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呂春棠的信里只寫了兩句話,一是跟她們道謝,二是請她們把先前的信燒掉。 「小姐,真的就這樣燒了嗎?」 箐兒見祝九妹默默看著那封藏了快一年的信,遲遲未有行動。 「要不我們就打開......稍稍看一眼?」箐兒試探道。 祝九妹看了看她,終究忍不住點了點頭。 打開信紙,結(jié)果上頭只寫了一個字。 忘。 看到字的瞬間,兩人不由倒吸了口氣,隨后又是一陣沉默。 「幸好。」良久,輕柔的聲音響起。 箐兒瞧出她的笑容中的酸楚,然后見她把信扔進火堆里。 對啊,幸好。幸好信還沒送出,幸好他們也沒走到那一步。 一個「忘」字,便是這世間上最決絕而最無情的道別。 有了馬文才給的錢,箐兒在第二天立刻補買了飯?zhí)玫脑缕保艘步K于揮別缺糧的日子。 祝九妹已有多日未見梁山伯,這些天都以書信來往。難得今日再見,她竟莫名緊張了起來。 眼看如玉般的少年走到跟前,她連忙把頭垂下。 「英臺?!沽荷讲荒橃t腆。 祝九妹只覺得臉一熱,也小聲喚道:「山伯?!?/br> 自從祝九妹的身份暴露了,二人的關(guān)係亦變得微妙起來。 馬文才見兩人就傻傻地站著也不走,不由打趣:「二位是相見恨晚嗎?」 言落,便被箐兒狠狠踢了下,他也不怒,反而低聲笑問:「我的玉佩呢?」 箐兒以為他要回去,便從懷中掏出遞給了他。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卻親自將玉佩系在她腰間。 「這玉佩怎么會在她身上?」尚武見狀,差點激動得撲上前把玉搶回來。 「回去跟他們說不見了便可?!?/br> 看著自家公子滿不在乎的背影,尚武直覺欲哭無淚,那可是馬文才從小就戴在身上的玉佩,出門前馬夫人還特意叮囑自己莫要弄丟。 「你擋住我的路。」冷淡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尚武回頭一看,便見四九略為不滿地盯著自己。 不知是否錯覺,當他們走進飯?zhí)脮r,均能感受到周圍莫名投來的目光。 馬文才機智,立馬吩咐尚武去打聽一下。 「怎么我覺得,大家好像在討論我們?」祝九妹心感不安。 話剛落,坐在附近的幾個少年忽然把身轉(zhuǎn)了過來,朝祝九妹笑問:「公子,你叫何名?」 祝九妹一愣,便回答:「姓祝,名英臺?!?/br> 少年笑了幾聲又轉(zhuǎn)了回去,只聽到他們隱隱傳來:「聽這名字倒不像啊......」 梁山伯等人見了如此無禮之舉,頓時也是怔住了,只有箐兒氣得站了起來。 「坐下?!?/br> 箐兒見馬文才忽然神色凝重,也發(fā)現(xiàn)四周的人紛紛朝自己看了過來,討論的聲音也更大了。 這時,尚武已匆忙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剛、剛才問了幾個人,原來先前有人在山下曾看見......有兩個女子與她們長得特別相似,便有人懷疑起來......」 祝九妹心里一沉,沒想到瞞了這么久,終究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 這一頓飯實在吃得煎熬,祝九妹與箐兒二人全程把頭垂得低低,卻依舊感受到經(jīng)過身旁的視線。 彷彿每一個人離開時都刻意繞到她們這個方向,為得就是一探傳言中的「花容月貌」。 「我先走了?!棺>琶闷D難道,便自己站了起來。 她實在無法忍受這種侮辱,特別是在梁山伯面前,她不想讓對方看見如此狼狽不堪的自己。 見祝九妹走了,箐兒也連忙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才剛走出了門,便碰見了剛才問她姓名的那群人。 隱約的嘻笑聲鑽入耳中,祝九妹直覺噁心得很。 「讓開?!贵鋬汉谥槗踉谒砬?。 「連書僮都長得這般清秀,難怪大家都說得如此夸張。」 其中一人大膽地靠近箐兒,正打算仔細端詳她的容貌時,眼前卻有什么閃過,嚇得那人連忙后退幾步。 箐兒回過頭來,竟發(fā)現(xiàn)馬文才與梁山伯也出來了。 「你們是何人?竟膽敢如此無禮!」 馬文才聽到對方理直氣壯的反問,只拋了拋手上的小石塊,笑道:「在下馬文才,這位是梁公子,梁山伯?!?/br> 在聽到這兩個名字后,幾人一時語塞,囂張的氣焰也霎時滅了不少。 「我們是同院子弟,應(yīng)當和睦共處,不知公子對祝兄有何誤會?」 祝九妹聽到梁山伯的聲音,心下滋味百般,手情不自禁地握著箐兒的手。 她情愿他不護她。 那幾個少年雖顧忌馬文才與梁山伯,但嘴上仍硬道:「難道梁公子就不曾聽見最近的傳言?」 梁山伯面不改容道:「謠言止于智者。梁某與祝兄相識甚久,他的為人我是最清楚不過,若完后再有人議論他,那便是不信任山伯?!?/br> 見他話都說在這份上,幾人咂了咂嘴便悻悻離去。 「銀心,我們走?!棺>琶玫吐暤溃憷鋬弘x開了。 梁山伯剛想追上前,卻又不知是否剛才言過了,惹了她生氣,不禁停下腳步來。 「山伯既不放心,那便去吧?!?/br> 梁山伯一愣,朝馬文才感激地笑了笑,便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