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話，第一次聽的時(shí)候是悸動羞赧，第二次聽，是絕望不安，因?yàn)檫@昭示著她忘得很徹底。

    阿凇的聲音淡淡，帶著一絲顫抖：“我不知道。”

    相似的對話，欣喜的是她，心痛的是他。

    浮南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她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服，阿凇伸手過來幫她整理，在他的目光又觸及某處的時(shí)候，他又低下頭，輕輕咬了一口她的下巴，而后又吻上她的唇。

    這一吻更加虛幻迷亂，浮南感覺自己墜入了醉人的蜜酒里，她淪陷其中，被甜蜜的感情浸泡著，一寸寸浸入肌膚。

    她或許會忘記這件事，但因此而加深的感情不會褪去，她會更喜歡他，悸動的感情在心中滿溢。

    次日，浮南將易容丹藥吞了下去，這丹藥會為她易容十日，易容的形象也可以挑選，變成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或是普通的路人甲，都可以，浮南想變成男的，也行。

    浮南特意挑了一款變成路人甲的，她吃了之后，擁有了一張美艷的魔族女子面龐——是的，這就是魔族女子里路人甲的顏值。

    她的偽裝天衣無縫，阿凇搖身一變，也變了個模樣，他們一同離開了主峰。

    “我在他們居住的宅邸附近，買了空置的屋子，我就說我是剛搬來的鄰居，是來大城市打拼的，我在附近的藥房里幫忙記賬，賺些家用?！备∧夏畛鲎约簜窝b的身份，說話的時(shí)候卻有點(diǎn)結(jié)巴。

    “我是你的情人，身無所長，好吃懶做，就由你養(yǎng)著?！卑②≌f。

    “后面對了，前面錯了?！备∧险J(rèn)真糾正他，“你是我好吃懶做的哥哥，我知道主峰那邊事情多，你好吃懶做的時(shí)候就可以回去處理事務(wù)，晚上再回來。”

    阿?。骸啊?/br>
    “這樣也行。”他說。

    “這樣不行?！备∧虾π吡恕?/br>
    “行?！彼麍?jiān)持。

    “行吧?！备∧吓牧伺淖约和t的面頰。

    他們成為柳川父母的鄰居，柳川家里的情況倒也簡單。

    柳川母親是衣坊里的繡娘，每日都會去店里上工，柳川父親雖然癡傻了，但掌握的法術(shù)與修為還在，于是他便到城外干一些出力氣的活兒，每日的生活也很規(guī)律。

    在魔域里，這樣規(guī)矩的魔族堪稱罕見，只是失去孩子之后，這對夫妻變得格外冷漠，浮南很難接近他們。

    浮南很耐心，她在他們家隔壁潛伏了幾日，終于尋到了接近柳川母親的機(jī)會。

    那日，柳川母親剛從衣坊里回來，天色已黑，店里有了加急的單子，她只能熬著夜做。她一直盯著針線，加上年紀(jì)大了，用眼過度，導(dǎo)致下工之后，眼睛忽然有些看不見了。

    她摔在回家路上的小巷子里，這里的房屋擠擠挨挨，巷子也窄，無人打理，地上有很多絆腳的石頭。

    浮南一直在偷偷跟著她，見柳川母親摔倒了，連忙跑了上去，將她扶了起來。

    她的頭撞到路邊的石頭，昏迷過去。

    浮南抱著她回了自己在這里的家，此時(shí)的阿凇剛從主峰那邊回來，還沒來得及易容，但他記得換了普通魔族的衣裳。

    浮南見他，視線落在他露著的腹肌上，臉紅了，又有些怕。

    她指著自己抱著的柳川母親，手忙腳亂地比劃，阿凇很快變了個模樣。

    浮南抱著她走進(jìn)房間，將燈點(diǎn)上，阿凇沉默地坐在一旁，替她將柜子里的藥拿了出來，他比浮南更會偽裝，動作神態(tài)都像一個無所事事的普通魔族男子。

    她將醒神的藥泡開了，喂給柳川母親喝，不多時(shí)，她醒了過來，感覺到周圍的陌生環(huán)境，連忙警惕地往后躲。

    “夫人？”浮南柔聲喚她，“我是你的鄰居，前段時(shí)間剛搬過來，方才見你在路上摔了，我就將帶回來了?！?/br>
    “我……怎么摔了？！”柳川母親有些慌，“我好像有些……看不清楚，姑娘，你長什么模樣，哎，我這是老毛病了，看久了，眼睛累，就看不清?！?/br>
    “沒事沒事?！备∧蠌陌②∈种腥硭幐啵拔以诟浇乃幏繋兔τ涃~，賺些錢幣補(bǔ)貼家用，這藥膏是藥房里送的，能明目，我給你抹上吧。”

    “你……你不會害我吧，魔族不會這么好心！”柳川母親還沒信任浮南。

    “不會不會。”浮南輕嘆一口氣，她的手指挖了點(diǎn)藥膏，靠了過去，給柳川母親涂在眼睛旁。

    柳川母親想躲，但浮南輕輕把她按住了，她看著這老人蒼老的眼紋，有些心疼。

    柳川死了，就剩他們了，她的丈夫也是個癡傻的。

    她的眸中露出憐憫的溫柔光芒，阿凇看著她，沒說話。

    不多時(shí)，柳川母親能看清了，浮南給她用的藥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明目藥膏，在知道她在衣坊里當(dāng)繡娘之后，她就提前回主峰取來了更好的藥。

    能看見了，柳川母親才收起幾分警惕：“謝謝你?！?/br>
    “這是我——”浮南扭過身子給她介紹阿凇。

    “情人?！卑②∶娌患t心不跳地補(bǔ)充。

    “哦——”柳川母親長長應(yīng)了聲，“魔族，還是這樣的關(guān)系好，結(jié)為夫妻，確實(shí)有些難?！?/br>
    “啊……”浮南有些驚訝。

    此時(shí)，屋外傳來重重的敲門聲，浮南跑去開門。

    剛打開院門，她就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瘋狂眼睛，是柳川的父親。

    “冉娘呢？”他雖然癡傻，但竟然也懂得追蹤巷子里的氣息來尋找他的妻子。

    “我在這?！比侥镒吡顺鰜?，她一聽敲門聲就知道是自己丈夫，“我眼睛又不好了，摔在巷子里，這鄰居的小姑娘給我救了。”

    “多謝啊，改天請你到我家吃飯?！比侥锍∧闲πΑ?/br>
    “回去——那么兇做什么，那天你沒去城外上工，去街上做什么，回來問你也不說。”冉娘領(lǐng)著她丈夫往回走。

    那瘋子爹支支吾吾地，含糊說了些什么。

    出了門，冉娘才小聲對她丈夫說道：“還有，你那日帶回來的骨幣是怎么回事？那么多，要說是主峰那邊給我們兒子的補(bǔ)償我是不信的，依尊上的性子，沒將我們也殺了就不錯了?！?/br>
    瘋子爹沒回答，他繼續(xù)發(fā)出一些意義不明的聲音。

    “這骨幣，我們可不敢收，你拿到城外丟了吧？”冉娘問。

    “丟——丟了。”他總算說出一個有意義的詞語了。

    “砰”的關(guān)門聲傳來。

    浮南坐在院子里，想著最后該如何接近這對夫妻，阿凇坐在她身邊，他的身子高大，替她遮了一點(diǎn)月光。

    浮南修為低，沒聽到這對夫妻在院外的悄悄話，但他即便不是主動要去聽，也聽得清晰。

    “柳河在外收了骨幣?！卑②≈浪瓶氐念I(lǐng)土上每一位魔族的名字。

    “柳河？柳川的父親，他收了骨幣？”浮南驚訝。

    “嗯?！卑②〈?，“要查嗎？”

    “我先去問問。”浮南想了想說道。

    阿凇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抬眸，看向院子里亮著的燈盞。

    再過幾日，就是他輪回重塑身體的日子了。

    浮南也記得這事，她對阿凇說：“沒關(guān)系，等我將這件事查清楚再說?！?/br>
    她知道，最后的答案有很大概率還是“柳川討厭學(xué)宮對她懷恨在心”。

    但她……還是希望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可能。

    白日，阿凇回主峰去了，浮南受邀去柳川家里做客，冉娘說給她準(zhǔn)備了些菜肴，請她吃一頓飯當(dāng)做答謝。

    在飯桌上，浮南吃著不甚美味的菜肴，這味道與柳川給她吃的飯團(tuán)差不多，果然是冉娘給她準(zhǔn)備的食物。

    冉娘與她說著家常：“沉北姑娘，要我說，你與你那情人就這么過過日子就好，可不要真的結(jié)為夫妻了。”

    “啊……為什么？”浮南往嘴里塞了一口飯問道。

    “你是魔族，你應(yīng)該知道的?！比侥镎f。

    浮南微笑：“……”我不是魔族。

    “是……有了后代，有損修為嗎？”浮南輕聲問，“我聽說你們的孩子犯了事被尊上處死了？”

    “你說阿川啊……”冉娘一聽，捧著飯碗的手僵住了，她一低頭，就落淚了。

    “莫哭莫哭?！备∧弦卜畔嘛埻耄^去拍了拍她的背。

    “阿川，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想。”冉娘抬手，用袖子抹著眼淚，“他家里常說，他很喜歡去學(xué)宮，去學(xué)宮學(xué)習(xí)不需要交骨幣，他也能學(xué)會很多生存的技能，修為也突飛猛進(jìn)?！?/br>
    “他說學(xué)宮里的學(xué)官都很好，那司掌學(xué)宮的浮南姑娘也很好，有的時(shí)候她見了他，還會對他笑……他怎么會這樣呢？”冉娘將手里的碗重重放下了，“魔族是這樣的……我不意外。”

    浮南在聽到冉娘說出這話的時(shí)候，就睜大眼，愣住了，她的手機(jī)械地一下又一下地?fù)崦驗(yàn)榭奁澏兜募贡场?/br>
    坐在一旁的柳河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他嘴里含混不清地說著些什么。

    柳川……是喜歡學(xué)宮的。

    浮南的腦海里重復(fù)著這句話，她的眸中流露出些許悲哀的情緒，那他為什么突然就變了呢？

    認(rèn)罪的話，是他親口說出的。

    浮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卻開心不起來，她靠了過去，將哭泣的冉娘抱著了。

    冉娘哭了很久，最后浮南柔聲對她說：“冉娘，再哭眼睛就又看不到了?！?/br>
    “沒關(guān)系，說回原來的事情?！比侥锸且晃缓軋?jiān)強(qiáng)的魔族，她很快緩了過來。

    “魔族就是這樣悲哀，你看我們這樣，一定想不到我們原本住在魔域上層吧？”冉娘指了指柳河，“他，我丈夫，原本修為比主峰里的很多大人還高呢。”

    “但是，愛啊。”冉娘很喜歡浮南，她怕浮南也落得和自己一樣的下場，她扭過頭，看著浮南的眼睛問，“你不愛你那情人吧？”

    “啊……我？”浮南的目光躲閃著，她被這尖銳的問題問得慌了，她一時(shí)之間竟然沒辦法回答上來。

    “明確的愛，會讓魔族逐漸虛弱，修為倒退?！比侥锟粗∧蟿竦?，“這或許是我們這個種族的詛咒?！?/br>
    “這樣嗎？”浮南也曾聽過這個說法，她沒太關(guān)心，因?yàn)樗约翰皇悄ё?，阿凇……也不是?/br>
    “但是，我們這樣也未曾后悔過?！比侥锸兆×搜蹨I，看著柳河笑。

    她又說起其他的案例：“之前，魔族上層有位貴族大人，好像也是愛上了誰。”

    “他的修為一路倒退，最后低到連魔域中層都呆不下去了，流落到魔域下層，也不知現(xiàn)在怎么樣了?！?/br>
    “可憐哦?！比侥镎f，語氣不知是悲哀還是嘲諷。

    第37章 三十七枚刺

    聽到冉娘這句話, 浮南手里拿著的筷子“啪”地一聲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