”

    池遲歸回他：“共勉?！?/br>
    600分，是行初國首都院校招生的門檻線，在自由民主聯(lián)合國，學生們?nèi)杖找挂狗俑嗬^晷，求得就是600 ，能讓他們從二等附屬國跳躍到首都，脫離二等公民的身份，成為一個更體面點的人。

    599和600，一分，就是天塹。

    629分，足夠池遲歸在首都選擇一個中游的高校。

    領(lǐng)完志愿填報手冊，她回到家仔細研究了一陣子，又到網(wǎng)吧花10元開了兩個小時的機子查閱自己心儀的學校，終于定下來了一個理想的去處：首都經(jīng)貿(mào)大學的資產(chǎn)管理專業(yè)。

    池遲歸目標明確：她命中無財，不管怎么努力可能都是一場空，但是給別人管理財產(chǎn)總行吧？只要雇主給出穩(wěn)定足夠生活的工資，她再為自己積累一定的抗風險能力，未來也并非遙不可及。

    有了希望的時候，她只想活下去。

    晚上她又做了那個夢。烏黑黑的男人看不清面龐，他說：“你應(yīng)該選擇自己喜歡的，因為錢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阻礙。如果你沒有喜歡的，就報考行初國立大學的上古文化研究專業(yè)，我在那等你?！?/br>
    男人轉(zhuǎn)過身去，墨色漸漸散去。

    第4章 別亂花

    池遲歸莫名其妙的醒來，回味了一下剛才的夢境，陷入了糾結(jié)。

    等到報志愿這一天，她猶豫再三，來到魚缸前，問小魚：“黑蛋，你說，面包和水仙你會選擇哪一個？”

    她把碾碎了的面包屑扔進魚缸，黑蛋吃的歡快。

    池遲歸嘆一口氣：“是吧，你也選擇面包。”

    池遲歸下定了決心：提高自身抗風險能力最重要，選擇也要符合邏輯。她要再去搜索一下這個首都經(jīng)貿(mào)大學的資產(chǎn)管理專業(yè)和行初國立大學的上古文化研究專業(yè)。

    她打開手機簡單搜索了一下：首都經(jīng)貿(mào)大學資產(chǎn)管理專業(yè)去年錄取分數(shù)線：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