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贵鋬嚎粗鴱膭偛啪鸵恢北获R文才握著的手腕，眉頭不由緊蹙。

    對方卻悠悠飄來一句，「這樣不會走丟。」

    「又不是三歲小孩，怎么會走丟?！顾Z氣有點(diǎn)嫌棄。

    馬文才瞄了瞄身邊不解風(fēng)情的女子，不由無奈搖頭，原本圈在手腕的手也改為握住手心，深怕對方一不留神就溜走。

    箐兒只覺得手心一暖，心頭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本想掙脫，手卻只能軟軟地被對方牽著，使不上力氣。

    「我要找人，你不用跟著我?！顾驹G道。

    「不用找，你家小姐就在這里。」

    本以為他在胡說八道，不料往前一看，果真發(fā)現(xiàn)祝九妹站在不遠(yuǎn)處，不知在觀看什么。

    「別過去。」馬文才把她拉回來，又道：「若你們倆湊在一塊，梁山伯就真的會瞧出端倪?！?/br>
    聽他一說，她才發(fā)現(xiàn)祝九妹身旁還站了個梁山伯。

    「跟緊?！?/br>
    任由對方牽著自己走去人群，他們所在的位置與祝九妹二人很近，卻又不會輕易讓對方發(fā)現(xiàn)。

    走進(jìn)一瞧，才發(fā)現(xiàn)這里正演著傀儡戲，雙眼掠過曹氏夫婦時，箐兒頓時一驚。

    「他們是......」她抬頭看了看馬文才，見對方點(diǎn)點(diǎn)頭，才確定自己沒有認(rèn)錯人。

    這里與祝府足有三個月的路程，就算這對夫婦如何四海為家，也不可能賣藝賣到這里來吧？

    萬事皆有因果，她心里是不相信世上會有如此巧合之事?？粗矍斑@對中年夫婦，她既肯定二人不過是凡人，但同時又有說不出的異樣。

    「對了，」她忽然向身旁的男子問：「我記得當(dāng)年你曾到他們家作客，你們關(guān)係很好？」

    「談不上好，不過是一時無聊想看戲，恰逢他們不在街上，便尋了過去?！?/br>
    馬文才彷彿記起什么，又輕笑：「想不到你與你家小姐竟愛看那種書?！?/br>
    她自然知道對方在講當(dāng)年她還書那事，不甘道：「為何男子可看，女子則不能看？」

    何況她們也只挑合適的來看。

    馬文才笑了笑，前言不搭后語：「記得第一次與你相見，那天也是在看戲?！?/br>
    箐兒不語，如今回想當(dāng)時情景，的確是滑稽曲折。當(dāng)時也沒想到兩年后的此時，一切竟會如此相似。

    恰巧一齣戲畢，接著便要開始新的話本。

    開場，二人先是靈活地動起地上的傀儡，并無對白。數(shù)步走位，幾番大幅度的動作均配合得天衣無縫，使人不知不覺已投入戲里。

    良久，一聲低吟響起，在喜慶的夜里顯得分外兀突。

    「你，為何在這里五百年了？」

    箐兒心猛然一跳，這聲音與剛才的完全不同，沒想到二人還有變聲的本領(lǐng)。

    「前世作惡多端，如今便來還債。」另一把凄涼而清揚(yáng)之聲響起。

    傀儡一動，再次沉吟：「你還不完。」

    她靜心看了一會，覺得劇情好生熟悉，偏又記不起。

    「這戲叫《多情累》?！柜R文才忽然開口。

    一經(jīng)提醒，她終于記了起來，不禁反問：「你也知道？」

    「只看過話本而且。」

    箐兒回想當(dāng)年他曾從自己還的書中借了其中一本，原來就是這本。

    一切都太巧合了。

    她不由朝祝九妹看過去，果然見她亦是一臉愕然。

    戲的結(jié)尾卻與話本有一點(diǎn)不同。

    「老僧只贈你一言?！菇酉聛淼脑捙c她曾看過的是一模一樣。

    「知善惡而輕生死為一；斬七情而除六欲為二；破紅塵而忘天外為三。何欲何求？爾心自知?！?/br>
    然而妖精卻不像當(dāng)年話本上所寫的淚流滿臉，反而執(zhí)拗道：「我不求生，不求七情六慾，也不眷戀這紅塵天外?！?/br>
    驀然，箐兒只覺得心一陣絞痛，被對方牽著的手亦不由痛苦地緊攥。

    「怎么了？」馬文才感覺到她的不適，立馬穩(wěn)住她的肩。

    她剛搖搖頭示意沒事，聲音已繼續(xù)響起。

    「我什么也不求。」說的人又哭又笑。

    箐兒只覺得心臟的痛楚越發(fā)明顯，額上早已起了一層薄汗。

    馬文才見她痛得彎下腰來，終于忍不住低頭查看，不料手背竟有了幾滴清涼。

    箐兒有點(diǎn)迷茫地抬頭看著他，視線一片模糊，guntang的淚珠一顆顆滑了下來。

    不是什么也不求，而是求不得，不敢求。

    祝九妹覺得，一齣戲的時間好像過了數(shù)輩子的光陰，直至她聽見妖精說出最后一句話，喉嚨的那股酸意再也忍不住傾涌而出。

    戲終，梁山伯轉(zhuǎn)頭見身邊的女子竟?jié)M臉淚水，霎時微愣。

    「姑娘......入戲了嗎？」他謹(jǐn)慎道，深怕自己說錯話。

    祝九妹如夢初醒地眨了眨眼，隔著霧氣看著他，「公子見笑了?！?/br>
    她用手背狼狽地擦了擦眼睛，就在此時，眼前多出了一塊素凈的手帕。

    「若姑娘不嫌棄......」好像察覺到不合適，男子又改口道：「還是算吧，這畢竟......」

    尚未說完，祝九妹便奪過手帕，小聲道：「謝謝?！?/br>
    手自然而然地除下面紗，輕輕將手帕印在臉上，熟悉而陌生的清香縈繞，絮亂的心彷彿也得到安撫。

    她本能地抬頭一笑，卻見對方怔怔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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