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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親自養(yǎng)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 第84節(jié)

    他側(cè)過頭看向窗外剛剛升起的月亮。

    該出發(fā)了,他心里想。

    第65章 六十五枚刺

    此去南香城, 路途遙遠,浮南跟著孟寧登上了能行于天空之中的飛舟。

    與魔域不同,人界沒有四通八達的傳送陣法網(wǎng)絡, 這與人界之前的勢力劃分有關,畢竟哪一方勢力都不愿自己的領土與另一方勢力用傳送陣法相連, 所以在人界出行有諸多不便。

    浮南登上飛舟之后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了, 待這巨大的飛行法寶在天際之上飛速前行, 她的腦袋往側(cè)旁一歪, 一陣惡心涌上喉頭。

    她暈船了。

    除了這一次來到人界, 浮南還沒有真正意義上出過遠門, 這飛舟與土地沒有任何接觸, 身為植物的她無法適應高空之上的漂泊。

    浮南臉色差得很,她將桌上熱茶拿了過來, 給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茶,喝了下去, 想要壓下自己身體的不適之感。

    孟寧忙著去指揮飛舟前行去了,宋丹青沒有與她同道出發(fā), 飛舟之上沒人關心浮南的狀態(tài)。

    浮南按著自己疼著的太陽xue, 她側(cè)過頭看著窗外的高空景色, 只看了一眼她就趕緊將目光收了回來,她畏高。

    就在她兀自感到難受的時候, 有一人身影靠了過來。

    一位高大的年輕修士手里端著一杯熱茶, 于他的腰間掛著一枚耀目的金印,他身著白衣,衣飾以金色點綴, 襯得他清貴優(yōu)雅。

    “浮南姑娘?!边@修士喚了浮南一聲。

    浮南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 她禮貌地喚道:“古先生?!?/br>
    “浮南姑娘坐不習慣飛舟嗎?”古宸問道。

    浮南的拇指按著自己的眉心, 她點了點頭。

    她不想與古宸搭話。

    孟寧與宋丹青暫時分開之后,她又找了一位新的合作者,孟寧不會缺陪伴在身邊的助力。

    古宸是季長風那邊的人,孟寧暫時與季長風達成了合作意向,于是古宸便被派來跟著她。

    浮南很少如此明顯地排斥一個人,但古宸——

    她低下頭的余光瞥到古宸腰間掛著的那枚金印,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金印上的特殊紋路。

    在她的夢境中,古宸就是那個手持金印,將茉茉殺死的修士,在后來,古宸也用這金印殺了她。

    浮南無法接受古宸,她一向愛笑,一方面出于禮貌,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天生就更愿意給他人釋放善意,但她無法對著古宸笑,她對他敬而遠之。

    但古宸本人似乎沒有察言觀色的能力,在飛舟之上,他尋到機會便會過來與浮南搭話。

    “我這里有些靈藥,浮南姑娘要不要取些來吃了,或許身子能爽利些?!惫佩窂男溟g取出一枚瓷瓶,放到浮南面前。

    浮南的身子虛,動都不想動一下,她只搖了搖頭。

    “浮南姑娘,如此警惕的嗎,但我見你對宋先生,好像不是這樣?!惫佩肺⑿φf道。

    浮南的嘴唇動了動,她終于舍得說話了:“難受,不想動?!?/br>
    “若難受的話,我領著浮南姑娘回房歇息好了?!惫佩方ㄗh道。

    浮南的眉頭微蹙,她繼續(xù)搖頭。

    “浮南姑娘你……看來很排斥我。”古宸輕嘆一口氣道。

    浮南對人一向好言好語,但今日她的身子實在難受,再加上此人在夢中親手殺了茉茉,她也就沒了耐心。

    “古先生,您自己知道就好?!备∧蠐沃约旱哪X袋說道。

    古宸面上的微笑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瞇起眼問:“對仙盟的修士,有這么大敵意,可不太好。”

    浮南的眼睫微垂,她并未再說話,內(nèi)心只感到有些后悔,她不應該離間孟寧與宋丹青的,換這個古宸過來,她實在難受得緊。

    古宸就坐在浮南對側(cè),浮南等了許久也沒見他離開,到最后,她自己實在受不住,便起了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的腳步有些踉蹌,這飛舟有一絲一毫的搖晃她都能清晰感知。

    忽地,浮南感覺腦袋又暈了起來,腳一軟,身子往側(cè)旁歪去。

    此時正好孟寧回來,她往前快走了兩步,恰好將浮南扶著了。

    “上船這么多日了,你還未習慣?”孟寧扶著浮南,壓低了嗓子問道。

    “我可能不太習慣離地面太遠。”浮南扯起唇角笑了笑,“快到南香城了嗎?”

    “快了,今晚就能到。”孟寧將浮南扶回房間,她問道,“你不喜歡古宸嗎?”

    “嗯。”浮南點頭。

    浮南為何不喜古宸,孟寧心知肚明——按照她原本的謀劃,浮南應該也恨她才是,但她沒有。

    “那你離他遠些,說起來還是宋丹青更好些,可惜阿——”孟寧的語氣忽地一頓,她本想說“可惜阿亡將他逼走了?!?/br>
    “啊?”浮南側(cè)過頭來,疑惑問道,即便她的腦子有些昏沉,但她還是抓住了孟寧話語間的異樣。

    “沒有?!泵蠈幮?,她將浮南塞進了她的房間里,“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叫你起來?!?/br>
    “好。”浮南點了點頭。

    她合衣倒在床上,由于路途顛簸,她一直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有好幾日她都沒有夢見阿凇,都怪這飛舟,攪得她睡覺不得安寧。

    生長于大地的浮南,與這飛入天際的出行法寶,實在是有些不對付。

    入夜,飛舟降落在南香城外,這南香城領地綿延數(shù)萬里,是人界極重要的一處城池,它原本隸屬于季長風所在的家族,后來該城城主獨立出去,擁有了自己的領地。

    南香城外,幾位衣著華貴的修士按地位高低依次站著,在他們身后,左右各有兩列修為強大的修士,姿態(tài)都很恭敬。

    見飛舟落地,為首的一位年輕修士趕忙迎了上去。這位修士模樣雖年輕,但眉目間的成熟昭示著他的年歲已長,他頭戴羽翅金冠,眉間有一抹紅色印記。

    “孟姑娘,古大人?!边@修士對著從飛舟上走下的人影恭敬喚道。

    “孟姑娘可不在?!惫佩房吭陲w舟側(cè)旁,朝這修士打了個招呼,“我記得你,南香城的城主,紀少翎,對嗎?”

    “對?!奔o少翎躬身說道,“我仰慕孟姑娘已久,她到何處去了?魔族大敵當前,還需她快些過來主持大局?!?/br>
    “她啊,照顧一位小妖怪去了?!惫佩返恼Z氣嘲諷,“小妖怪身子骨弱,嬌氣得很,坐不慣這飛舟,孟姑娘念她不舒服,便提前帶她下了飛舟,她們要過會兒才到?!?/br>
    “紀少翎,你這陣仗擺出來,正主看不到,難不難受?”古宸笑,“孟寧上次去晉源郡,晉源郡仙盟分部的修士活下來的沒幾個,怎么,你也怕了?”

    “我們對仙盟忠心耿耿,并無二心,怎么會怕呢?”紀少翎輕笑一聲,他側(cè)過身,讓身后的修士過來迎接古宸,“古大人先請?!?/br>
    古宸往里走了兩步,忽地看清楚站在紀少翎身后的一個黑袍身影,被嚇得往后退了兩步。

    “這是什么怪家伙。”古宸驚訝。

    原來,跟在紀少翎身后那黑袍人藏在兜帽下的面容丑陋,布滿疤痕,從他袖間露出的雙手也是一樣的狀態(tài),這模樣,倒像是被人活生生扒去了皮。

    “不過受了些傷罷了?!奔o少翎對古宸點點頭。

    他們一道走進南香城之中。

    在南香城外的郊野上,浮南身著淡青色的軟紗長衫,與穿著一身純白衣裙的孟寧并肩而行。

    “你不太舒服,我看快到目的地了,我便帶你早些下來,在地上走走?!泵蠈幇敕鲋∧险f道。

    浮南感受到了久違的腳踏實地感覺,她走了一會兒,身上暈船帶來的不適感消失,便抬頭朝孟寧笑笑:“阿寧有心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只是耽誤你與南香城那邊的修士見面了?!?/br>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見也罷?!泵蠈幬⑿φf道,“這里是你最開始生長的地方?”

    “嗯,不過我也不太記得自己是在哪里的路邊生長的了?!备∧宵c點頭,“最開始,我只是路邊的野草。”

    “你是如何流落到魔域的?”孟寧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她完全就是在明知故問。

    “嗯……只是恰巧在這里,我的本體粘上了一位旅者的衣服上?!备∧峡粗缆穬膳允[綠的草叢說道,“蒼耳的延續(xù),不都是這樣嗎?”

    “他帶你到了魔域?”孟寧問。

    “嗯,后來他死啦,我就離不開魔域了?!备∧宵c了點頭。

    她在走過這條熟悉又陌生的道路時,總覺得天上會下起雨。

    浮南記得,她遇見先生的那一日,天上落了雨。

    那日,電閃雷鳴,天上的雨嘩啦啦落著,將土路打得泥濘不堪,浮南那時還只是一株生了靈智沒多久的小蒼耳,她暴露在大雨之中,纖細的葉子蔫噠噠地垂著。

    浮南想,她要更努力些才是,若能化形,她就能找到地方躲雨了。

    在落著暴雨的天地間,似乎只有她一個生靈還存在意識,浮南感覺孤獨極了。

    這個時候,在暴雨中有人踉蹌走來,他一塵不染的白靴踏在泥濘的黃土路上,濺起無數(shù)污泥。

    他的腳步虛浮,似乎下一瞬間就要倒下。

    浮南在雨中靜靜聆聽著這個聲音,感到有些好奇。

    許久,那雜亂的腳步聲近了,浮南感覺有暴雨之外的液體落在了她的身上,溫熱粘稠,但它很快就被暴雨沖刷。

    “砰”地一道墜地聲,有人倒在了她面前,倒在了一堆野草之中,他本人也想一只無家可歸的野狗,就這么蜷縮在路邊,無處躲雨。

    浮南不知道他是誰,但她感覺倒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有些慘,他感覺快要死了。

    但她沒有生出手腳,沒辦法將他扶起,所以,她只能一盡自己的微薄之力。

    浮南艱難地將自己軟噠噠的葉子支棱起來,野草叢里的幾片葉子忽然動了動,在那昏迷之人的頭頂小心翼翼遮著。

    這遮不了多少落雨,但能勉強讓他的面頰沒有那么狼狽,這雨大得讓人睜不開眼。

    一夜過去,云收雨霽,倒在地上的人蘇醒過來。

    他睜開眼,入目是清晨的陽光,還有罩在他頭頂?shù)膸灼啻淙~子,還有懸停在葉片上的殘余水滴。

    他狼狽地從地上的泥坑之中爬起,他爬起的時候,草叢里的一枚蒼耳尖刺鉤住了他的衣服。

    一枚蒼耳落在他的肩頭,他不知,后來這枚蒼耳會陪伴他這樣長的時光。

    薛亡離開,在城郊整理衣物的時候,他沒有將這枚蒼耳從自己的衣剝下。

    浮南忍不住了,她對他說:“你好,可以將我放下來嗎,我要到地里去,生根發(fā)芽。”

    “當一株植物,哪里也去不了,有什么好的?”薛亡問她。

    “我是蒼耳,我可以跟著我鉤住衣物、毛發(fā)的旅者,走很遠很遠的路,但你發(fā)現(xiàn)我了,你應該把我丟了?!备∧险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