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入睡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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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人要一起吃飯,商議訂婚的事。 南煙:“不用了吧,司機(jī)可以送我倆過去的。” 齊聿禮淡聲:“還是我過來接你們比較好,順便拿些東西給奶奶?!?/br> 南煙好奇:“什么東西?” 齊聿禮說:“一些見面禮,拿到酒店,又得拿回來,倒不如早點(diǎn)拿給奶奶?!?/br> 齊家禮數(shù)太多,齊聿禮看似不遵守,畢業(yè)后沒回自家公司上班反倒去了霍氏,實(shí)則整個齊家上下,最懂禮數(shù)、守規(guī)矩的就是他了。雙方家長見面,雖說兩家人熟絡(luò)的不能再熟絡(luò)了,但他該做的都會做到。 南煙忍不住嘀咕了句,“這么守規(guī)矩,結(jié)婚之前咱倆就不能睡一張床?!?/br> 齊聿禮音色沉沉,毫無起伏的聲調(diào)說:“我不介意和你在車上睡?!?/br> 南煙:“……” 她一把按下掛斷按鈕。 面壁思過真是一點(diǎn)用都沒有。 是她看走眼了,他一點(diǎn)都不守規(guī)矩! 電話掛斷,南煙咬牙切齒地收拾著東西,拿起剪刀,對著空氣惡狠狠地咔嚓咔嚓。 一旁站著的何師傅見到這一幕,忍俊不禁。 一直以來,南煙在他面前的形象是寵辱不驚的大家閨秀,可是好像,每次接到齊三少爺電話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格外的多。電話掛斷,要么嘴角噙著笑,久久不退散;要么像現(xiàn)在這樣,看上去很生氣,但嘴角也是往上翹的。 小情侶的日常甜蜜打鬧罷了。 南煙收拾好之后,沒再錦瑯府停留,直接回家。 到家后,直奔沈老太太的工作室。 甫一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件穿在假人偶展示架的紅色正娟旗袍。 旗袍采用的是純手工的花羅織物,宮墻紅的布料里印著朵朵牡丹,不顯艷俗,只覺典雅大方。盤扣是與花紋相對應(yīng)的花扣,扣珠采用的是淡水珍珠,光澤亮麗,暈著粉光。金色琨邊,紅和金的搭配,使得整條裙子更顯典雅端莊。 沈老太太放了雙金色細(xì)閃兩片的高跟鞋在地上。 “試試這套?”她問南煙。 南煙點(diǎn)頭。 她取下旗袍,拿好旗袍和鞋,進(jìn)了換衣間。 因是回國后新量的尺碼,這條為她獨(dú)家定制的旗袍非常合身。 換衣間里的全身鏡照出她此刻的模樣。 旗袍勾勒出她窈窕有致的身段,腰線迤邐,胸線起伏,令人浮想聯(lián)翩。旗袍開叉到膝蓋上方十厘米左右位置,不過于嫵媚妖嬈,也不會襯得死板保守。走路時,露出她細(xì)白的腿部線條,她皮膚如上乘的羊脂玉,細(xì)膩白皙,和旗袍的紅色相互映襯。 南煙在做旗袍之前,并未對旗袍產(chǎn)生過好感。 哪怕她學(xué)了近一個月的旗袍,做了一條旗袍,比起喜歡旗袍,更多的是做完旗袍的成就感。 而此刻,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是喜歡旗袍的。 為什么她如此確定是喜歡呢? 因?yàn)樗X海里已經(jīng)在想,等她訂婚那天,穿這條旗袍時,她的心情了。 人或許是自戀的動物。 南煙尤其自戀。 她覺得那天的她,一定是星河里最璀璨的那顆明珠。 想到這里,南煙迫不及待,想要讓奶奶看看自己穿這條旗袍的樣子了。 她推開門,踩著雙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如履平地地走出去。 來到沈老太太面前,轉(zhuǎn)了一圈:“奶奶,您看這條旗袍穿我身上漂亮嗎?” 陽光由敞開的門外照入室內(nèi)。 沈碧華朝光而坐,南煙站在光里轉(zhuǎn)了一圈,漂亮的像個公主。 沈碧華戴上眼鏡,又細(xì)細(xì)地觀察了許久,邊看邊嗓音里溢出贊美之詞,而后,扶著鏡框,很是疑惑地問南煙:“你剛剛叫我什么?晚照?!?/br> 晚照。 蘇晚照。 那是南煙mama的名字。 南煙登時如墜冰窟。 激蕩的心情霎時一掃而空。 陽光分明是有熱度的,照在南煙身上,南煙卻察覺不到熱。渾身上下,是密密麻麻的冷,由脊椎骨往上,滲著砭骨的寒。她站在那里,光拉扯著她的身影,沒有一絲風(fēng)的傍晚,她的影子卻顫個不停。 喉嚨里像是含著沙,南煙艱難又艱澀地問:“晚照……嗎?” 沈碧華笑:“怎么了,晚照?是不喜歡我叫你的名字嗎?” 南煙雙眼蒙著一層霧,她嘴角艱難扯著笑,若無其事般地?fù)u頭:“沒有,很喜歡?!?/br> 沈碧華走到南煙面前,幫她將旗袍掀起的褶皺鋪平整,動作溫柔又細(xì)致,邊整理邊說:“一想到你再過幾日就是我的兒媳婦,我真是開心得不行。你是不曉得,這幾晚我都開心的沒怎么睡好。我總說長庚這不好那不好,但他看人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給我挑了個這么好的兒媳婦回來?!?/br> “哎,長庚,我剛說到你,你就來了?!鄙虮倘A的視線越過南煙,往門外看。 南煙僵硬著身子,轉(zhuǎn)了過去。 門外,齊聿禮寡淡的臉,眉頭微皺起。 沈碧華朝他招手:“長庚,快過來看看,媽給晚照做的旗袍,是不是很合身,很漂亮?不過我覺得不是旗袍漂亮,是你家晚照漂亮?!?/br> 齊聿禮顯然對這兩個名字非常陌生。 他望向南煙。 南煙雙眼里,寫滿了天崩地裂的絕望,以及,苦苦哀求。 齊聿禮藏著滿腹疑惑,緩步上前,配合著沈老太太,說:“嗯,很漂亮。” 沈老太太欣賞著南煙,忽地拍了下額頭,“我說好像缺點(diǎn)兒什么,我嫁過來時的那枚玉鐲忘了給晚照了。你倆在這兒等著,我回屋拿玉鐲,很快就回來?!?/br> 沈老太太急匆匆地離開,連眼鏡都忘了摘。 她走路很慢,幾乎是扶墻走的。 待她離開后,齊聿禮回頭,眼前驀地有人影晃動,南煙仿佛失去支撐般整個人倒了下來。他眼疾手快,把她抱在懷里。 “怎么回事?”他問。 南煙放在他胳膊上的手無端收緊,十指扯著他的衣袖,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 她臉上也毫無血色,聲音細(xì)若蚊吟,牙齒都在顫,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往外蹦:“是……阿爾茲海默癥?!?/br> 說完后,她眼睫一眨,一滴淚無聲無息地滑過臉畔。 阿爾茲海默癥。 俗稱。 老年癡呆。 作者有話說: 第二十七章 南煙是在回國前一個禮拜接到了沈老太太私人醫(yī)生的電話的。 電話里, 私人醫(yī)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老太太最近老是健忘, 和齊老爺子約好去畫展看畫, 結(jié)果齊老爺子在畫展外等了半小時都沒等到她。電話打過去,老太太才記得有這事兒。” “體檢的時候,老爺子提了一嘴這事兒。人老了記憶力衰退是很正常的, 但我以防萬一,還是給老太太約了幾項(xiàng)檢查?!?/br> “沒想到最后種種數(shù)據(jù)都指向一個?!?/br> “——南煙,你奶奶現(xiàn)在是阿爾茲海默癥早期?!?/br> “……” “……” 一切都是虛的。 金錢,地位, 前程都是虛的。 對南煙而言,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年幼時父母雙亡,只有奶奶還陪在她身邊,所以南煙毅然決然地放棄了一直以來都渴望的工作, 哪怕名譽(yù)世界的婚紗大師victoria meng苦苦挽留, 也無濟(jì)于事。 南煙只想陪在奶奶身邊。 這段時間,沈老太太表現(xiàn)得非常正常, 以至于南煙都忘了, 她已經(jīng)患上阿爾茲海默癥了。 病發(fā)突然。 南煙靠在齊聿禮的懷里,無聲地落著淚。 齊聿禮不擅長安慰人,在這種時候,也只有緊緊地抱著她。 過了許久,南煙的情緒終于緩了過來。 她怏怏地垂著頭, “我去換衣服, 換完衣服, 你陪我去看看奶奶?!?/br> 齊聿禮:“嗯?!?/br> 南煙換衣服的時候, 齊聿禮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走到工作室外,接了電話:“爸。” 齊白瑜說:“這段路前面出了車禍,我和你媽可能會到的有些晚。” 齊聿禮揉了揉眉,“爸,今晚的飯可能吃不了了。” 齊白瑜:“為什么?” 齊聿禮半垂著視線,剛才老太太認(rèn)錯人的行為,再一次浮現(xiàn)在他腦海。萬萬沒想到,謀劃了這么久的事,因?yàn)檫@而打亂。但也無可奈何,生老病死,是最無能為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