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明德元年(約公元九三四年),九月十七日。 氣焰囂張的樞密使李仁罕,因幼主對待他態(tài)度仁厚,相當(dāng)遷就,當(dāng)真認(rèn)為皇帝任他擺佈。 孟知祥才去世兩個月不到,尸骨未寒,竟然為掌兵權(quán),公然伸手要官,要孟昶立他為六軍事(皇家禁軍與天下兵馬統(tǒng)帥),態(tài)度極端蠻橫,吩咐進奏官吏以他的意見告諭樞密院,甚至親自前往學(xué)士院,監(jiān)督草擬詔書的情況,簡直是強迫孟昶非授不可。 孟昶不得已,只好立李仁罕為六軍事,并立趙廷隱為六軍副使,加以牽制,此時的李仁罕,手握天下兵馬與皇軍禁衛(wèi)軍兵權(quán),cao控著蜀國境內(nèi)所有人的生殺大權(quán),態(tài)度更是無以覆加的猖獗驕縱,橫行不法,朝中大臣也紛紛積怨于他,欲除之而后快。 此時的蕓娘,已經(jīng)懷孕將近八個月,所有人沉浸在新生命即將誕生的喜悅之中,這天孟昶與詠荷,約請耶律劭至圍場狩獵游樂,耶律劭擔(dān)心身懷六甲的蕓娘,獨自留在臨江苑無人照應(yīng),原本想拒絕,后來孟昶答應(yīng)會加派人手幫忙,還派遣最信任的晏永來駐守,耶律劭才答應(yīng)與孟昶一同出游。 蕓娘靜靜的坐在房里,縫著要給寶寶的衣物,突然之間,敲門的聲音響起:「蕓娘~猜猜我是誰呀?」 蕓娘看著門外的翦影:「燕公子嗎?請進來吧!」 「又給你猜中了!你真利害!」燕青因為雅克有事外出忙碌,她在家里悶得發(fā)慌,便攜帶間人小佑一同逛市集,讓她發(fā)現(xiàn)了一樣?xùn)|西,非得馬上拿來送給蕓娘不可。 「你看!可愛吧!我買給寶寶的!」燕青身上穿著秋季的厚襖子,依舊作瀟灑的男裝打扮,她晃動著手上的小木馬。 小佑跟著燕青的屁股后頭擠進來:「我們一起買的呦!蕓娘jiejie」小佑看著蕓娘一天天隆起的肚子,已經(jīng)開始猜測小娃兒會長得像誰。 小佑自然地落坐在蕓娘身旁的位置上,雙手置桌撐顎,心滿意足地盯著蕓娘的肚皮,腦海中編織美夢,幻想他牽著可愛的小姪子,與他一同騎馬、游戲。 「呵呵~你們真是的,這個最快也要明年才玩得到吧…寶寶都還沒出世呢!你們太心急了吧!」蕓娘掩嘴輕笑,眉宇之際,充滿即將為人母的喜悅。 「?。渴菃??我不知道耶!我又沒生過,呵呵~」燕青企盼巴望的心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上次燕青還買小孩玩的波浪鼓,要送給未出世的寶寶。 「呵呵~燕公子你犯傻氣啦!你…生得出來嗎?」蕓娘聽見燕青的說辭,臉上的笑意更加濃厚。 「怎么你相公沒跟你說哦?他的嘴巴…這么緊的???」燕青瞪大了眼,一臉的託異,不敢置信涅里的嘴巴比蚌殼還緊。 「嗯?」蕓娘整個狀況外,螓首微偏的望著燕青。 燕青悄然附耳在蕓娘耳際,對著蕓娘述說這個圈子里,“公開的秘密”。 「真…真的嗎?」蕓娘上下掃視著燕青,她與燕青相處這么久,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那個傢伙真利害,我叫他別講,他真的都沒講哦!呵呵~」燕青落落大方的坐在蕓娘身邊,把她買來的小木馬擱在桌上,跟著蕓娘間話家常。 嚴(yán)格上來講,涅里只告訴過述烈,但述烈只稟報給耶律劭知情,而耶律劭的嘴巴,比任何人都牢靠,所以燕青的秘密傳到耶律劭身上,就停止了,沒機會流轉(zhuǎn)到蕓娘身上。 「呵呵~我相公是這樣的…他的話,不多…」她跟涅里相處這些日子來,已經(jīng)十分熟習(xí)涅里的性格,她知道自已說的話,涅里大致上都能明白,只是話不多,可惜當(dāng)他從善如流的說著契丹話時,蕓娘一句都聽不懂。 「這樣才好!男人??!話少點,事情多做點,就成了!別像雅克那樣,不該說話的尷尬時刻,話比貓毛還多!呵呵~」與蕓娘情同姐妹的燕青,不避諱地拿出床幃之事與蕓娘說笑。 蕓娘忍不住的噗哧一笑:「呵呵~」暗自忖思著:看來每對夫妻之間,都有自已的相處模式??! 「哎呦…我肚子好痛…我蹲個茅房嘿!」小佑揪著一張稚嫩的小臉,手捂著肚子,用著邊跑邊挾的怪異姿勢,一溜煙跑掉。 「他怎么啦?」蕓娘有些擔(dān)憂,手指指飛也似跑掉的小佑。 「他??!貪心,吃了五支麥芽糖餅」燕青無奈的搖搖頭,回想起剛才小佑的狼吞虎嚥,活該他犯肚子疼。 「小佑還不懂事,年紀(jì)又輕,他給你添麻煩了…」蕓娘對著燕青微微點頭行禮,感謝這些日子來,燕青對著小佑的照顧,自已居住在皇宮內(nèi)苑的,出入都要報備申請,再加上她現(xiàn)在有孕在身,實在不方便時常的探望小佑。 「別逗了~我們跟一家人一樣,有什么好麻煩的,他那個小腦袋,可精明了呢!」不拘小節(jié)的燕青豪氣地?fù)]揮袖,要蕓娘千萬別跟她見外。 「等寶寶出生啦~讓我好好的抱一抱呦!小帥哥,燕叔叔等著好好親親你呢!呵呵~」燕青愛憐地輕撫著蕓娘的肚皮,眼眸晶亮的閃耀著光芒,期待著新生命的降臨。 「呵呵~叔叔…」蕓娘取笑著燕青,燕青也偽裝得太徹底了吧!難怪她怎么也窺探不出個端倪。 「我習(xí)慣啦!我當(dāng)男人二十年了,改不過來啦!你知道內(nèi)情就行!」燕青臉頰微微泛紅,挖苦著自已。 「嘶…」蕓娘扶著下腹部,臉色略為蒼白,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么啦?你別嚇我!我…我還沒有接生的哦!是不是要叫產(chǎn)婆還是大夫???!我該叫誰???」向來自信滿滿的燕青,突然慌亂著手腳。 「不是…是寶寶踢我了…好用力呢!肯定是個小壯丁~」蕓娘手里輕執(zhí)著白手絹,一只白玉般的細(xì)手,來回輕撫著自已的肚皮,安撫著腹中的寶寶,眾人在燕青拍胸脯的再三保證之下,紛紛把未出世的孩子,當(dāng)成小男孩看待。 「那是當(dāng)然的!你看他爹,跟神木有拼!這寶寶一出生,說不定就會跑了咧!哈哈~」燕青不客氣的取笑著涅里,即將為人父的涅里,最近表情有和緩許多,燕青更敢與他插科打諢,沒個正經(jīng)。 「蕓娘…我…可以聽看看嗎?你的肚子…」燕青眼睛眨巴眨巴的,神情里滿是期待與請求。 「嗯…好啊…既然你是寶寶的“叔叔”,有何不可?呵呵~」蕓娘借力使力地挖苦著把自已當(dāng)男人的燕青。 燕青輕手輕腳的屈膝蹲在蕓娘面前,附耳聽著蕓娘肚皮里的動靜:「嗯…咕嚕咕嚕的…好像水聲呢!他想說什么呢?」燕青聽著羊水流動的聲音,心里起了奇妙的變化。 「李大人…請您別為難卑職…卑職真的是有要務(wù)在身…」外頭傳來晏永的聲音,慌亂雜躂的眾多腳步聲,愈靠愈近。 砰!的一聲,蕓娘房間的門板,突然被用力推開,表情嚴(yán)肅的李仁罕身后,緊跟著面有難色的晏永。 「你所謂的要務(wù),就是保護這對偷情的狗男女嗎?」李仁罕嘴上不留情地出口傷人,眼神里滿是不屑與輕視。 「奴婢(草民)給李大人請安」蕓娘與燕青一見李仁罕居然大駕光臨,得知他來者不善,立刻識相的下跪迎接,李仁罕已經(jīng)看他們礙眼很久,若不是他們生活實在低調(diào)簡樸,李仁罕老早就逮到機會,把他們一干人等,藉題發(fā)揮的轟出皇宮內(nèi)苑。 自從李仁罕當(dāng)上六軍事后,簡直把皇宮內(nèi)苑當(dāng)成是他家廚房,來去自如,大小事情都要過問。 「你!你相公不是李俊汐的護衛(wèi)嗎?你相公前腳才出門,你就馬上找自已的情郎入宮私會嗎?未免也太不守婦道了吧!身懷六甲還如此恬不知恥」也沒人邀請他,他就自然地坐在上位,批判審問的手指著蕓娘,開始數(shù)落著燕青與蕓娘。 「李大人您誤會了…奴婢與燕公子,只是多年舊識而已」蕓娘耐著自已的性子,不卑不亢的回應(yīng)李仁罕的污辱。 「晏永,你就為了這兩個低賤的下人,在這兒作不堪入目的事情,拒絕我暫時調(diào)動你至北門幫忙嗎?你的架子倒是挺大的!」李仁罕得知孟昶與耶律劭去了圍場狩獵,看準(zhǔn)時機,要來刁難耶律劭的下人,希望可以弄得他們知難而退,識相的滾出皇宮內(nèi)苑。 「屬下有要務(wù)在身,無法接任,還請李將軍恕罪!」晏永抱拳彎身敬禮,怎么也不肯擅離職守。 「要務(wù)?什么要務(wù)?看著這對狗男女偷情嗎?一堆不知好歹的下賤東西!」李仁罕嘴巴張開,就沒有一句好話,一下子狗男女、一下子下賤東西的。 性子貞烈如蕓娘,眼見自已與燕青的名節(jié)遭受污辱,怎么也嚥不下這口氣:「稟告李大人,奴婢與燕公子,真的只是多年舊識,我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這里輪得到你說話嗎?你算什么東西?」啪!一個清亮的耳光就落在蕓娘的臉上,把蕓娘細(xì)緻的臉頰都打腫著。 「蕓娘!蕓娘!你還好嗎?」燕青馬上摻扶起不支倒地的蕓娘,滿心憂慮地凝視著蕓娘,額間全是細(xì)汗,這個囂張的雜碎,連孕婦也敢打,也不怕生兒子沒屁眼! 她惡狠狠的轉(zhuǎn)頭瞪著李仁罕:「誰家里沒有老人小孩的?李將軍大人有大量,何必對著有身孕的女人動手動腳呢?」 「我呸!連個低賤的平民,也敢跟著本將軍放肆,來人?。〗o我掌嘴三十!」李仁罕管她們是什么關(guān)系,什么來歷!他手握天下兵馬,麾下何止百萬?兩個微不足道的下人,他還教訓(xùn)得起。 「李將軍!這是李公子的家奴,是好是歹,李公子自有懲處,過門是客,還請李將軍給在下幾分薄面,就此算了吧!」晏永盡忠職守地?fù)踉谘嗲嗝媲?,不?zhǔn)隨從行刑動手。 「你算什么玩意?我為啥要賣面子給你?通通給我拿下!」李仁罕豪氣的大手一揮,連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怎么可能會給皇帝的手下面子?一口氣把晏永與晏永的十名手下通通捆綁起來,晏永見人數(shù)懸殊,現(xiàn)場又有孕婦在場,他不敢多加反抗,就怕傷及無辜。 小佑剛在茅房拉個清空出來,看見蕓娘、燕青、連晏永都被李仁罕的手下拉到中庭去,一字排開跪著,他嚇得魂飛魄散,馬上靈機一動,從后面的矮墻翻越攀爬離去,趕忙要去搬救兵。 「李將軍!手下留情??!她是孕婦??!」晏永被五花大綁,捆在中庭里,與其它士兵跪在一旁,慄慄不安的面對著蕓娘與燕青。 「也不曉得是誰的野種…」李仁罕命人拿來了一只椅子,像個老太爺似的,嘴巴仍然不乾不凈。 「這是我相公的孩子,不是野種!」貞烈不屈的蕓娘跪在李仁罕面前,怒目直視著李仁罕。 啪!又是一個毫不留情的耳光刮在蕓娘臉頰上,在寒冷的天氣里,挨起打來特別痛:「本將軍準(zhǔn)許你回話了嗎?」 「你要是有什么不滿,就衝著我來吧!姓李的!別打女人,還打有身孕的女人!」生平最不齒男人打女人的燕青氣急了,就怕李仁罕再這么打蕓娘,蕓娘跟肚子里的孩子會有危險,索性把心一橫,將李仁罕的注意力,全引到自已身上。 「還說你們是清白的,你的情郎捨身救你呢!給我重重掌嘴!我沒喊,不準(zhǔn)停!」李仁罕披著大氅,手里端著杯熱茶,看著自已的手下,動手掌嘴身形單薄的燕青。 「你…」蕓娘氣得混身發(fā)抖,還想說些什么,馬上被燕青阻止:「蕓娘,別!為了孩子…」燕青咬緊了牙根,任人押著她掌嘴,一見蕓娘還想說些什么,連忙阻止她,一個個無情的耳光,左右左右的落在她臉頰上。 「你們倒是情深意重哦!給我打!用力的打!我看你們能情深意重到何時?!」高高在上的李仁罕面露殺意,在他的眼眸里,沒有任何一絲人性與憐惜。 蕓娘抱著肚子,氣得渾身發(fā)抖輕顫,看著李仁罕命人凌虐著燕青,身子骨硬嘴也硬的燕青,怎么也不肯開口討?zhàn)?、喊叫,一下又一下的被掌嘴著,打得燕青白皙的臉頰都泛紅浮著血絲,嘴角、嘴唇都破了,流了滿口的血,沾濕著她的衣襟。 小佑在深宮內(nèi)苑里拔腿狂奔著,先跑到東宮去找人,才發(fā)現(xiàn)皇太后在清和殿禮佛,連忙衝刺到清和殿來,就怕回去晚了,會發(fā)生不可挽回的悲劇:「草民…草民求見皇太后…懇請守衛(wèi)大哥們通報!」「你是哪來的小鬼?走開!不許打擾皇太后禮佛念經(jīng)」 小佑止不住的猛磕頭,磕得眼冒金星,額頭破皮還不停:「求求你們…求你們!求你們行行好,生死交關(guān)的大事??!」要不是孟昶跟耶律劭、詠荷姑娘都不在皇城之內(nèi),他也不敢來打擾皇太后,但沒辦法了!皇太后是唯一小佑還算是認(rèn)識的人。 「滾開!」守門的衛(wèi)兵無情地把小佑踢開,示意小佑滾一邊去。 小佑又叩首十來分鐘,守衛(wèi)依然不相應(yīng)理,小佑把心一橫,就對著清和殿內(nèi)大喊:「殺人啦!有人要殺小孩子啦!沒出世的孩子要被殺啦!皇帝的深宮內(nèi)苑里,沒皇帝的同意就殺人啦!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呀!殺人啦~~」小佑使盡吃奶的力氣大喊,就怕里頭的李守清沒聽見。 「你個死孩子!休得喧嘩!退下」守衛(wèi)上前就要逮住小佑,小佑哪肯輕易就范,他不成功,所有的人就要成仁了,他邊跑給守衛(wèi)追,邊繞著圈子大喊:「殺人啦!連嬰兒也不放過??!慘無人道??!愛民如子的皇帝在哪???殺人啦~~」 「哪來的孩子,在胡說八道?」小佑雞貓子喊叫的聲響,總算驚動正在念經(jīng)的李守清,她站直自已的身子,往外一看,眼尖地認(rèn)出他是跟著耶律劭來蜀國的小童僕,正巧被侍衛(wèi)捉拿住,嘴巴里還不停的喊著:「殺人啦!連沒出世的嬰兒都不放過呀!愛民如子的皇帝在哪?。烤让?!」 「怎么回事?」雍容華貴的李守清緩緩步出門外,詢問著眼前的一片混亂。 「皇太后您大慈大悲、洪福齊天,請您救救未出世的小嬰兒啊!」小佑連忙從守衛(wèi)的擒抱爭脫出來,對著皇太后不停的磕頭求情,年幼的小佑滿頭是血,混身的淤青紅腫,敢情是門口的守衛(wèi),為了讓他住嘴,使勁的揍了他好幾拳。 「小嬰兒?誰的小嬰兒」皇太后語調(diào)從容平穩(wěn)的對著小佑詢問。 「是草民的外甥?。〔菝竦膉iejie是李公子侍衛(wèi)之妻,剛才有個不曉得哪來的將軍,一把就捉住草民那懷孕八個月的jiejie,止不住的狂打猛踢?。〔菝衽略俅蛳氯?,要一尸兩命啦!求皇太后救命啊!」小佑止不住的猛力磕頭,整個臺階上,都是小佑噴濺飛潵出的點點血漬。 「有這種事情…快領(lǐng)哀家前往」李守清不明白,誰敢在深宮內(nèi)苑對著耶律劭的家奴重私刑,她暫時聽信小佑的一面之詞,跟著小佑前往臨江苑查看。 「皇太后駕到!」外頭的宦官此起彼落的傳喚著。 不一會兒,皇太后走進臨江苑,李仁罕看見李守清來了,緩緩起身,態(tài)度仍然十分驕傲,對著李守清抱拳行禮:「臣,拜見皇太后!」 一院子的士兵被李仁罕的兵馬團團圍住,她眼前跪著兩排人,其中的蕓娘臉色慘白,混身冒著冷汗,而燕青已經(jīng)被打到失去知識,暈厥過去了,那行掌嘴之刑的人,還在打,李仁罕沒打算喊停,心想著打死他就算了!反正只是個無恃無靠的平民。 「李將軍,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對著哀家邀請來的貴客動刑???」皇太后看著眼前這一票人馬,知道又是李仁罕自恃著為六軍事,任意妄為,好管間事。 「稟皇太后,臣路經(jīng)臨江苑,聽見嬉笑調(diào)情的yin聲浪語,所以進來查探,碰巧讓臣撞破他們的姦情!臣負(fù)責(zé)保衛(wèi)維持皇城治安與穩(wěn)定,怎么可以讓這種事情發(fā)生呢?這兩個賤人玷污我們皇宮內(nèi)苑的名諱,所以臣才動手教訓(xùn)他們」李仁罕堅持著自已的見解,不讓皇太后插手。 「稟皇太后!燕青與奴婢是多年舊識,李將軍突然的破門而入,一口咬定我們通姦,奴婢不服!請皇太后明察!」心急的蕓娘捧著自已的肚子,對著皇太后行跪拜之禮,皇太后再不幫忙,代她受過的燕青要被活活打死了。 李仁罕說得振振有詞:「稟皇太后!臣一開門,就發(fā)現(xiàn)這兩個狗男女緊緊的摟在一起,捉姦在床,難道是臣看錯?這賤奴分明狡辯!」說完,就對著跪在地上的蕓娘奮力一踢,就踢在蕓娘的肩膀上,毫不留情地把細(xì)瘦的蕓娘踢飛好幾步的距離。 「稟…皇太后…燕青是女孩子…兩個女孩…何來通姦之有…請?zhí)竺鞑臁故|娘痛苦難當(dāng)?shù)呐踔砸训亩亲?,不一會兒,整張臉蛋刷白,就這么昏死過去,不醒人事。 「珠兒!英兒!」皇太后示意自已的隨身女侍去查明燕青性別,兩名侍女查看之后,回報李守清:「稟皇太后,燕青的確是女兒身,奴婢已經(jīng)詳加驗明正身了」兩名侍女蹲在皇太后面前,對著皇太后報告。 「李將軍,這你有什么話好說?」皇太后素聞李仁罕蠻橫無禮,今天總算是讓她親眼見識。 「臣也是護主心急??!怪就怪她自已,沒事穿男裝讓人誤會!像這種不三不四的異類,皇太后不應(yīng)該讓他們接近幼主,免得對幼主有不良影響,理應(yīng)即刻將他們肅清出宮!臣尚有要事在身,請恕臣告退!」李仁罕抱拳行禮之后,也不等太后作出回應(yīng),轉(zhuǎn)頭就走,連皇太后也不給面子。 「立即傳太醫(yī),給哀家救人!」皇太后看著燕青滿口是血,癱軟不支倒地,而蕓娘的下體濕紅一片,鮮血湍湍混和著大量羊水,已經(jīng)失去意識。 被松綁的晏永,連忙快馬加鞭趕往圍場,通知耶律劭與孟昶。 一行人等聽見這件消息,馬上趕回臨江苑,涅里與雅克,分別衝進各別的廂房里,慰問自已的心上人,而耶律劭與孟昶、詠荷數(shù)人,團團圍住晏永,想把這件事情問出個所以然來,頭上里著紗布的小佑與晏永,在大廳內(nèi),兩人一前一后的,把整件事情兜起來,呈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太過份了!真的是太過份了!連朕也不放在眼里!連朕請來的客人也敢動!」孟昶氣得大聲拍桌痛罵,人就安置在他的皇宮內(nèi)苑,也不得安寧,他這個皇帝當(dāng)?shù)每烧媸歉C囊,李仁罕真是欺人太甚,連他派來的副將晏永也敢捆綁。 「李仁罕…你趁著我不在…」耶律劭緊抓著自已的膝蓋,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泛白著,難得的顯露著真實情緒,怒不可抑的耶律劭動了殺意,依然強作平穩(wěn)。 「俊汐哥哥…你…你不會寫信回契丹帝國吧…你不會讓你叔父派兵來吧…」愕然的詠荷緊張地結(jié)巴著,她看著耶律劭的臉色鐵青嚴(yán)峻,她自認(rèn)識耶律劭以來,還沒看過耶律劭如此的勃然大怒。 「契丹?」晏永不解的問道。 「啊…你不知道,俊汐哥哥是東丹王-李贊華的兒子啊!當(dāng)今的契丹皇帝,是俊汐哥哥的叔父」詠荷好心的對著晏永解釋,大家只知道他是“李俊汐”,忘記他原是“耶律劭”。 晏永聽見此言,馬上跪地求饒,這下子非發(fā)動國際戰(zhàn)爭不可,與蜀國相接臨的吐蕃、黨項,都是契丹帝國的友邦啊!蜀國的百姓…要受苦受難了! 「都是屬下辦事不力,就請皇帝與王子殿下降罪于晏永吧!晏永有辱皇命!」?fàn)奚粋€,解救百姓免于爭戰(zhàn)之苦,他心甘情愿。 晏永磕完頭之后,就要拔劍刎頸謝罪,耶律劭馬上出言阻止:「不必!不關(guān)你事」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帳,李仁罕,我會找你!耶律劭咬著牙,在內(nèi)心暗自盤算著,接下來該怎么做。 「太醫(yī)已經(jīng)診治過,燕青姑娘的傷勢暫無大礙,哀家遣人送來珍稀的藥料敷護著,個把月后,應(yīng)該會痊癒,但是蕓娘姑娘她…」皇太后坐在上座,面有愧色。 「她的孩子…是保不住了…」皇太后神情沮喪,宣布這個讓人心碎的消息,若不是小佑機靈,捨命通報,可能要兩尸三命了。 在場所有人聽見這個惡耗,紛紛臉色黯然著,詠荷還激動到落淚痛哭,蕓娘那么照顧她,她居然在皇宮內(nèi)苑之中,也會遭受到這樣子的待遇。 「蕓娘jiejie…」她不懂是什么樣泯滅人性的怪物,居然會動手打孕婦。 「小青!」神色慌張的雅克衝近燕青身邊,燕青虛弱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張白皙俊俏的臉蛋,全是紅暗紫黑夾雜相間著,面容腫脹扭曲的駭人,看得出來下手的人毫不留情,下定主意要活活打死燕青。 燕青的嘴唇裂得連掀唇說話也有難度,她勉強閉著嘴巴,一雙纖手比劃著,示意她要與雅克筆談。 心如刀割的雅克抹抹眼角淚珠,把桌上的筆紙捉到床榻邊,遞給燕青,強忍疼痛的燕青,顫抖著自已的手,佯裝無恙緩緩地寫下:我沒事…別傷心。 「還說沒事?你整個臉都腫了…我沒有用,我沒能好好保護你!我…」把燕青看得比性命還重的雅克,心疼得都快昏厥過去了,輕執(zhí)著燕青的手腕,眼眶里全是淚水,眄睞著強打起精神的燕青。 燕青讀出雅克的心思,輕輕的搖搖頭,又捉起了筆寫著,囑咐行事不考慮后果的雅克:別作傻事!她就怕衝動的雅克,選擇與李仁罕玉石俱焚,她身上的是皮rou傷,有朝一日會痊癒,燕青看得很開。 「小青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親手殺了他!我向你發(fā)誓!我要讓姓李的狗賊痛苦嘶吼,直到他嚥下最后一口氣,我不殺了他,誓不為人!」雅克輕捧著燕青的臉頰,與燕青相視而泣,燕青坦然地把雅克摟近胸前,兩個人靜默地流著淚,相對無語。 另一廂房里,涅里輕手輕腳地靠近床榻中孱弱的蕓娘,他輕擒起蕓娘的手,虛弱的蕓娘,見涅里回來了,展開釋然的微笑,氣若游絲地詢問著涅里:「燕青猜中了嗎?真是男孩?」蕓娘看著乾癟消去的肚皮,她猜想自已早產(chǎn)了。 涅里掀唇欲語,不知該如何解釋,猶如有千斤重?fù)?dān)壓在他肩膀上,半響吐不出個字來,他該怎么對蕓娘說,說動了胎氣的她,受創(chuàng)甚深,嬰孩生下來就斷氣了。 「啊…是女孩啊…是女孩就不好了…像我一樣,只會撒嬌…」 蕓娘與涅里四目相交,涅里強忍著悲傷的情緒,語調(diào)沉穩(wěn)的安慰著蕓娘:「睡吧!有我」他含笑輕拍著蕓娘的肩膀,撫慰著虛弱的蕓娘,蕓娘懷著幸福的笑容,幻想著寶寶胖嘟嘟的手指,緊緊揪住她的手,陷入安穩(wěn)的睡眠中。 感慨萬千的涅里,靜靜守在蕓娘身邊,一直到蕓娘睡得十足十的沉穩(wěn),他才離開廂房里。 涅里與雅克同時步出廂房,兩人關(guān)緊門扉之際,彼此交換著會心的眼神,疾步踏入有耶律劭等人的內(nèi)廳,兩人一見耶律劭,就重重的跪在耶律劭面前,用著契丹話對著耶律劭請求:「臣等請求少主準(zhǔn)許臣前去刺殺李仁罕!不論成敗與否,臣自當(dāng)以死謝罪!」 兩個男人心中最深愛的女人,受到如此傷害與欺凌,涅里的兒子尚未出世,就被李仁罕害死,此仇不共戴天,若不能手刃李仁罕,此生枉為人。 孟昶與皇太后都聽不懂契丹話,不明瞭涅里跟雅克在說些什么,但看樣子也知道,兩人是要求耶律劭主持公道,他們慌張著神情,不明白他們在討論什么,就怕是應(yīng)了詠荷的臆測,暴怒中的耶律劭會捎訊回契丹帝國,請求耶律德光會同黨項、吐蕃各部族首,大舉攻打還未穩(wěn)固的蜀國。 耶律劭原本靜默不語,突然仰天大笑,眼中卻全是懾人的寒意,他用著契丹話回覆涅里與雅克:「你們以為,我會讓李仁罕這么欺負(fù)你們嗎?我不殺李仁罕,我耶律劭三個字,任你們倒著寫!」 「謝少主隆恩!臣等自當(dāng)為少主效命終生,以報少主的恩情!」語畢,涅里與雅克,重重的三叩首。 耶律劭陰鶩著他冷冽的雙眸,用著契丹話喃喃自語道:「六軍事,麾下百萬軍馬是嗎?我看你能不能把百萬軍馬,栓在腰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