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令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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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復(fù)起身來:“梁洪,備馬車,給皇子們更衣,本王要帶他們出宮?!?/br> 梁公公稍愣,有些為難,但還是立刻道是,蕭復(fù)突然說等等,他低頭看了下自己血跡斑斑的緋袍,道:“先沐浴。” 他雖然聞不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也看得見,知道血是臭的,待會兒會嚇到林郎,都不樂意跟自己親近了。 第38章 金陵城(15) 攝政王要沐浴, 誠然梁洪公公也是一晚上沒睡,還是火速去安排,這一夜皇宮內(nèi)廷沒有一個人睡著, 鴉雀無聲,彌漫死寂。 見了宇文鐸那浮夸的、能泡幾十人的漢白玉大浴池, 蕭復(fù)搖搖頭:“本王要個浴桶就行了,這么大的池子,給新君泡吧?!?/br> 他沒有窮奢極侈的臭毛病,加上嫌棄這池子宇文鐸用過, 不干凈了,要了浴桶,遣散了宮女,將身上里里外外都洗干凈了,不留一絲血跡。 他一夜未睡, 這一下泡在溫暖熱水里,渾身卸下防備, 幾乎快睡著了。 然而還是不能睡,眼睛只閉了半刻鐘, 他便沐浴焚香起身,蕭復(fù)還不放心, 特意讓梁公公聞了:“本王身上, 是香的?” “……?。俊绷汗喼便蹲?, 想起四殿下夸攝政王漂亮, 他還高興來著,連忙也點頭:“香的, 香死了!” 蕭復(fù)皺眉, 聞了下自己的衣裳, 什么也聞不出來:“這么香的么,血腥味還有么?” 梁公公說:“沒有了,是檀香味?!?/br> 蕭復(fù)其實并不知道檀香是什么味道,一支香點在鼻尖,興許能嗅出一星半點。 “皇子們呢。” 梁公公:“都在外面候著呢,皇父,這是微服私訪出宮,特意給皇子們換了身簡便的衣裳?!?/br> 蕭復(fù)從宮殿出去,游廊上站著四位小皇子,見到他都恭恭敬敬地行禮,小四殿下也有模有樣地學(xué)著。 大概幾位殿下都知道了,攝政王是掌控他們生死未來的掌權(quán)者,自己只能討好他、孝順?biāo)?,方才有生機和出路。 梁洪大公公并不可信,這馬車出宮后,蕭復(fù)讓馬夫直奔定北侯府而去,在定北侯府讓皇子們下車,又給他們換了身衣裳,換了輛更簡單的馬車,讓元武去引開跟蹤的錦衣衛(wèi),蕭復(fù)帶著皇子們從侯府側(cè)門出去了。 皇子們幾乎都是第一次出宮,都有新鮮感,但因要守規(guī)矩,不敢撩起布簾往外看。 蕭復(fù)見狀,伸出修長手指,撩起布簾子:“都沒出過宮門?” 大殿下點頭望去,此刻剛過辰時,街上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攤商販夫了。大殿下:“回皇父的話,兒臣只跟隨父皇祭祖時,出過一次?!?/br> “你們呢?” 二殿下三殿下紛紛搖頭,四殿下啃手指說:“母妃說,宮外有好吃的?!?/br> “煴兒,”蕭復(fù)看他老是吃手,忍不住把他的手摘下來,“我記得你母妃入宮前是民間女子,跟你說過許多民間趣事吧?” “說過的,母妃告訴煴兒,粒粒皆辛苦,讓煴兒不可以浪費糧食。”才兩歲多的孩子,曉得說這么多完整的話,已經(jīng)是很聰明了。 約莫是感覺蕭復(fù)有考校的意圖,大殿下立刻說:“皇父,兒臣雖然沒有出過宮,母妃也不是出身民間,但兒臣身邊的宮女太監(jiān),大多是老百姓,他們時常說起宮外的事,兒臣也時常聽他們說?!?/br> “說什么?”蕭復(fù)看向他,大殿下的眼睛帶著局促的緊張,但很清亮,到底是孩子。 “兒臣記得,有一次宮女……州三年來顆粒無收,兒臣主動從自己的私庫、母妃的私庫里,湊了一千兩銀子,請父皇撥下去賑災(zāi)。” 蕭復(fù)想他興許有一顆愛民的心,也知道說出來,至少腦子跟他的豬腦子爹不一樣,沒有硬傷。 蕭復(fù):“這些賑災(zāi)的銀子,大殿下可知是如何撥到百姓手里的?” 大殿下表情一呆,想著皇父稱呼小四煴兒,卻不稱呼自己煜兒,想來是沒那么喜歡自己吧……他支吾道:“父皇封了山西巡撫,賑濟銀,由巡撫官……撥到下面各州各縣,再分到,百姓手里?!?/br> 蕭復(fù)沒說話。 二殿下卻突然出聲:“回皇父的話,兒臣以為,山西受災(zāi)乃是洪澇,河流決溢性洪水爆發(fā),導(dǎo)致百姓無家可歸,這災(zāi)銀,是給百姓修避難所,修建水利設(shè)施所用的,朝廷要開倉放糧,解決饑荒,糧食才是民之根本?!?/br> 蕭復(fù)稍顯意外,這個老是埋著腦袋的二殿下,七歲的年紀(jì),知道治國的內(nèi)核。 “這話是誰教你的?翰林學(xué)士?” “回皇父的話,是……” 二殿下明顯是緊張了,在蕭復(fù)盯著他的視線下,額頭幾乎落汗,也不敢說謊,“是兒臣的外祖父教導(dǎo)的?!?/br> 狹窄的馬車內(nèi)陷入寂靜。 二殿下的外祖父,就是昨夜死在蕭復(fù)刀下的亡魂罪臣徐徽。 然而這位二殿下,竟然在知曉這會觸怒蕭復(fù)的情況下,還是說了實話。 一可能是他害怕,不敢撒謊,二許是他性子直,就是不會撒謊。 “兒臣知罪!”二殿下知道害怕,欲要下跪,被蕭復(fù)一只手攔住了,語氣波瀾不驚:“罷了?!?/br> 蕭復(fù)轉(zhuǎn)向老三:“三殿下如何以為?” 正在摳腰帶的三殿下滿臉寫著茫然:“兒臣以為,二皇兄……外祖父是罪臣,按理需抄九族,可二皇兄畢竟是天家子孫,此事和他,并無關(guān)系……” 二殿下埋著頭不吭聲。 蕭復(fù)表情淡淡:“沒問你這個,問你汾州洪澇的事?!?/br> “哦哦哦?!比钕陆K于松口氣,斷斷續(xù)續(xù)把先前兩位皇子所言,總結(jié)了一遍,然后把四殿下念的詩句,背完整了:“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皇父,只有解決了百姓的苦難,百姓才會勤勞耕種,自給自足,不愁吃穿?!?/br> 三殿下不算愚鈍,還知道偷人家的答案,用自己的語言編造出一個聽起來尚可的回答,懂得投機取巧。 蕭復(fù)心下有了判斷,表情陡然變得嚴(yán)肅起來,對他們道:“到了宮外,有三條規(guī)矩,一則,忘記你們的身份,不得以‘本殿’自稱,你們只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切記,誰犯錯了,當(dāng)心我翻臉無情;第二,不得喚我為皇父、攝政王,稱我……長罷了?!?/br> 大殿下躊躇道:“舅公……為何叫兄長?” 蕭復(fù)似笑非笑:“你看我的臉,像你們的舅公么?” 大殿下?lián)u頭。 本應(yīng)當(dāng)叫舅公的,自己是宇文鐸的舅舅,是他孩子的舅公,但這樣稱呼,未免總讓蕭復(fù)覺得自己夠老了。 “第三,”蕭復(fù)的視線從四位皇子身上,“今日帶你們?nèi)ヒ粋€地方,見一位先生,須得恭敬禮貌,視為長輩,稱呼老師。他考的問題,你們都得一一回答。” 金陵城外還有趙王的人,蕭復(fù)不會這時候帶他們出城,更不可能帶錦衣衛(wèi)去行止觀,打擾則悟道長安享晚年,躬耕樂道。 到秦淮河畔后,蕭復(fù)帶著四個孩子上船,小四殿下腿短,船和碼頭接駁處有個坑,他猶豫不敢跨過去,蕭復(fù)單手將他一撈,就抱過去了。 “謝謝皇父?!彼牡钕屡绰暤?。 蕭復(fù)嚴(yán)肅著臉,將他擱在地上:“叫什么?又忘了?” “叫……兄長,”四殿下記起來了,“兄長?!?/br> 蕭復(fù)點頭:“嗯,對了,不許忘了,不然兄長要揍你?!?/br> 為了方便,他把對小殿下們的稱呼,改為:“老大、老二、老三、老四?!?/br>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蕭復(fù)這會兒還沒記住四個皇子的姓名到底是什么字呢。 什么煊啊,煥啊,煜的,他壓根對不上人,也懶得去分辨。這么半天也只知道小四殿下叫宇文煴。 走在船上有些搖晃,三個殿下心里不約而同地想,攝政王帶他們來見的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聽聞皇爺爺還活著,難道是皇爺爺么? 大殿下在一兩歲時,還見過太上皇。 如今早已記不清了。 謝三爺是昨夜出的宮,看見蕭復(fù)來了,蕭復(fù)先問林子葵。 謝三爺對他搖頭:“昨晚金樽要和他下棋,很晚才睡。半夜他身上奇癢發(fā)作,在死命撓呢,我聽見了,給他換了個藥,這會兒還在睡呢?!?/br> 說話間,謝老三看見了四個小孩,萬分詫異:“蕭照凌你怎么把這幾個祖宗帶來了?” 蕭復(fù):“上次我看錯了宇文鐸,這次我不自己看了,總不會錯了吧?” 謝老三:“那你帶來是……給小林看?”他更是搖頭,“你是瘋了啊,林子葵又看不見?!?/br> “他眼睛是不好使,心可不瞎。”再說,他只是聽聽林子葵的判斷,立儲一事,事關(guān)天下黎民,不可倉促。蕭復(fù)自己也有決斷,還得問過蕭太后、老道士的意思。 況且,還能有試錯的機會,老大養(yǎng)廢了,還有老二,老二不行了,還有老三,老三不可,這不是還有個什么都不懂的老四么,可以慢慢教。 三個年長的眼觀鼻鼻觀心,唯有小四殿下還在到處亂看,充滿孩童的天真。 蕭復(fù)一聽林子葵還在睡,想到他昨晚蠱蟲發(fā)作,癢得受不了,死命撓,就覺得心疼。 徐卓君,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蕭復(fù)站在門邊,悄悄看門看了一眼,只隱約瞧見他睡得安穩(wěn),看不清臉。 然后蕭復(fù)轉(zhuǎn)身就把金樽提走了,指著他的鼻子訓(xùn)斥他:“你好端端的,纏著人大晚上陪你下棋做什么?!不讓他睡覺了啊?!?/br> 金樽被他說的內(nèi)疚:“侯爺,和林公子下棋,好玩?!?/br> “好玩你就不知節(jié)制啊,多大年紀(jì)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笔拸?fù)的手指,戳到了他腦門上,“下次你還敢晚上找他下棋,看我不收拾你!” 金樽埋著腦袋:“哦。” 蕭復(fù)知道他沒聽進去,下次還敢:“倔驢?!?/br> 金樽:“哦?!?/br> “你再哦一次?” “哦……” “……”蕭復(fù)不肯理他了,讓人把四個皇子帶到一邊去用早膳,他自己沒忍住,推開了林子葵的房門。 本來只是去瞧瞧他睡覺的樣子,看一眼他沒有做夢,有沒有說夢話的。 誰知蕭復(fù)走進去一瞧他,就走不開了,眼睛都沒法挪開,心腸變得柔軟的感覺,在胸腔里格外清晰。 林子葵也真是,明明到了點犯困,還陪著金樽下棋。 蕭復(fù)撩開帳幔坐在床邊,林子葵是側(cè)躺著睡著的,雙眼都蒙著一層白布,蕭復(fù)一坐上來,他就醒了,扭開了臉,剛起床的沙啞嗓音喊:“墨柳,幾時了……” “還不到卯時呢,”蕭復(fù)聲音很輕很輕的,“林郎繼續(xù)睡吧?!?/br> “寅時么……”林子葵橫豎看不見,根本不知道天都大亮了,再睡都要晌午去了。 他聲音模糊,跟著反應(yīng)過來:“照凌?你回來了?” “嗯,你昨晚剛睡下不久,我就回來了?!?/br> 林子葵撐著胳膊想坐起來的,但是冷,又縮回去了,像個冬眠的動物那般,下半張臉泛著剛睡醒的粉紅色。 他把手伸出了被窩,去找蕭復(fù)的聲音:“昨夜我等了你許久,把金樽都熬不動了,他也不知道你何時回來?!?/br> 蕭復(fù)一愣,伸手勾住他的手心握著,林子葵的手很軟,帶著被窩的暖意,蕭復(fù)整個大掌都裹了上去,十指連著心都是軟綿綿的,道:“原來不是他纏著你下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