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詠荷為了避人耳目,這陣子以來,都是著男裝打扮,她靜靜的趴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小麻雀,一只、兩只的低空掠過,空乏的腦袋里,沒能有任何想法,她不曉得自已該怎么過日子,也不曉得自已的定位在哪里,或是為了什么而活,天底下這么大,居然沒有一個地方容納得了她。 她眼巴巴地望著十步之遙的蕓娘,聽著從她廂房里傳來的悠揚(yáng)琴音。 「你辛苦了…」蕓娘看著踏入房里的涅里,鬢角冒著細(xì)碎的汗珠,她連忙倒了一杯茶給涅里喝。 偷間來探望娘子的涅里,報以感謝的微笑,寂靜啜飲著蕓娘雙手奉上的溫茶。 涅里伸長了手臂,輕撫著蕓娘的臉頰,鶼鰈情深的小倆口,情意流轉(zhuǎn)無需言語。 「節(jié)度使府,有來消息嗎?小佑…還好吧?」蕓娘來這釀酒莊園已經(jīng)十日,她有些掛念多日未見的小佑。 涅里想起述烈轉(zhuǎn)告他的事情,不自覺的莞薾一笑,小佑這小子腦筋動得快,小命幸得保,只是讓憤怒的公雞給啄傷了他白嫩的小屁股,小佑喳呼了好幾天,說要吃光那些兇雞洩憤。 「應(yīng)該是沒事吧…見你笑得開心…」蕓娘放下心中的大石,她當(dāng)初聽從耶律劭的安排,讓年幼的小佑留在節(jié)度使府里幫手,她還有些害怕,不過依小佑鬼靈精的性格,應(yīng)該能逢兇化吉。 蕓娘輕撫著胸口,輕嘆息著,舒展著她的眉心。 「真可謂美人捧心,豈止賞心悅目??!」一道不輕不重的磁性中音響起,涅里順著聲音的來源回頭望去,是神出鬼沒的雅克,身旁跟著一名陌生的男子,身著水藍(lán)色長袍,不長不短的頭發(fā),隨意扎綁成馬尾,步踏流星徐行至他廂房內(nèi)。 涅里打量著那名陌生男子,心中慎誡,對于不熟悉的面孔,他有些敵意浮現(xiàn)。 那名樣貌俊俏的年青男子手持白扇,瀟灑翩然的對著蕓娘自行請罪:「姑娘,在下燕青,方才在下是情不自禁,出言輕薄了您,真是抱歉??!」燕青帥氣地甩開自已的袍尾,對著蕓娘彎腰行禮。 「這位公子免禮,這位是我夫君-李涅里,你可以稱呼我為李夫人」蕓娘站直身子,微微欠身以禮相待,這種油腔滑調(diào)的公子哥兒,她以前在金鞍樓看得多了,蕓娘直接了當(dāng)?shù)谋砻饕鸦樯矸荨?/br> 雅克只是駝著自已與燕青的行囊,似笑非笑的淡漠以對。 「這傢伙哪來的?」涅里用著契丹話,對著雅克詢問。 「我要帶著回東丹的,燕青幫我很多忙」雅克言簡意賅的對著涅里解釋,之前耶律劭開了金口,準(zhǔn)許他能帶人同行,燕青也答應(yīng)的爽快。 「這態(tài)度隨便的毛頭小子啊?他是哪來的?信得過嗎?」涅里就是看這面細(xì)皮嫩的小伙子不爽,居然敢出言調(diào)戲他娘子,簡直找死,涅里對燕青的第一印象,差勁的無與倫比。 「哇~涅里兄,你這樣講有失公允哦!態(tài)度隨便才好相處嘛!」輕佻依然的燕青,用著契丹話回應(yīng)著涅里的詢問,從小住在胡姬妓院旁的燕青,什么部族的話語,都能輕松對談上幾句。 「你…是契丹人?」涅里手按著大刀,瞇著他陰鶩的雙眸,瞅著還不到他肩膀高度的燕青。 「我是哪里人呢?嗯…這該怎么回答呢?」燕青拿著白摺扇搔搔腦袋,一臉的狐疑,仍舊沒個正經(jīng)。 「是我心里的那個人,記得這就行了!」雅克毫不避諱地把手搭在燕青的肩膀上,顯示兩人的交情非比尋常。 「別說這么快嘛!給我點機(jī)會跟漂亮姑娘多親近呀!呵呵~」燕青輕狂風(fēng)流的笑談著,持扇的手自然地圈摟住雅克的腰,與雅克深情的四目對望,臉上有一抹淘氣。 「別玩了,沒一個能惹的」雅克掃視著這四週圍,不是涅里的娘子,就是少主的心上人,他奉勸燕青死了這條興風(fēng)作浪的心。 「哎呀!原來你…」涅里跟雅克共事這么久,他還不知道雅克有這種癖好,不過他一點也不意外,因為雅克長得太漂亮、太細(xì)嫩,就像個女孩兒一樣。 「相公…他們…」蕓娘有些好奇于他們談?wù)摰膬?nèi)容,她跟了涅里一年多,還是沒能明白契丹話,不過這是因為涅里故意不教她,教會了蕓娘,那他就沒辦法“陰”到可愛的小娘子。 涅里望望他們,看著他們親暱的舉止,若無旁人的甜蜜模樣,他還能說明些什么呢?只是語重心長的眨眨自已那雙深黑的眼眸。 蕓娘是在風(fēng)塵中打滾過的女子,雖然她潔身自愛,不與人胡來孟浪,但哪有什么光怪陸離的事情,她沒見識過?同性之間的情愛,對她來說,不是什么太大的意外衝擊。 「少主說了,要趁早啟程,晚了要是鳳翔軍攻進(jìn)城來,我們會被波及」雅克巧妙的移開話題,不讓他人接著討論自已的私事與他的性向問題。 「我?guī)а嗲嘞葋磉@里住,我還要去張羅別的事情,少主那里還需要我?guī)褪?,燕青就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小青一點武功也不會的」雅克輕拍撫著燕青的頭頂,眼神中滿是愛憐。 矮雅克半個頭的燕青,此時突然正色的對著雅克說:「那你自已也要小心??!別弄傷了你一身的細(xì)皮嫩rou,我會心疼的」 燕青回想起前些日子,雅克夜里回來,背上帶著鞭傷,差點沒讓燕青當(dāng)場昏死過去,燕青用著上好的藥料,仔細(xì)的敷護(hù)著,把雅克的傷口好生照料著,就怕留下傷疤。 「我知道,還有事,先走了!天黑我會回來」雅克把自已與燕青的行李,放在隔壁廂房中,匆匆離去。 只剩下蕓娘、涅里、燕青,三個人杵在房間里,關(guān)系曖昧微妙著。 「聊聊唄!光站著多無聊?。∥蚁日f說我自已?。∥倚昭嗝?,就住在洛陽城的風(fēng)箏胡同里,我最擅長的呢~是作花繡跟畫畫!」燕青眼看沒人想招待自已,就識相的打破僵局,坐在圓桌邊給自已倒茶來喝。 「風(fēng)箏胡同…那…人稱浪子花繡師的…是你?」蕓娘當(dāng)然知道風(fēng)箏胡同是什么地方,那是個龍蛇混雜,胡人妓院聚集的地段,難怪燕青的契丹話,能夠說得這么流利。 「哎~李夫人真是見多識廣啊!浪子燕青正是在下我,號稱洛陽最放蕩的花繡師!呵呵~」燕青不客氣的往自已臉上貼金,自吹自捧外加怡然自得。 「您客氣了~您的手藝,蕓娘見識過,真是不同凡響」蕓娘坐在燕青旁邊的椅子上,沒想到這個態(tài)度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昵嗄凶?,居然是洛陽城?nèi)第一花繡師父,果然是少年有成,她對著燕青的尊敬,增添了幾分,她看過燕青的畫作,圖畫里,揮灑自若風(fēng)流不羈,沒想到人如其畫。 「李夫人看見的是哪一位?還記得她的閨名嗎?」談?wù)撈鸹ɡC與畫畫,燕青突然興致勃勃,除了浪子花繡師以外,燕青還有個綽號,畫癡燕青,靈感一涌上來,畫個三天三夜也不覺累。 「呵~燕公子作過的花繡成千上百,您記得每一個圖樣嗎?」蕓娘掩嘴而笑,燕青的名號在她們業(yè)界,可是響噹噹的!想讓燕青作花繡,還得哄得燕青開心,不是有錢就能買得通。 「我當(dāng)然記得??!我經(jīng)手過的每一個姑娘,我都記得!呵呵~」燕青何止記得,還有本專門的冊子,是用來記載花繡客戶與圖樣的。 聽到這里,涅里簡直要發(fā)飆了!他隱忍著自已的衝動,強(qiáng)作鎮(zhèn)定,他還以為燕青是有斷袖之癖的傢伙,沒想到這個油嘴滑舌的臭小子,連女子也染指不少,簡直是為害人間,遺禍鄕里??! 要不是看在雅克的面子上,他一刀劈死這個跟他娘子聊得很開心的男人! 「是金鞍樓的玉盼,她肩膀上的牡丹,是出自您的手筆吧?」蕓娘回想起玉盼肩上朱紅的牡丹花,活靈活現(xiàn)的瓣葉分明,真讓她佩服小盼的勇氣,為了愛美不怕疼痛,也讚嘆于燕青的巧手工藝。 「哦~盼兒!我記得,眼眸很會勾人的那一個嘛!她最近還好嗎?好久沒見她了!」燕青當(dāng)然記得玉盼,玉盼為了博得燕青的喜愛,僅著一條薄紗,跳了三天的艷舞,就為了取悅燕青,給燕青好多靈感,又畫了好幾副美人艷畫出來,賣得了不少錢,一些個官宦名家,爭相收藏。 「她讓一名富商贖身,帶回家做小妾了」蕓娘想起身段輕盈的玉盼,不禁有些感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們這么好運(yùn)的,還是有很多與她情同姐妹的女孩兒,還待在金鞍樓里,還在風(fēng)塵里打滾求生。 她凝視著身旁不語的涅里,感謝老天爺,在滾滾紅塵之中,能遇到涅里與他相知相守。 「他怎么都不跟我們聊的?還是我們配合他,換個話題?」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花繡這件事,燕青好意的出言建議著。 「我相公聽不太懂漢話的…」蕓娘替涅里解釋,涅里還是只會很簡單的:是、好、不好…之類的。 「真的假的?那你們怎么溝通?」燕青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下意識覺得蕓娘被騙了!因為雅克的漢語講得很好,只是他若非必要,不使用漢話。 「也沒有什么特別不能溝通的…我們的生活很簡單樸實的…」蕓娘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大多數(shù)時間,是她說話,涅里傾聽。 「臭小子,你別亂說話」忍氣飲怨的涅里突然出聲,用著契丹話警告燕青,他不曉得雅克有沒有把他們的秘密洩漏給燕青知曉,他用盡苦心才隱瞞的事情,才不想讓個不可一世的臭小子給毀于一旦。 燕青聽著涅里的警告,突然挑高了一邊眉毛,對著蕓娘建言:「這樣吧!我呢!契丹話與漢話,都略懂,你有沒有什么想問你相公的,我?guī)湍惴g!」燕青生平最恨人家出言要脅,非整整涅里不可! 「嗯…這個嘛!…」認(rèn)真的蕓娘偏著頭思索著,平時是有些生活瑣事想問涅里的意見,不過這當(dāng)下要提起來聊,也不曉得哪些是該討論的。 「替我問問我相公,我們在一起這么久,有沒有什么地方,是我比較不足的…」蕓娘有些害羞的提出她好奇已久的問題,涅里從來不嫌棄她什么,是她愿意虛心受教,免得相公積怨在心中。 頑皮的燕青,用著契丹話對著涅里問:「她問你啊!你為什么老是一臉沒吃飽的臭表情,是不是嫌棄她哪里啊?」 不以為然的涅里挑了挑眉毛,這臭小子…分明是在逼他自曝秘密:「沒有,她很好」涅里簡短的回答。 煞是正經(jīng)的燕青,轉(zhuǎn)頭對著蕓娘說:「他說沒有!不過呢~他覺得你最近有點變胖了!」 我哪有?!燕青…你…!涅里真是百口莫辯。 「真的嗎?胖了?…哪里?」蕓娘聽聞此言,大吃一驚!她什么時候變胖的,自已都沒注意到。 「我?guī)湍銌枂枺 寡嗲噢D(zhuǎn)瞬凝視著涅里,對著涅里說:「你娘子說??!你老是面無表情的,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已面對著石像在過日子呢!像不像石像啊你?不像就搖頭否認(rèn)?。 ?/br> 涅里憋著一口怨氣,含恨咬牙,只能搖頭。 燕青煞有其事的回應(yīng)蕓娘:「他說不行!不行!整個胖了一圈呢!女人的體態(tài),多重要啊!」 「真的嗎?那…那…我從今天開始,晚飯不吃好了…」信以為真的蕓娘愁眉不展,真以為涅里嫌她發(fā)胖變圓,體態(tài)臃腫。 燕青帶著邪佞的微笑,對著涅里說:「你娘子說?。∷茨愕氖衲?,她就吃不下飯!」 涅里一聽見蕓娘要節(jié)食減肥,他再也受不了,只好用著契丹話,冷冰冰的警告燕青,要他別瞎說:「你胡鬧適可而止就好,我娘子已經(jīng)很瘦了…」 「我就知道你聽得懂嘛!干么騙她?想欺負(fù)人家???」燕青就知道!涅里一定會聽、會講漢話,只是用盡心機(jī)的隱瞞著蕓娘。 連自已的枕邊人都誆騙,你還算是個人嘛你?燕青在心底暗啐道。 「主子的命令,我不能不從」涅里仍然面無表情,用著契丹話與燕青聊天。 深白大義的燕青腦筋轉(zhuǎn)了轉(zhuǎn),對著蕓娘說:「哦~我剛才跟你相公仔細(xì)的聊過了,他說?。∧阒疤萘?,瘦得他心疼呢!現(xiàn)在這樣子剛好,骨rou勻稱,恰如其分!不用減!」如果是主子下的命令,那涅里也是迫不得已,燕青也不好意思再耍著人家玩。 「是這樣嗎?他心疼…?真的嗎?不是嫌我胖嗎…」蕓娘聽見涅里會心疼她,心底升起一絲喜悅。 略感歉疚的燕青,轉(zhuǎn)頭用契丹話對著涅里詢問:「真的沒有什么想對著你娘子說嗎?我好人作到底,幫你一把吧!」 涅里仔細(xì)想了想,照實對著燕青說:「叫她別點著蠟燭作刺繡,對眼睛很不好」 燕青點點頭,這尊石像倒是挺疼愛他娘子的,好吧!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涅里:「他說?。∵@世界上,他最重要的就是你了!有的時候,他看見你晚上還作針線活,他都很捨不得呢!你這雙纖纖玉手?。〔恍⌒慕o針尖扎傷的時候,哇~痛得他心頭直流血,他連作夢夢見都會嚇醒呢!」燕青夸張地傳達(dá)著涅里的意思,感覺得出來,燕青哄女孩子很有一套。 「真的…真的嗎?我相公真的這么說???…那…那我晚上不刺繡了…」蕓娘聽見燕青“有潤色”過的翻譯,心底感動不已,原來涅里是這么重視珍惜著自已。 「還有嗎?」燕青扮演起可愛的小信鴿,替兩人的感情暗地加溫。 「她曾經(jīng)跟我提過納妾的事,幫我跟她說,我這輩子都不會納妾」涅里回想起蕓娘在新婚之夜說過的話,每次他跟蕓娘上街,只要她瞧見涅里“好像”在看別的女人,蕓娘都會感慨萬千的以為涅里在找尋小妾與新歡,其實涅里只是在間逛亂看。 「你倒是挺癡情的哦!」燕青有些意外,沒想到涅里這么專一。 燕青轉(zhuǎn)頭,正色的對著蕓娘說:「他跟我說…有關(guān)于納妾的事…」燕青說到這里,給自已倒了杯茶大口喝著,稍事休息。 蕓娘眼眸里有一絲凄苦,該來的還是會來,她能獨享涅里一年多的寵愛,她已經(jīng)夠本:「他…想納妾了…對吧…我也有猜到…」說著說著,委屈求全的蕓娘,黯然落下了一滴清淚。 「燕青,你整我??!我跟你沒完」緊張的涅里看著坐在對面的蕓娘哀傷落淚,他的心都給揪疼著。 「你等會兒嘛!那么心急,我口好渴,喝個茶再講唄!」無奈的燕青有些不滿,回應(yīng)著涅里的警告。 「不是~你誤會了!李夫人,是涅里說的這幾句呢~比較難一點,我要想一下才能回應(yīng),你先別急!」燕青腦袋急速運(yùn)轉(zhuǎn)著,突然對著蕓娘說:「涅里作了一首詩要送你!這詩里呢!就是他的心意!我翻讀給你聽啊!」 「什么詩?我哪會寫詩?你搞我?」涅里神色慌張,想阻止燕青胡言亂語。 「行了!行了!我會很完整的翻譯啦!你別怕!」燕青用著漢話回應(yīng)著涅里,其實是說給蕓娘聽。 「這個呢~他說啊…」燕青賣著關(guān)子,遲遲不肯把詩的內(nèi)文說出來,同時煎熬著小倆口。 「寢食不相忘,兩心猶如一,傾倒無所惜,生死亦同居」文思敏捷的燕青,臨時編出一首詩,自作主張的獻(xiàn)給蕓娘。 「真的…他真的作了這首詩送我?」蕓娘聽著燕青的說辭,感動到熱淚盈眶。 「真的啊!不過呢~這個…他的腦袋呢!有點…你了解的啦~所以我有小小修繕過,他這輩子,只能作這一首了!呵呵~別苛刻他嘿!」燕青真是不曉得欠了涅里多少錢,居然幫著他這樣哄老婆。 「你別懷疑他的心意啦!這種連死了都要跟你埋在一起的人,怎么會想納妾呢?別逗了」燕青安撫著蕓娘,蕓娘開心的都快要飄起來了,整個人樂樂陶陶。 燕青突然轉(zhuǎn)頭,表情騖然陰沉,用著契丹話告誡著涅里:「喂!我可是替你說盡了好話,你要是辜負(fù)人家,就是連帶砸我招牌!她放過你,我都不放過你哦!」語畢,燕青的白紙扇輕敲了涅里的胸口兩下,示意自已可是會背地里暗箭傷人的。 「大丈夫一諾千金,我不會有二心的」涅里看著蕓娘開心欣喜的模樣,對著孟浪的燕青,印象有稍微好一點,稍微。 「謝謝燕公子的相助,這些問題,盤據(jù)在我心里,很久了…」蕓娘不著痕跡地用指腹抹去臉頰上的淚痕,臉上堆滿著感激的幸福笑容。 「李夫人別客氣!君子有成人之美嘛!呵呵~」你要是變心愛上我了,那才是讓我騎虎難下咧!燕青在內(nèi)心僥倖道。 「說實話,在下的手有點發(fā)癢了!我想要回房去畫畫,李夫人溫柔婉約的氣質(zhì),給了在下我很多靈感!」雖然燕青嘴巴上不說,但蕓娘臉上的疤,讓燕青心生疼惜,只可惜就算憑著自已高超的手藝,也沒辦法撫平蕓娘臉上的燙疤,但是又忍不住勾引起燕青的躍躍欲試。 「燕公子…想畫畫嗎?介意蕓娘在一旁學(xué)習(xí)嗎?」真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讓久仰于燕青才華的蕓娘心動不已。 「不介意啊!歡迎~歡迎~」你在更好!我可以一邊看,一邊畫。 說著說著,兩人便相協(xié)起身離去,把涅里晾在一邊,無人理會。 涅里整個心理就很不平衡!那個臭小子有什么利害的?不過就會拿著幾支筆,在那里畫一些山水花鳥的?有什么好看好學(xué)習(xí)的!妒意橫生的涅里急得頭皮都癢起來,無奈他還有公務(wù)纏身,逕自離開了他與蕓娘的房間,心里盤算著早點把事情作完,早點去燕青房里,把蕓娘帶回來。 燕青并攏兩張方桌在房間里,攤開一捲潔白的紙軸,再從行囊里把繪畫的傢俬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請蕓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燕青站在畫紙前,深呼吸了一會兒,挽高了衣袖開始畫畫。 燕青左右開弓的手持畫筆,眼神專注而銳利的開始描繪著,與剛才輕佻浮燥的模樣,判若兩人。 燕青絲毫不遲疑、猶豫的揮灑,偶爾用左手輔助點綴,主要是使用右手的畫圖,蕓娘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心無旁鶩的燕青畫了兩個時辰,蕓娘就靜靜看了兩個時辰。 「畫完啦!」呼!好久沒這么暢快了!漂亮的姑娘,果然是我的靈感泉源?。⊙嗲嘧谝慌缘囊巫由?,用著白紙扇搧風(fēng)解熱,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已的畫作。 「這是…」蕓娘不敢擅自驚擾燕青,一直到燕青坐下來了,她才敢起身靠近,這么一近看,覺得畫里的圖樣,有些熟悉。 畫中有一名女子,側(cè)坐在清湍小溪旁的石頭上,正螓首微偏,用著溪里的湲湲流水,浣洗著自已的一頭長發(fā),有些衣衫不整的她,上身衿領(lǐng)微開,露出她雪白肩頸,底下的一雙玉足美腿,脫掉鞋襪、拉高了褲管,泡在溪水中取涼,露出她勻稱線條的小腿肚。 「我畫的是你,像吧!沒玷污你的模樣吧!」燕青有一下沒一下的搧著風(fēng),對著蕓娘攀談。 蕓娘看著畫中的女子,沒想到那居然是自已,在燕青的巧妙安排下,閃避掉她有傷疤的那側(cè)臉頰,在燕青的筆下,蕓娘覺得自已的風(fēng)姿綽約更增添幾許,看著畫中女子,蕓娘更加激賞著燕青的才華。 蕓娘很久沒有這樣的觸動與感慨,就好像…她還很美,美得傾國傾城,美得像是她還在金鞍樓里,達(dá)官貴人捧著大筆真金白銀,就為一睹第一歌姬的絕美容顏那般!而不是每天早上她照鏡子,臉頰上有著可怕傷疤的自已。 「燕公子以前曾經(jīng)見過我嗎?怎么知道我之前的長相…?」蕓娘下意識地捧著自已的右臉頰,現(xiàn)在的她與畫中女子相比,簡直判若云泥。 「沒~沒見過你??!今天第一次見你??!我畫得是現(xiàn)在的你耶!呵呵~」燕青有一雙過目不忘的利眼,如果曾經(jīng)見過蕓娘,肯定會記得,蕓娘的絕美容顏與脫俗氣質(zhì),可不是那么容易忘懷的。 「現(xiàn)在的我…?」蕓娘有些納悶。 「嗯~不像嗎?」燕青眐然望著蕓娘,畫得不像嗎?十足十的像?。?/br> 「我哪有這么漂亮…」蕓娘的表情有些凄苦,還是第一歌姬的她,可能就有這般的盛顏仙姿。 「我覺得…」燕青話都還沒說完,一把唐突的大刀,晶晶亮的就架在脖子上,對著燕青興師問罪:「混帳!你偷看我娘子沐浴更衣嗎?」涅里好不容易忙完手上的事情,剛踏進(jìn)燕青房里,就看見形同半裸的蕓娘,躍然于紙上,氣得他怒火中燒,暴跳如雷。 「相公不要!」惶恐不安的蕓娘放下手中畫軸,連忙阻止著涅里的衝動行為。 燕青嚇得滿身大汗!拿筆很在行,舞刀弄劍…沒輒!連忙高舉雙手投降:「你還說不像呢!你相公誤會我偷看你洗澡,才畫出這副畫來的!」讓爐火燒壞腦袋的涅里,根本沒想到這附近哪來小溪,而且他才走開兩個時辰,蕓娘豈有時間燒熱水洗澡,還要燕青趕緊來偷看,再笨到畫下罪證確著。 這…這犯罪行程,會不會太緊湊了點?偷香竊玉還得按表cao課??! 「相公~不要!不是這樣子的…這畫里的女子這么漂亮…畫得不是我…」蕓娘急急忙忙的辯駁,她妄自菲薄的再三認(rèn)定那不是自已。 狂怒中涅里冷冽的語調(diào)驚人,用著契丹話說:「明明就一模一樣!」涅里張望著桌上的畫軸,手里的大刀還架在燕青脖子上不放,刀鋒只要再前往半?yún)?,燕青就要血濺三步,身首異處了! 「你看吧!我就說嘛!我畫得很像你啊!你相公說一模一樣呢!」燕青冷汗、熱汗大小滴的流,這該死的雅克還不快點回來?!居然讓人拿刀架著我脖子,還說會照顧我一輩子,我呸! 「真的嗎?在你的眼里,我還是這么美嗎?」蕓娘感動得失控落淚,顧不得什么禮節(jié)的,倏地投入涅里的懷抱,舉臂摟緊涅里輕聲啜泣著,備感窩心。 涅里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何蕓娘感動莫名。 「我說你這根大木頭,一定不曾夸你娘子漂亮吧!女人啊!不管是八歲還是八十歲,還是希望聽見心上人夸自已漂亮的…更何況你娘子受過傷,她一定格外自卑,好聽的甜言蜜語,沒有女人會嫌多的」性命岌岌可危的燕青,用著契丹話點破著不解風(fēng)情的涅里。 涅里聽著燕青的苦口婆心,內(nèi)心憤怒有些軟化,好死不死的,雅克剛好回來了! 他看見涅里拿刀架在燕青的脖子上,不問分由的衝到燕青身前,倏地拔劍格擋掉涅里手中大刀,語調(diào)冰冷憤怒的對著涅里叫囂:「你憑什么拿刀指著我的女人?」 「女人?」涅里眐然張大自已純黑的眼眸…嚇傻著,連刀都不會收回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