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上，前后一共三輛警車首尾相接，飛馳穿梭在車流中。

    姜泠貼著車窗坐，把自己盡量壓縮進一個獨立空間里整理情緒，但是隔壁的男人還是想要貼近她。

    先伸過來的，是一盆栽在泥土里的玫瑰花。

    “姜醫(yī)生，你的玫瑰花?！?/br>
    他也不知是討好還是討嫌，主動開口。

    “……你沒看見我正煩著么?！?/br>
    姜泠悶悶地把花盆搶過來，抱在膝蓋上。

    泥土新鮮，幾粒滾落白褂。

    又被他偷偷摸摸地伸手過來撣掉。

    她睨一眼他，座位擠得離車窗更近了。

    霧陰天色里，車窗倒映出她的側(cè)顏。

    美人像是冷玉做的鉆石，握在手心是涼的，也有著隱約脾氣。

    魅惑，清冷，妖冶，難以捉摸。

    男人用眼神靜靜描摹著她的輪廓，內(nèi)心愉悅不已。

    求婚的惡作劇很完美，他自然是高興的。

    魔鬼不懂共情，只關(guān)注自己的利益。

    唯獨除了她，只言片語便能觸他心弦。

    “你認識裴樞嗎？”

    女人忽然轉(zhuǎn)過身，直勾勾地問他。

    緊接著便是第二句問話。

    “你是裴樞的什么人？”

    清冷尾音猶如露水滴落玫瑰花的荊棘密刺，把什么東西一剖為二。

    男人的眸底顏色一下子危險起來，復(fù)又放松。

    黑色驚喜，似乎是今日七夕的主題。

    他正要開口，坐在前排的警察忽然插入對話。

    “曼諾先生，我給您介紹一下警隊的分工吧?！?/br>
    “吳隊長坐在前面那車，三輛車的警員一共有八人?！?/br>
    “您放心，我們都很專業(yè)，經(jīng)手的嫌疑犯最少也入獄關(guān)個十年。”

    裴樞散漫煩躁地敲著車窗，看著外面開始下雨。

    車輛遠離城市，離海岸港口越來越近。

    “是么。”

    他不經(jīng)意地附和了句，好似魔鬼審判人間。

    每逢季節(jié)變化，都是魚類洄游的時候。

    雨下得大了，港岸漲潮。

    海水蝕陸，異向橫行。

    她，應(yīng)該會很喜歡沙灘的風(fēng)景。

    *

    警車開了四個小時以后，先在服務(wù)區(qū)停下休息。

    姜泠沒有得到答案，情緒很低，即便男人想和她解釋什么，她還是頭也不回得下了車。

    就讓他在車上跟玫瑰花盆解釋吧。

    雨天的服務(wù)區(qū)人不算多，何況今天是七夕，城中心才是愛人互相陪伴扎堆的地方。

    她背著雙肩包在一群攤鋪之間穿梭，最后點了碗熱騰騰的關(guān)東煮。

    正要付錢的時候，身穿警服的吳隊長走過來。

    “給我來九個薯塊，再要同樣的豆?jié){，和她的一起結(jié)賬。”

    外面，天色更陰了。

    雨幕里，三輛警車連排停著，其余私家車根本不敢靠近，全停在相反的位置。

    姜泠夾起關(guān)東煮里的蘭花干，默默咬了一口。

    “姜醫(yī)生，時間有限，我跟你交個底?！?/br>
    吳隊長站在她身邊，態(tài)度正經(jīng)利落。

    “曼諾先生是我們確定的嫌疑人，已被指控與多起命案有聯(lián)系?！?/br>
    “這張照片上的人化名知燭，在年初前往大馬，第二天就失去行蹤?！?/br>
    姜泠掃了一眼吳隊長手里的照片，眼神了了，并沒有說什么。

    “放心，等會的行動里我們會確保你的安全，”吳隊長接著道，“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需要麻煩你幫個小忙?！?/br>
    隱蔽的桌椅之下，一包藥粉被塞進姜泠的口袋。

    主治醫(yī)生每天都要接觸無數(shù)種藥物，怎會不清楚這是什么。

    姜泠掂了掂分量，又看向九杯一模一樣的豆?jié){。

    粉狀藥物，適合摻入食物。

    “為什么是我來做。”

    美人說話的語氣很平淡，掩映在雨幕里，清冷無痕。

    吳隊長爽朗地笑了。

    “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你是他最信任的人。”

    從服務(wù)區(qū)商鋪回到車上，“善良的姜醫(yī)生”給每個警員都分了早午餐。

    最后一份，特意遞給了坐在她身側(cè)的男人。

    “你真好，還給我買了吃的?！?/br>
    他低低地沖她道謝，打開塑料袋，取出里面的飲料食物。

    薯塊，豆?jié){。

    極其平凡的果腹之食，比起他做工精良的黑西裝，不止寒酸多少倍。

    但他一點也沒有架子，吃東西的樣子也很斯文，喝飲料時滾動的喉結(jié)透露著性感。

    姜泠靜靜看著他。

    看著移動的風(fēng)景，在他身后黯然失色。

    她摸了摸口袋里空著的藥粉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