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報恩
梁毅指著前面一條雪撬的痕跡,沮喪地說道:「這是我們已經(jīng)走過的,此番又繞回來了。」 楚嬪看了心下大急,忙四下張望,希望能找到另一條路,但四周都是綠雪,和掛滿綠雪的樹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路。楚嬪再也忍耐不住,豆大的眼淚一滴滴地滾下臉頰。 梁毅看了,心疼地安慰楚嬪道:「生死天注定,就算趕回基地也無用。」想了想又提議道:「與其在這山野里胡亂瞎撞,不如退回小木屋,你們兩個對綠雪免疫,時間不是問題。。?!?/br> 楚嬪不等梁毅說完,就打斷他的話大聲問道:「那你呢???」 梁毅耐心地解釋道:「在這山野里繞圈子,既危險又耗體力,不如在小木屋內(nèi)養(yǎng)精蓄銳,等雪化了。。。」 楚嬪還是不等梁毅說完,又打斷他的話大聲問道:「那你呢???!」語聲委屈至極,忍不住聲淚俱下哭道:「你,,,你叫我不要自私,你自己怎,,,怎么那么自私?那么自私?!」 梁毅聞言,心疼地?fù)ё〕灏参康溃骸干烙忻?,就算趕回基地,也不見得就有解藥?!?/br> 楚嬪卻抗議道:「我不相信命!就算只有一絲希望,我也要試!」說著指著婷婷,又指著自己說道:「我和婷婷都免疫,抽我們的血,做抗毒血清!總有辦法!」想了想又補(bǔ)充道:「婷婷太小,就抽我的血,就算把我的血都抽乾了,也要做出抗毒血清?!?/br> 梁毅心里很感動,但他也很清楚,綠雪的致命恐怕不是什么抗毒血清就能解決的。根據(jù)宋璇璇的說法,對綠雪沒有免疫力的人,吃進(jìn)一點都會斃命,連沾過綠雪的食物都會致命,人類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這種劇毒物質(zhì)。紅塵至今無人能夠解釋,綠雪怕也是不能。 只是梁毅不想再說喪氣的話,他也不想就這樣糊里糊涂地殞命,若有一線生機(jī),他也想拚搏一下。 梁毅深吸了一口氣,緩了一下情緒,婉轉(zhuǎn)地對楚嬪說道:「咱們現(xiàn)在身處絕境,先得冷靜下來,光著急沒用。」說著便拉著楚嬪坐回雪撬上,撿起床墊上的野果,邊吃邊說道:「先補(bǔ)充一下體力,把腦筋弄清楚一下再說?!钩迓犃?,也無奈地?fù)炱鹨涣S吞页灾?,婷婷在一旁則撿了些桑葚吃。 梁毅邊吃邊從抽屜里拿出了地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們現(xiàn)在在何處。最后乾脆把地圖丟在一旁,望著周遭一片綠茫茫的山林,靜靜地說道:「我過去在曙光科技寫軟件程序的時候,常遇到解不出來的bug,,,」電腦軟件所謂的bug,就是程序里面的邏輯錯誤。「有時候想破腦袋就是解不出來,交件的時間又緊迫,怎么辦呢?乾脆下班回家,把腦子靜一下,到了第二天就突然找到了突破口。」楚嬪雖然心急,但此刻只能靜靜地聽著。 只聽梁毅繼續(xù)說道:「咱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獅子口水庫的地標(biāo),找到了就可以出山??墒窃谶@些彎彎曲曲的山路里繞,看不到地標(biāo),得想法往高處走去?!?/br> 梁毅指著周遭的樹林說道:「往高處走,只有穿過樹林。但雪撬無法在林間行走,所以待會兒我進(jìn)林找地標(biāo),你們在這兒等我?!?/br> 楚嬪聽了搖頭抗議道:「不行!樹林里都是積雪,隨便一個坑一個洞都能致命,而且很容易迷路,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梁毅聽楚嬪的分析,雖然很有道理,但卻無奈地說道:「可是我們沒別的辦法了,找不到地標(biāo),我們只會不斷地繞圈子?!?/br> 兩人正自爭論不休,忽聽婷婷高興地叫道:「小鹿鹿!」 楚嬪梁毅聞言,都順著婷婷的眼光望去,只見在山的另一頭,那隻小鹿站在一條陵線的前端,瞪著滴溜溜的黑眼睛望著這兒的三人。 梁毅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小鹿,心里頓時感到滿腔歉疚,就在幾天前,若不是婷婷出聲阻止,他幾乎開槍射殺了這隻小鹿。梁毅突然覺得很羞恥,作為人類,竟是如此地自私可鄙,為了自己活命而企圖射殺別的物種。可是這隻小鹿似乎不計前嫌,又跑來向人類示好,令梁毅覺得羞愧不已。 梁毅就這樣望著小鹿,心頭思潮洶涌。楚嬪見梁毅思緒重重,心中也猜到了幾分。 突然間梁毅跳了起來,張大了嘴巴,瞪著小鹿的方向,心中無比的震撼。 就在小鹿的身后,遠(yuǎn)處兩座山峰交叉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片澄清的蔚藍(lán)。 獅子口水庫! 梁毅激動地指著小鹿的方向,大聲叫道:「那兒!在那兒!獅子口水庫!」 楚嬪也看到了,興奮地叫道:「是!獅子口水庫!我們找到出山的地標(biāo)了!」 卻聽婷婷稚嫩的聲音說道:「是小鹿鹿告訴我們的?!?/br> 梁毅和楚嬪聽了,吃驚地對望了一眼,再同時看著小鹿的方向。小鹿所在地是一個完全不起眼的陵線,根本無法引起楚嬪梁毅的注意,而且后方的蔚藍(lán)只是非常小的一片,隱藏在漫天綠影中,若不是小鹿正好站在那個方向,他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察覺出來的。 梁毅心下大驚,突然之間對這冥冥天地起了一種敬畏之心,看著楚嬪一時說不出話來。 楚嬪眼泛淚光,微笑地說道:「善有善報,牠是來報恩的。」 梁毅激動地流下了眼淚,感嘆說道:「這天地間,人類了解的太少了?!?/br> 楚嬪梁毅精神大振,立刻整裝上路,有了小鹿做指標(biāo),兩人很快找到了一條新路。這條路因為綠雪覆蓋太深,幾次都被他們錯過。就是因為小鹿的指標(biāo),他們才會往這個方向?qū)?,因而發(fā)現(xiàn)了這條路。踏上了這條新路,他們終于不再繞圈子了。 路雖然是彎彎曲曲的,但小鹿始終站在陵線上,獅子口的背景也一直保持在視線范圍內(nèi)。儘管有時因為道路曲折彎曲,暫時看不見小鹿和水庫,但轉(zhuǎn)了一個彎總是會又出現(xiàn)。 如此努力了一個多小時,三人轉(zhuǎn)過了一個山口,眼前豁然開朗,獅子口水庫的湖面出現(xiàn)在前方。梁毅這才發(fā)現(xiàn),湖面上大部分還是被綠雪所覆蓋,只有在近岸邊的一塊湖面沒有積雪,露出澄清的蔚藍(lán)。梁毅瞪視著這片湖面,心中不免想到,難不成這也是上天特別恩賜的一個奇蹟? 這時那隻小鹿已經(jīng)在三人的后方,還是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原地,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望著三人。梁毅一時興起,對著小鹿,學(xué)著婷婷的語調(diào)大喊道:「謝謝你,小鹿鹿!」楚嬪見狀,忍不住笑了。小鹿還是看著三人,也不知道牠聽不聽得懂人類的語言? 婷婷突然問道:「爸爸,小鹿鹿沒有了mama,好可憐哦!我們可以帶牠回基地嗎?」 梁毅聞言怔住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女兒,轉(zhuǎn)眼看著小鹿,見牠還是站在原地,既沒有離去之意,也沒有要過來的樣子。 梁毅回過頭來看著楚嬪,想徵求她的意見。楚嬪見狀,思考了半天,猶豫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小鹿對綠雪免疫,萬一牠的血清。。?!钩鍥]有把話說全,是為了不想讓婷婷聽懂她的意思,但梁毅聽懂了,心中不禁大駭。 小鹿對綠雪免疫,很可能給牠自己帶來殺身之禍。若是人類要?dú)难逖u藥,小鹿就會喪命。雖然梁毅相信葉荃等人對保護(hù)物種會盡心盡力,但現(xiàn)在人類社會究竟是什么樣子,梁毅完全沒有把握。梁毅見過人類的貪婪殘忍,連他自己都差點想要?dú)⒙棺跃?,如何能阻止其他人類沒有類似的企圖?雖然楚嬪和婷婷也對綠雪免疫,但起碼她們是人類,不至于為此丟了性命,但動物就很難說,屆時難保不會被絕望殘忍的人類殺害。若是貿(mào)然把小鹿帶去基地,很可能反而害了牠。將小鹿留在大自然的山野之中,遠(yuǎn)比帶進(jìn)冷血無情的人類社會要安全得多。 可是梁毅無法對婷婷解釋這些,思索了一番婉轉(zhuǎn)地說道:「小寶貝,麋鹿是野生動物,山里有牠的食物,還有松鼠野兔做朋友?;乩锩孢@些都沒有,再說鹿爸爸或許還在森林里,也說不定牠還有兄弟姊妹,咱們不好把牠帶走。」為了不讓女兒太失望,梁毅又補(bǔ)充說道:「咱們隔一陣子再回來看牠好嗎?」 婷婷聽了,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好?!谷缓筠D(zhuǎn)頭對著小鹿叫道:「小鹿鹿再見!」聲音清脆可人,在空曠的山野間回盪著。小鹿則還是站在遠(yuǎn)處看著三人,也不知道牠究竟聽不聽得懂。 梁毅和楚嬪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感動萬分。婷婷就是這樣,雖然身心有缺陷,卻是無比地天真可愛,對爸爸mama的話永遠(yuǎn)是深信不疑,而且有一顆和天使一樣純潔的心。 三人告別了小鹿,往獅子口水庫行去,一個小時后便來到了湖邊。從這兒出山,只有一條道路,再也不會走失。三人稍作歇息,繼續(xù)動身趕路,梁毅此時回望來路,已不見小鹿的身影。 梁毅在前拉雪撬,楚嬪在后面推,婷婷還是抱著大熊貓,一路哼著小曲。又經(jīng)過了兩個多小時的跋涉,三人終于走出了天臺山,踏出了這片茫茫綠雪的絕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