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79節(jié)
門房暗暗納罕,卻沒敢多說,靜靜陪等。 上峰駕到,沒多久,王大人便親自出來迎人,兩人一齊去了書房。 賴大人一進屋便見下屬桌上摞著一沓子賬本,心知這就是此次搜檢出來的,他換上一副慈祥的笑臉夸贊慰問了幾句,才轉(zhuǎn)入正題道:“我有個不成器的晚輩學(xué)著人家經(jīng)商,但到底是個讀書人的迂腐腦子,叫人哄騙花了大價錢入股,如今這幾家卻都查出了問題來,真叫我這個做長輩的為難,哎……” 王大人眼神微微一轉(zhuǎn),立刻笑道:“這也是難免的事,都是自家晚輩,難道還真看著他吃官司不成?正好這些賬本下官還沒來得及看,請大人您先過目,要是下面人有辦錯的,還請大人體諒他們跑腿辛苦,免過責(zé)罰?!?/br> 賴大人大松一口氣,笑著捋胡須:“自然,自然?!?/br> 送走這老狐貍,王嫻輕蔑笑著大致翻了一遍,便心中有數(shù)少的是哪幾家賬本,究竟是誰有問題了,她道:“王內(nèi)官請來一觀?!?/br> 內(nèi)室簾幔輕晃,一名年輕內(nèi)官踏著燭影走出來,不是別人,正是與許清元相熟的王鎮(zhèn)王內(nèi)官。 他笑道:“哪有不信的,大人便將提前抄錄好的一份給小人便是?!?/br> 王嫻將藏起來的涉案店鋪的一份賬本轉(zhuǎn)交給王鎮(zhèn):“王內(nèi)官拿好。” “大人放心?!?/br> 王鎮(zhèn)披上斗篷,被下人領(lǐng)著從小路直通王府后門而出,又悄悄趕回了皇宮。 近日張聞庭領(lǐng)了差事去上任了,雖然多數(shù)人都料到有這么一出,但是委派的地方卻著實不一般,皇帝讓他去了禁軍,任正六品司階。 禁軍,那可是直屬于帝王,護衛(wèi)皇宮的軍隊,這里的人,一定是皇帝的親信。 就連許清元也水漲船高,被提升為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說是她早就在干侍讀學(xué)士的工作,如今更加名正言順了。 誰不羨慕許清元得皇帝看重,無論是之前的張登還是公主、張聞庭,都是她的學(xué)生,張登倒臺,卻未影響許清元的地位。 如今張聞庭眼看要被皇上委以重任,他年輕聰慧,出身經(jīng)歷決定了對本家沒有太多感情,皇帝更好控制,只要仔細想想就知道他是比張登更好的繼位人選。 “況且觀陽伯府式微,很難說皇帝抬舉張聞庭是為了謀算伯府什么,那皇帝還肯抬舉張聞庭,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京中的有識之士均如此猜測。 正趕上許清元生辰,許家收賀禮收到手軟。張聞庭親自到場,禮物是一份前朝書法大家井儕的拜壽帖,就連妙禪大師都親口說過,若能得井儕一字,此生無憾。黑市上關(guān)于井儕的字帖不出則以,一出真乃一字千金。 這份禮物太過壓手,許清元頂著艷羨的目光收下,心里卻沒那么平靜。 能拿到這樣的東西,錢、權(quán)、人脈,缺一樣都很難,不知不覺中,張聞庭也變成了皇城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再不是以前那個只想著自保的瘦弱少年了。 另一份值得說道的禮物是佟三娘送的,為了避嫌,她本人沒有出席,禮物也是私底下派人送來的。 一共十二匹色彩鮮亮的絲綢羽緞,品質(zhì)絕佳。此外還有一把鑲滿寶石的牛角匕首,許清元明白,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說三娘紡業(yè)在和外國人做生意的事情,恐怕終于塵埃落定了。 得知這一點的許清元,眼看公主因為張聞庭的事情有些受到打擊,她在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后,向皇帝上書為公主鳴不平,建議將清瓏公主提議許久的保護女嬰制度交由公主負責(zé)。 這是許清元第一次公開支持公主,而她的行為無異于跟皇帝作對。 黃嘉年將賬本扔進火中,看著它們慢慢化為灰燼,在火光的映襯下,他的笑容有幾分可怖:“她春風(fēng)得意,怕是已經(jīng)高興的糊涂了,忘了是誰把她提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的。只是公主可憐受她蠱惑,以后父女之間又該如何相處……” 柳大牛遠遠站在他身后,看著火堆不知在想些什么。 緊隨許清元之后,晉晴波等大概三四個親近的女官也挑明了支持公主參政的態(tài)度。 黃老尚書樂得看皇帝跟生出反骨的女官鷸蚌相爭,他只管坐收漁利。 “老師,”這天離宮前,張聞庭從許清元身后滿含心事地叫住了她,“學(xué)生有話想談您談?wù)劇!?/br> 許清元點頭答應(yīng)了。 兩人在御花園散步,隨從們離得很遠,以確保兩人的談話不會被第三個人聽到。 “幾年前的這個時候,我還是伯府的一個可憐蟲?!睆埪勍セ貞浿_口道。 這兩年張聞庭身量竄高,幾乎與許清元并肩,她看著不知何時面容已經(jīng)變得成熟堅毅的少年,默然不語。 “那時候,學(xué)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碗飽飯吃,不用遭受虐待,如果能過上那樣的日子,我可以一輩子做個目不識丁的人,為伯府當牛做馬。”張聞庭笑容中亦有苦澀,“可是造化弄人,雖然最終學(xué)生擺脫了那樣的生活,但后來的事情遠遠超出了我的控制和想象。” “我不怕苦累,只想在京城謹小慎微地過日子,可在漩渦中心,我作為一個無名之輩才體會到身不由己的感覺?!睆埪勍ダ^續(xù)道:“被宮女、內(nèi)官們輕視,被世家子弟們嘲笑,他們明里暗里給我下絆子,人人都能來踩我一腳,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最后學(xué)生轉(zhuǎn)頭還要笑臉相迎?!?/br> “但是老師對我從來是溫和的,請恕學(xué)生失禮,學(xué)生一直將您當成自己的親jiejie一般看待?!睆埪勍ヌь^看了許清元一眼。 許清元明白他套近乎的目的是什么,并不接招。 “但最近我才明白,原來老師從未真心接納過學(xué)生?!闭f罷,張聞庭露出一個苦笑。 話說到這一步,許清元沒有再裝傻,她開口道:“我對任何愿意聽我講課的人,無不傾囊相授,對你尤甚。只不過你已經(jīng)另尋高人,聽不進我的話去罷了?!?/br> 張聞庭眼神一閃,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xù)道:“老師是怎么知道的?” “醉春樓?!痹S清元只簡單點明,一切盡在不言中。 ======================================== 張聞庭閉了閉眼:“學(xué)生承認在這件事上欺瞞了您,但請相信學(xué)生是不得已而為之?!?/br> “行了?!痹S清元打斷,“我問你一句話,希望你看在師生情分上如實告知?!?/br> 張聞庭答應(yīng)了。 “那位高人,你認識嗎?” 在許清元目光中,他很快搖頭道:“至今連面都未見過,但他卻實在稱得上是神通廣大,沒有他,學(xué)生決計不能安然走到現(xiàn)在?!?/br> 許清元點點頭:“我知道了,咱們師生情分淺,話說到這里就差不多了,只是有句話我還要囑咐你,往昔張登與你如今處境實為相似,他也曾汲汲營營,但最終還是落得那樣的下場,你也要當心為人所用?!?/br> 說罷,許清元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張聞庭卻突然道:“老師的話學(xué)生銘記在心。不過……” “雖然師生情誼不夠,但我還總念著當初生死之交的感情,因此有份禮想要送給您?!睆埪勍ゲ辉傧穹讲拍前阊b可憐博同情,他語氣平靜地說,“正是您現(xiàn)在最想要的,黃家的一本好賬。” 作者有話說: 第131章 “你什么意思?”許清元瞇著眼睛問。 “您教過我的, ”張聞庭道,“無論怎么隱藏, 賬本中總能看出貓膩。如今你們已經(jīng)拿到醉春樓的賬本卻一直不動手, 一定是在找能夠相印證的另一半證據(jù)。剛好我的人拿到黃嘉年的賬本,所以想助您一臂之力?!?/br> “我確實需要,但確切地說, 最需要的人不是我,你何不干脆直接交給皇帝,那對你不是更有利?”許清元問。 張聞庭搖頭:“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女官在負責(zé), 我不好橫插一杠?!?/br> “好,我收下了?!痹S清元的聲音非常平靜, “以后再見面就是對手了,珍重?!?/br> 張聞庭看著許清元離去的背影, 垂眸自言自語道:“珍重, 老師?!?/br> 朝堂上,皇帝對于許清元幾位女官提出允許公主參政的要求反應(yīng)還算平靜, 在內(nèi)閣審議過后, 同意了她們的上書。 得到消息后, 清瓏公主笑的很淡:“努力了這么久,才邁完第一步?!?/br> “可這是走上正路的一步,公主?!痹S清元糾正。 “比之張聞庭,我竟慢上這么許多?!?/br> “他心術(shù)不正,急于求成, 走了歪路所以才快?!痹S清元將張聞庭的情況如實告知。 公主難掩驚訝:“京中竟然有這么可怕的人,本宮心里一點準都沒有, 幕后之人究竟是誰?” “下官現(xiàn)在也沒有頭緒?!痹S清元實話實說, “但他籌謀至此, 一定所圖甚大,狐貍尾巴早晚要露出來,到時候我們只要牢牢抓住便是?!?/br> “皇上既然將保育女嬰的事情交給您,您是怎么打算的?”許清元問道。 “已經(jīng)交門客們商議了,等最終定下方案再請大人指教?!?/br> 很好,公主的思路是正確的,作為上位者不用事事親力親為,讓合適的人去出謀劃策解決問題才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外城一戶百姓家門口。 “放鞭炮嘍,放鞭炮嘍!”幾個沒留頭的小孩子們歡跳著圍在楊家門前看著熱鬧。 楊家夫妻兩個將客人迎進門,安排在自家稍顯逼仄的小院子中。 楊二妮跟著父母過來給諸位親朋敬酒,鄰居們紛紛夸獎她出息。 “那天去報名的不得有三十幾個女娃?就三個選進了三娘的織布廠,聽說那里面比別的地方工錢都要高,二妮真是有本事?!币粋€親友就夸獎道。 另外的人也加入談?wù)摚骸澳强刹皇?,聽說吃有食堂,住有宿舍,廠里就有個雜貨鋪,將來廠里人生的女孩還能免費上學(xué)堂,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年節(jié)酒rou布匹都分不老少呢。” “這算啥,人家本來就是賣布的,發(fā)這個,也便宜?!庇钟腥瞬遄斓?,“最厲害的還有呢,三娘紡業(yè)如今跟好幾家別的行當?shù)睦洗蠖加衼硗?,聽說他們經(jīng)常能從內(nèi)部買東西,比外面便宜好些?!?/br> 鄰居老董和仇老大也來了,他們附和著其他人的話:“真是有福氣啊?!?/br> 等楊家三口一走,老董就壓低了聲音對仇老大道:“老哥哥看看,不過是找到個工上,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快把個閨女看的跟兒子一樣了,可到底,楊二妮也變不成個兒子。” 老董的語氣中有幾分得意。他家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向以此為傲。 仇老大也悄聲說:“誰說不是呢,這世道真是變了,女兒家拋頭露面去掙錢,還鬧得這么大張旗鼓的,擱以前,這不就叫有傷風(fēng)化嗎?” 因場面不合適,兩人低聲嘀咕了幾句就轉(zhuǎn)了話題。 宴席散場后,老董跟仇老大喝的臉膛泛紅,攙扶著各自回了家。 這院門各自一關(guān),老董立刻一掃方才醉鬼上身的模樣,一頭撲倒里屋翻箱倒柜地找東西。 他媳婦拍著熟睡的小兒子,斜睨著看他:“你要干什么?家里的可沒閑錢再讓你買酒吃。” “我找那個玉簪子?!?/br> “什么玉簪子……”董婦想起來什么似的,問,“你老娘留下來的那個?” “對對,就是那個?!崩隙娤眿D從另一邊的柜子角落摸出一小塊布包,打開里面果然是那根成色不錯的玉簪。 老董上手去拿,卻撲了個空。 “先說你要干啥?!崩隙眿D將東西收回自己胸前,問。 “老楊家那閨女不是選上織娘了嗎,原來的彩禮就有點寒酸了,加上這個正合適。我們得趕緊下定,晚了就來不及了?!崩隙钡?。 見媳婦一臉“有必要這樣嗎”的表情,老董耐下心來,將剛才席間眾人說的話轉(zhuǎn)述了一遍,說的媳婦雙眼放光。 “真有這么好?” “是啊,咱們兩家孩子又是從小一起長大,這不正是門當戶對的好事嗎,今天你就把彩禮備好,明天我去提親?!?/br> 次日,老董天不亮就出門去找了媒婆,然后回家等消息。他們夫妻枯坐到中午時分,才聽到門口有動靜,兩人將敲門的媒婆迎進門,忙詢問情況。 媒婆喝了一大口茶水,擺手道:“誒唷,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家是什么高門大戶,今兒去了四五個媒婆,我把以往的本事都用上了,楊家現(xiàn)在還沒吐口答應(yīng)哪家呢?!?/br> “誰?”老董瞪起眼睛,“是誰這么勢利眼,他誰去提親,能比得上我們家嗎,我們兩家做了幾十年街坊,孩子們也是知根知底的,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嗎?” “說的是這話,”媒婆嘆氣,“但今日去的都是沾親帶故的,聽說還有個仇家也是老街坊的,都是好人家。不過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我一定給你個交代?!?/br> 老董聽到仇家的名字,先是吃驚,而后又哼笑一聲。媒婆的話他會意,雖然rou疼,但還是又摳出點錢來給了媒婆:“勞您費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