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格的說事情壓根怪不到謝云蔚頭上，他只是說了和別人一樣的話而已，是她自己傻，將他的話奉為圭臬，然后一腳跨進(jìn)了火坑......

    *

    “過來調(diào)檔案的？叫什么名兒？”

    不是上課時間，學(xué)校里根本沒什么人，值班室僅有兩個老師在。

    程曉珍一出現(xiàn)，兩個女老師便在第一時間看見了她。

    這個女同學(xué)長得實(shí)在太有辨識度了，好像是畫報上的明星走到了現(xiàn)實(shí)中，讓人不自覺地想看她。

    程曉珍將名字報上，眼睛并沒有四處亂看，規(guī)矩沉靜的樣子引人好感。

    “程曉珍？我記得你，難怪這么眼熟。你成績挺好的，怎么這次也沒考上？”

    說話的老師姓陳，在教務(wù)處工作，對于學(xué)校里每年高三有哪些成績好的學(xué)生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對程曉珍印象深刻，一方面是因為這姑娘長得好看，哪怕放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看見。再一個就是成績好，程曉珍的成績好到每回考試都名列前茅，雖然距離高考成績已經(jīng)過去小半年了，陳老師還是替程曉珍覺得惋惜。

    程曉珍點(diǎn)頭：“嗯，大概是發(fā)揮失常了吧？”

    說起高考失利，大部分都要哭一鼻子，這姑娘卻一如既往的冷靜，陳老師看出她眼神里果敢堅毅，暗暗點(diǎn)頭。

    失敗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沒有來的勇氣。

    陳老師一下子對程曉珍觀感極好，語氣都跟著溫和了很多：“走吧，我跟你去檔案室走一趟。等你把檔案調(diào)出去，報個考前沖刺班，安安心心復(fù)習(xí)。按照你的水平，老師覺得你沒問題。”

    陳老師說的大概也是當(dāng)老師的套話，卻讓程曉珍大感安慰。

    上輩子她確實(shí)成績很好，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可她已經(jīng)許久不拿書本，要重新?lián)炱饋聿⒉惠p松。她雖然有決心，但也要花費(fèi)大量功夫。

    陳老師的話讓至少安慰了她，總好過謝云蔚勸她找個人嫁了的說辭......

    程曉珍重重吐出一口氣，把謝云蔚從腦子里扔出去。

    ......

    檔案里資料多的能堆成山，得虧陳老師來了，要不然程曉珍即便想找，也摸不著頭腦。

    如今學(xué)校檔案對于要考試的學(xué)生來說，是極為重要的。

    但凡要參加高考，一定是查過檔案以后，確認(rèn)無誤，才會將準(zhǔn)考證批下來。

    等于說，沒有檔案就沒有準(zhǔn)考證。

    一般來說，檔案調(diào)走有兩種情況：一、學(xué)生考上了更高級別的學(xué)府，升學(xué)時將檔案調(diào)出去。二、學(xué)生準(zhǔn)備辦理入職，工作單位對檔案有需求。

    也不是所有的工作都需要檔案的，臨時工一般不需要。

    檔案室里的資料，都是歷屆學(xué)生遺留下來的，沒有考試需求，也沒有入職需求，檔案沒人拿就會一直留在檔案室。

    陳老師將挨個柜子翻了一遍，甚至連柜子底下都仔細(xì)檢查過了，眉頭卻越皺越緊。

    程曉珍看著她，心里有種不安彌漫開，“陳老師，怎么了？”

    陳老師:“這里沒你的檔案?！?/br>
    見程曉珍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陳老師安撫道：“倒是可以重辦，不過得好幾個月?！?/br>
    現(xiàn)在重建檔案格外麻煩，各項手續(xù)都要齊全，還要來來回回填資料，一套流暢走下來得到明年了。到時離高考只差個把月，恐怕會影響考生的情緒。

    程曉珍：“老師，我不怕麻煩！”

    陳老師還以為她要打退堂鼓了，畢竟女孩子沒考上大學(xué)草草嫁人的大有人在，陳老師還擔(dān)心程曉珍也是這種。

    見她意志堅定，陳老師笑瞇瞇道：“好，你放心，只要你想辦，我們學(xué)?？隙ㄈε浜夏?！”

    程曉珍：“謝謝陳老師！”

    確定程曉珍要重現(xiàn)辦檔案，陳老師便去辦公室里給她拿各種表格。

    程曉珍在檔案室漫無目的的走著。

    檔案室的柜子可真多，每個柜子上的資料都是按年份排列的，程曉珍找到當(dāng)時他們那一屆，目光在那排架子上掃過......

    “曉珍，你過來一下。”陳老師在門口喊她。

    程曉珍連忙收回目光，小跑著跟了過去。

    *

    雖然沒拿到檔案，但是拿到填檔案的資料了，程曉珍心情還算不錯，等走進(jìn)筒子樓里，聽見關(guān)于王家的各種傳聞，程曉珍心情簡直不能更好。

    蔣奶奶：“曉珍，你可算回來了，奶跟你說得虧你沒看上那個姓王的，姓王的家里出大事了。”

    原來喬翠蘭回去以后，沒忍住就養(yǎng)小婆的事，和王國軍吵了起來。王國軍也是不個好相與的，面對老婆撒潑村部不讓，兩人好好的干了一架。

    “你是不知道，奶聽他們隔壁人家說，這兩人干仗的聲音大到快把樓板捶穿了?！?/br>
    趙嬸子挎著籃子本來要回家，聽見他們說這事立馬來了勁：“可不是，當(dāng)時王家鬧的呀，害得他們那一棟樓上樓下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跑去廠里投訴王國軍夫妻了！”

    “聽說，喬翠蘭從屋里出來的時候，頭發(fā)披散著，臉上好幾處淤青。要不是親眼看見，我都不知道王國軍看著老老實(shí)實(shí)的竟然會打人！”

    雖說這時候男人打女人很常見，但梁金鳳還是第一次見一個男人真下手把自己女人揍成這樣的。

    這哪兒是打老婆，明明是打鬼、子。

    喬翠蘭頂著一張豬頭臉被人從家里抬出來的時候，還真是見者傷心，聞?wù)呗錅I。

    誰能想到從前那么囂張的一個人，竟然有今天呢？

    梁金鳳：“最可氣的是，喬翠蘭都這樣了，她那個好兒子愣是連面都沒出，要不是喬翠蘭娘家來了人，攔下了王國軍，我都怕喬翠蘭給王國軍活活打死......”

    梁金鳳說這話一點(diǎn)不夸張，按照喬翠蘭的受傷程度，不少人都覺得王國軍沒安好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打死原配好讓小婆上位。

    活該！

    程曉珍可還記得上輩子喬翠蘭沒少在她兒子跟前煽風(fēng)點(diǎn)火，當(dāng)初她被王志華揍，有一大半的原因就出在喬翠蘭身上。

    這回，也終于輪到她嘗嘗挨揍的滋味了！

    蔣奶奶唏噓道：“曉珍啊，你可真是逃過一劫?；仡^再相看人家，可得使勁擦亮眼睛。打女人的男人一定不成，王志華家里這樣，保不齊自己也是個愛打女人的男人?！?/br>
    蔣老太太歲數(shù)大了，滿頭白發(fā)，臉圓圓的，是個挺和善的老太太。她雖然是個孤寡老太太，但是為人很好，對小輩都很關(guān)照，聽見王家的事下意識地提點(diǎn)程曉珍幾句。

    程曉珍對她也很親昵，自家沒奶，拿蔣奶奶當(dāng)自己的半個親奶奶看。

    “蔣奶奶，你放心，我暫時沒想嫁人，等我高考結(jié)束再說吧?！?/br>
    梁金鳳仿佛聽見了什么大新聞：“你不是高考過了嗎？怎么還考？”

    程曉珍大大方方的說：“嗯，我要復(fù)讀，重新參加高考。”

    作者有話說：

    第5章 投票大會

    程家的女兒不想相看了，想復(fù)讀重新參加高考。

    有趙嬸子梁金鳳在，這則小道消息很快傳遍了整棟樓。

    程曉珍捧著資料，一腳跨進(jìn)家門，正巧對上三雙齊刷刷看著她的眼睛。

    錢素梅：“重新高考挺好的，女兒，媽相信你這一回一定能考上！”

    王家的事情發(fā)酵的越大，錢素梅對女兒就越是愧疚。

    差一點(diǎn)，差一點(diǎn)她就把女兒推進(jìn)火坑了......

    別說是參加高考了，只要不違法、不干壞事，女兒想干什么錢素梅都舉雙手雙腳贊同。

    程學(xué)良緊跟著點(diǎn)頭：“你媽說的對。”

    程誠：“妹，你喜歡學(xué)就去學(xué)，咱家供個大學(xué)生還是可以的！”

    程誠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卻也希望家里出個大學(xué)生，到時候說出去多有面兒呀，想想都美！

    錢素梅看著自己兒子笑得那個不值錢的樣子，默默閉了閉眼。

    程曉珍被她媽的表情逗笑了，簡直把“嫌棄”刻在了臉上。

    不過她還真是松了一口氣，還以為回來要面對大家的一堆問題，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但是真要說的時候到底有些忐忑。

    她沒想到的是，壓根不用她開口，當(dāng)她提出要做這件事時，他們已經(jīng)一致表示贊同了。

    爸媽、還有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她......

    程曉珍眼眶有點(diǎn)濕潤了。

    錢素梅拍了拍女兒的后背：“做什么這副表情，快過來吃飯，等下廠里要開大會，咱家就你一個人沒吃了?！?/br>
    程曉珍后知后覺，桌上就擺了一副碗筷，爸爸回來的也比平時早很多。

    程曉珍一邊扒飯一邊問：“廠里出什么大事了嗎？”

    錢素梅喜滋滋道：“還不就是老王家的事，王國軍可是咱們廠采購科的科長，這回他把自己老婆打了個半死，婦女主任可不會繞過他。到底怎么處理晚上干部們會公開投票，所以你快點(diǎn)吃，咱們一家子一起去看！”

    錢素梅眉飛色舞的樣子，活像自己中了大獎。

    喬翠蘭以前不是還嫌棄他們家么，當(dāng)初那個樣子別以為她沒看出來，這回好了，王國軍要是給人從采購科長的位置上搞下來，看他們老王家，還能嫌棄誰！

    程曉珍笑瞇瞇的應(yīng)了聲，加快了扒飯的速度。

    *

    紡織廠的后面有一小塊兒空地，以前是孩子們玩耍的地方，后來廠長給改成了工人們投票表決、開工人大會的地方。

    王國軍家的事不是小事，他能不能當(dāng)科長得廠子里干部們一起商議決定，為了表示公正，大家這次才決定在小廣場這邊開個會，把事情說清楚。

    小廣場這邊沒凳子，雖然工人們過去多半也就是聽聽的份，但這時候沒什么娛樂活動，大家也樂意端個凳子過去湊熱鬧。

    程曉珍過來時，小廣場已經(jīng)給占據(jù)的差不多了，別說凳子就連落腳的地方都少有。

    還是蔣奶奶轉(zhuǎn)頭看見他們，笑瞇瞇的招手：“快來，我這里有位置?！?/br>
    原來老太太早就過來了，在她邊上擺了兩張凳子，應(yīng)該是專門留給來晚了的小輩的。

    要不是她率先出聲，烏漆嘛黑的，程曉珍還真沒看見。

    程曉珍還沒動，邊上一個人影，搶先一步坐在蔣奶奶邊上。

    張紅抬著下巴冷哼，“這個位置我先坐了，那邊還有個，你要坐坐那邊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