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氣急敗壞的姜恪把身上的嫌疑洗清后，張氏人懵了：「那你把人留下了？咱家的活兒也沒多到用得著丫鬟，我忙得過來的?！?/br>
    姜恪說事不過三，再推辭要得罪人了：「丫鬟你就讓她們在外屋干些粗使活兒，書房或者臥室不許她們進，說話也不在她們跟前說得了，有一點他們說得對，昭儀娘娘的娘親連個丫鬟都沒有實在不像話。」

    老爺都這樣說了，張氏只好收下兩個丫鬟的賣身契，給她們起名芝兒冬兒。

    姜彥川邁著小短腿出來瞧了瞧：「娘親，她們是客人嗎？」

    「不是，她們是紀大人送來，以后幫你搓臟衣服燒火做飯的丫鬟?！怪憾涮貏e靈，原以為小孩聽到這解釋要感謝紀大人，不料姜彥川卻一點頭：

    「原來又是一個來討好jiejie的?！?/br>
    ……

    宮外的事兒且不去提它。

    紀明蘊在家里先是接到了被封為貴人的圣旨，在準備進宮那天，其他答應(yīng)常在都對她酸意頗大。只是入宮后就有尊卑之分了，彼此差著級兒，她們也不敢給她找不痛快。

    辛答應(yīng)自覺身份低微，想攀上貴人的大腿，便主動上前搭話。

    她放低身段，對著紀貴人一通吹捧，紀貴人雖沒真立刻把她引為知己，唇畔也泛起了笑意：「meimei把我說得這般好，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就怕別人不是那么想?！?/br>
    不遠處的宋常在差點把白眼翻到后腦勺。

    直至嬤嬤迎出來時，辛答應(yīng)都在說：「別人的想法我不管，我跟jiejie特別投緣，要是能分到同一宮室作伴就好了，」她笑問：「嬤嬤，不知我和紀jiejie分到了哪個宮里？」

    ….

    「辛小主在長春宮，紀小主在倚竹軒。」

    嬤嬤說道。

    話音剛落，宋常在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壓低聲音道：「我還以為多了不起，連個正經(jīng)宮殿都不是。」她不敢大聲了說，怕被紀貴人抓住話柄。

    紀貴人是能沉住氣的：「那真是我有福氣了，倚竹軒之前住著的兩位，一位平安晉位，一位有寵有子，希望我也能沾沾jiejie們的福氣?！?/br>
    她抬出顧昭儀來，別人倒不敢再說倚竹軒不好了。

    再不濟，那也是出了昭儀娘娘的地兒！

    「麻煩嬤嬤帶路?！?/br>
    紀貴人低聲說。

    辛答應(yīng)也一道跟著進去，在走進宮墻之后，嬤嬤先帶紀貴人到倚竹軒。兩人這才知道，倚竹軒的位置竟偏成這樣！當(dāng)年顧昭儀能以答應(yīng)之身得到圣寵，簡直不可思議。

    安置好后，紀貴人大方掏出銀子，派人去查自己為何分到了倚竹軒。

    ……

    「此次的宮室分配，皇上竟全然沒過問？」

    紀貴人舍得使銀子，但始終在后宮沒有根基，只

    打探到了第一層消息。

    如果是皇后故意把她打發(fā)到倚竹軒，那這手段也太低端了些。

    「罷，在哪過日子不是過，綠綺，拿些銀子去找內(nèi)務(wù)府，看能不能把缺的東西補上?！?/br>
    被家中寄予厚望的紀貴人帶了豐厚的「嫁妝」進宮，才打點完內(nèi)務(wù)府，又給御膳房撒了暖灶銀子。貴人的分例能多兩道點心，可什么樣的點心卻是沒規(guī)定的，原本御膳房給紀貴人準備的是酸梅糯米團。別說酸梅膏了，酸梅都不值錢，糯米更便宜，做起來不費功夫，給學(xué)徒太監(jiān)做便是。

    如今使了暖灶銀子，紀貴人便吃上了帶白糖的點心。

    「奴婢方才和曹答應(yīng)的銀兒一起提膳回來，曹答應(yīng)那邊的菜葉子全是蔫的，唯一的一道rou菜全是肥rou，奴婢看了都覺得沒法下嘴，想是沒打點御膳房的太監(jiān)，他們最會刁難人了，」綠綺輕聲說：「不過小主是貴人，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哪怕不花銀子，他們也不敢送來這么過分的飯菜?！?/br>
    紀貴人盯著桌上的碗碟片刻，夾起一小片翠綠欲滴的菜：

    「如果只是想要過得去的飯菜，我就不必進宮來了?！?/br>
    ……

    今年經(jīng)過選秀入宮的，共有六位新人。

    除了紀貴人沒有主位娘娘外，其他都在學(xué)好規(guī)矩后，由主位娘娘帶到皇后處統(tǒng)一行禮，見過各宮妃嬪。

    在她們學(xué)規(guī)矩期間，皇后就賜下布匹，以示恩寵。

    偏僻如倚竹軒，也沒落下，紀貴人對比過手上和曹答應(yīng)得到的料子，確定自己拿到的是同批次里最好的，可見皇后賞賜是按位分分配，并無故意擠兌她。

    那這宮室分配，就越發(fā)耐人尋味了！

    紀貴人對請安充滿期待，想看出誰對她有敵意，顧昭儀對她又是個什么樣的態(tài)度。

    ….

    結(jié)果讓她失望了。

    入宮前，紀父向她說過，如果顧昭儀為難她，就是她的機會，她務(wù)必要表現(xiàn)得柔順謙恭，借著顧昭儀的敵意，在皇上跟前蹭熱度。如果顧昭儀承了紀家的情，向她示好，那她更要一邊小心，一邊與其周旋。

    紀貴人打包票保證她不是郭氏那樣的蠢貨。

    可惜顧昭儀壓根沒有搭理她。

    ……

    「今兒新入宮的meimei都是姿色過人的，倒襯得我們年紀老大了?！?/br>
    陸容華撥弄著手鐲，滿臉不快。

    容貴妃瞥一眼馬婉儀。

    馬婉儀立刻道：「meimei何德何能跟容華jiejie湊進一句我們呢？臣妾輩分還小，就不湊這熱鬧了?！?/br>
    陸容華張了張嘴，本想駁斥馬婉儀，發(fā)現(xiàn)是容貴妃授意后就閉嘴了。

    「臣妾還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講給各位姐妹聽聽，」

    郭小儀輕輕一笑：「紀貴人不僅選秀當(dāng)日，穿衣打扮就和昭儀jiejie當(dāng)年選秀時一模一樣，結(jié)果分到的宮室也是昭儀jiejie曾經(jīng)住過的，你們說巧不巧？還是說，昭儀jiejie和紀貴人有什么淵源不成？」

    其實，郭小儀還想把紀大人送倆丫鬟的事說出來。

    因為考慮到涉及朝廷命官才作罷。

    天大八卦忍著不說，可真是難受著了。

    郭小儀掩唇：「meimei心直口快，有哪里說得不對的，望jiejie見諒。」

    「若要說淵源，臣妾倒想起另一件事，」姜嫻笑著開口，曼聲：「紀貴人和郭小儀一樣，初封即為貴人，乃同期入宮妃嬪的領(lǐng)頭羊，只是后來降為才人，也被臣妾后來居上。這選秀時的穿著打扮呀，臣妾是真不記得了，只這件事，深刻得很，你也很該拿這件事出來警醒紀貴人，莫步前人后塵?！?/br>
    章賢妃側(cè)目。

    郭小儀跟陸容華實在很該義結(jié)金蘭，你說沒事惹顧昭儀干嗎呢？人原也不是軟柿子。

    「都多久的事了，臣妾早不記得了?！构x訕訕。

    「看來降位在郭小儀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還比不上臣妾在選秀上的衣裳頭面。」

    姜嫻的話把她刺得臉快滴血。

    但話說到這里，姜嫻也不打算再窮追猛打，讓她消停收手便夠。

    「無妨，」

    這時，容貴妃淡淡道：「多降兩回，便能長些記性了?！?/br>
    她的聲音不重，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卻如晨鐘敲過，把建章宮敲得寂靜無聲。

    不一會兒，才有人說起別的話題，把這一件事帶過。

    和初入宮時的郭氏相反，紀貴人不敢隨便搭話，只是目光一直停駐在姜嫻身上，很想找機會搭上她這條線，只是苦無機會。畢竟區(qū)區(qū)一個貴人，是沒資格跟昭儀話家常的。

    隱忍數(shù)日，紀貴人也惦記著要得寵，想等皇上翻自己牌子。

    結(jié)果皇上不是不進后宮，就是去了碧華宮和昭陽宮。

    再其次，便是去建章宮陪皇后用晚膳。

    新人的玉牌，皇上一次沒翻。

    說來宮殿分配的確有優(yōu)劣之分，皇上雖然沒翻新人的牌子，但因為其他人分配到的宮殿和未央宮距離近些，竟也有新人偶遇過皇上，得到只言片句的關(guān)心。很舍在打點太監(jiān)上花銀子的紀貴人消息比其他人靈通些，聽在耳內(nèi)，急在心里。

    ……

    終于，紀貴人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

    于是，她又將目光放到了顧昭儀這個成功案例身上。

    江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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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二章 割韭菜

    顧昭儀和皇上的「愛情故事」來龍去脈，所知的人不多。

    當(dāng)時在雪天梅園初見，在皇帝心中那是天地間之有他和眼前這個開滿了美顏濾鏡的雪中謫仙，但其實天子去哪都離不得人，何況梅園里更有當(dāng)值的灑掃太監(jiān)和宮女，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屬于新入宮后妃可以氪金解鎖的前情提要。

    只是想到去打聽這一點的人不多。

    畢竟見過顧昭儀的人，都會覺得她受寵是很正常的事兒。

    長得這般好看，被束之高閣才奇怪呢。

    「顧昭儀在得到皇上的注意之前，每日不斷地到梅園去跳舞，那可是雪下得正盛的時候，有太監(jiān)開盤賭她堅持到幾天會感染風(fēng)寒而死，可她偏偏就堅持住了，得到了皇上的青睞。」

    聽完從當(dāng)值太監(jiān)處買來的消息后，紀貴人沉吟：「看來除了美貌之外，還是這份堅持打動了皇上。」

    「小主……」

    「顧昭儀能跳舞，我也能跳?！?/br>
    紀貴人自覺看清了顧昭儀當(dāng)年一朝得寵的底層邏輯，收拾收拾當(dāng)后宮最靚麗的風(fēng)景線去了。最近秋高氣爽，實踐起來倒是不熬人，她不僅在梅園跳，她撒了銀子下去打聽皇帝的大致行蹤，雖然十次里只能猜中三次，好歹也在皇帝的視線范圍里出現(xiàn)過了。

    只是皇帝的目光一直沒落在她身上。

    讓紀貴人心中略感寬慰的是，不僅是她沒得圣寵，其他同期入宮的新人也沒有。

    過了半個月她有點耐不住了，在辛答應(yīng)的慫恿下，再次走了顧昭儀的路子。

    她去碧華宮求見顧昭儀。

    站在門外的紀貴人氣定神閑，等著枕秋將自己迎進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探出來一個人。那人穿的是宮妃打扮，臉如銀盤，能粗看出瘦的時候曾是位美人，胖了也不難看，水靈靈的眼睛好奇地望向自己，見視線對上，她便按著規(guī)矩紀貴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