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親自養(yǎng)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 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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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眸,慢條斯理地將這一頁文書批閱完,合上書頁,將墨筆洗凈,晾在筆架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從容走出殿外,在殿內(nèi)長明燭火的映照下,她的身影高大沉默,曳地的黑袍氣勢森嚴。 魔域里的魔族不會因她這樣的模樣而感到驚訝,他們早就知道浮南有的時候會模仿阿凇了。 浮南看向殿外天邊的月亮,于月色勾勒的陰影中,出現(xiàn)一個曼妙身影。 “凇?!泵蠈幍奶撚俺霈F(xiàn)在浮南面前。 浮南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沒說話。 “阿亡不要我了。”她的身子垂了下來,似乎要落入浮南懷中,“凇,你說我該怎么辦?” 浮南往后退了半步,孟寧卻朝她撲了過來,在倉促脫身時,孟寧眸中現(xiàn)出一點狡黠光芒。 “浮南。”她喚。 浮南的身形變幻,變?yōu)樵瓉淼哪?,她嬌小的身軀被阿凇寬大的衣袍裹著,有些滑稽。 孟寧撲進了她的懷中,她靠在她的肩頭,嬌嬌地笑:“阿亡奪走了我的身體,我的身軀,變成兩半了……” “嗯?!备∧蠎?yīng),她的情緒莫名。 “我現(xiàn)在好恨好恨他,這樣的我,是不是也算墮魔了?”孟寧歪著頭看浮南,笑嘻嘻的。 “你不是魔。”浮南溫暖的手掌溫柔地撫摸上她的面頰,她眨了眨眼問她,“怎么認出我的?” “我對我的法寶有感應(yīng)呀,那枚金珠,我知道它跟隨著你的靈魂,說起來,你是不是看了我法寶里留存的記憶,你看到什么了?”孟寧問。 “你說呢?”浮南眸中浮著溫潤的光,她柔聲問道。 “我可沒做什么壞事,當(dāng)初澤茵要下去,我也攔不住?!泵蠈幍?。 “嗯。”浮南繼續(xù)微笑。 “浮南,你想要知道神明被污染的真相嗎?”孟寧兩手攀著浮南肩膀,在她耳邊問她。 “不?!备∧洗瓜卵劢?,平靜答道。 除了孟寧與薛亡,天上的神明差不多都被污染了,她對天上的事不感興趣。 “我告訴你?!泵蠈幒龅貭科鸶∧系氖?,領(lǐng)著她進入一片虛空之中。 浮南在這片虛空之中看到了許多被污染之后的神明,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成為依照萬物規(guī)則行事的靈使了,這些灰色的神像散落在這片虛空之中,孟寧身姿翩躚,漂浮其中。 “羲和神君。”孟寧一根手指勾起了那俊美神君的下巴,灰色的神明面龐機械地抬起,“這是很久之前的傳說了……西邊的人類部落給他供奉了更多的祭品,他就在西邊多照耀一會兒,東邊的人類部落得不到太陽公平的照耀,種不出豐碩的糧食,便只能去西面開戰(zhàn),掠奪其他部落的糧食,戰(zhàn)爭因此爆發(fā)?!?/br> “沖天的怨氣反噬到他自己身上,他就這樣了,其實,變?yōu)檫@樣的狀態(tài)才是最公平的?!泵蠈幒菤馊缣m,她一把將羲和神君的灰色身體推開。 “嗯,所以呢?”浮南問。 “當(dāng)神明承載不住規(guī)則失衡的怨氣,多余的怨氣便催生了魔族?!泵蠈帉Ω∧险f道,“阿亡是有意為之?!?/br> “人類終會陷入無盡的混亂之中,這片土地的腐朽一旦開始,就不會停止,阿亡參透了未來之事,便入了人界,他想要拯救這個世界?!泵蠈幮χ锤∧?,“他很聰明,他想到要將激發(fā)人類的怨氣,將負面情緒成倍放大,然后將這些人類產(chǎn)生的‘渣滓’——也就是魔族,都驅(qū)趕到同一片土地上,等到將雜質(zhì)過濾得足夠,只需要將這些殘渣都毀了,人界的沉疴也就治好了?!?/br> “他原本也想著能夠幫助人類自我凈化,但是……他試了很多次,全都失敗了?!泵蠈幬嬷约旱男目?,語氣有些憐惜,“阿亡是個很天真的神,他一直留在他的仙島上,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樣的?!?/br> “謝謝,我知道了?!备∧蠎?yīng),她的情緒依舊沒什么波動,薛亡的夙愿,在她的意料之中。 先生,他確實是這樣的人啊。 “但是,他這樣的舉動將人類的靈魂分為了兩部分,也就是你所看到的魔族與誕生他們的本體——凈化之后,究竟誰占主導(dǎo),就需要選擇了,他選擇了原來的人類。” “浮南你,選擇了有純粹信念但無法控制瘋狂情緒的魔族?!?/br> “是呀……”浮南溫柔地應(yīng)。 “阿亡殺了我,我不想再跟著他了,我來只是想要見見你,順便解答一些你可能有的疑惑。”孟寧笑瞇瞇地看著浮南。 “好。”浮南對她眨了眨眼。 “天界回不去了,那里都是被污染的靈使,浮南,我能留在這里嗎?”孟寧朝浮南靠了過來。 “不行?!备∧衔⑿Φ卮鸬馈?/br> 她兩手捧著孟寧的面頰,她盯著她那雙絕美的眼睛,認真說道:“這里是魔域,只接受魔族與被魔族俘虜?shù)娜祟?,阿寧,你是神,請你回到自己的位置去?!?/br> “我回不去了?!泵蠈幯壑袚潴湎聹I來。 浮南朝她的方向輕輕一揮,孟寧虛影被她溫柔地從魔域之中掃了出去,她的姿態(tài)溫柔,但選擇堅定。 浮南看著孟寧虛影離開的方向,輕輕地笑了。 “孟寧,薛亡選擇人類,我選擇魔族,你又選擇什么呢?” 第78章 七十八枚刺 浮南這邊率領(lǐng)著魔族, 對人界的攻勢愈發(fā)猛烈。 薛亡并非在謀略上不及她,但,他所率領(lǐng)的仙盟并沒有魔族那般忠誠。 自那日見到孟寧之后, 浮南再沒有夢見阿凇,她的夢境永遠停留在他們一起長眠于墳?zāi)怪械哪且惶臁?/br> 浮南讓孟寧離開, 她不知孟寧后來去了何處, 這位曾經(jīng)是神王的最后神明, 甚至比薛亡更讓她忌憚。 薛亡所作所為, 至少還有跡可循, 但浮南始終拿捏不住孟寧的目的。 魔域的攻勢令人界節(jié)節(jié)敗退, 薛亡立于仙盟的金殿之內(nèi), 聽著前線不斷傳來人界失利的消息。 他又來到了玄明境中,看著種在這里的這叢蒼耳, 他的指尖撫上蒼耳的小小尖刺。 “錯了嗎?”薛亡自言自語,“我當(dāng)初的選擇, 做錯了嗎?” “人類欺我侮我,但我始終愛著他們, 從始至終, 我只是想拯救他們, 這也錯了嗎?”薛亡攏著袖子,對蒼耳平靜地問道, “天上的神明一個個隕落, 因為他們?yōu)E用規(guī)則,導(dǎo)致人界失衡,這個世界, 這片土地正在慢慢腐朽, 現(xiàn)在, 魔域那片腐朽之地已快將人界吞噬,我……又能做什么呢?” “你為什么要救他呢?”薛亡第一次對這株蒼耳問出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最大疑問,“他邪惡瘋狂,有什么值得愛的呢?” “當(dāng)然沒有啦?!币蝗饲宕嗟穆曇舫霈F(xiàn)在他身后,薛亡回頭,孟寧笑吟吟地看著他,“阿亡,愛意是無端的?!?/br> “我不理解。”薛亡說。 “就像你不知你為何愛她一樣?!泵蠈幮?。 “她太像我了?!毖ν鰧ψ约簽楹螇嬋霅酆佑星宄恼J知,他自負,因此浮南越像他,他就越愛她。 “阿亡,那你就是在愛自己?!泵蠈帉χ麚u搖頭,“不……不對,你是愛這人界之中所有的人類?!?/br> “我是神,當(dāng)初我們的神力破開天地,我怎么會不愛這片土地上的人呢?”薛亡問。 “我就不愛。”孟寧仰著頭說,“阿亡,我只想你好好的,但是,現(xiàn)在連你都要敗了?!?/br> “是你對那小蒼耳寬厚,放任她養(yǎng)大了這些可怕的魔族,現(xiàn)在,幽冥之體大成的魔尊,還有誰能抵擋?”孟寧問。 “我不知?!毖ν稣f。 孟寧的身子從懸浮著的夜空中落了下來,她撲到薛亡身前,纖指用力按住了他的唇:“阿亡,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嗯?”薛亡躲開她,他安靜地瞧著她,問道,“我還能做什么?” 孟寧沒回答他的問題,她執(zhí)拗地走進薛亡的房間,睡倒在了他的床上。 薛亡對她的突然歸來,似乎沒有任何意外,他緩步走進屋子里,注視著側(cè)躺在榻上的孟寧,柔聲問道:“你借著蒼耳的力量,收攏了你散落的神魂?” “是啊,這植物的生命力真是頑強。”孟寧輕輕嘆氣,“可惜,再也回不來了。” 她突然想到了變作阿凇模樣的浮南,她永遠地失去了她的愛人,真可憐。 于是她低下頭,掩著唇,低低地笑出聲來。 薛亡問:“還有神識留在那蒼耳上嗎?” 他這語氣似乎帶著一絲期盼,他希望浮南能回來。 但孟寧搖了搖頭,她說:“一點兒神識也沒留下,阿亡,你種的只是一株很普通的蒼耳?!?/br> “我不知她為何會如此選擇。”薛亡輕嘆一口氣說道。 “阿亡,等你與魔域最后對戰(zhàn)的時候,你會知道這是為什么。”孟寧說。 她從床榻上起身,那戀慕追隨的目光還是落在薛亡身上:“阿亡,我會幫你的。” “回天界去,繼續(xù)當(dāng)你的神王?!?/br> “連神都沒有了,我當(dāng)神王做什么?” “還有神明在隕落?”薛亡問。 “當(dāng)然啦?!泵蠈幮ξ卣f,“你走之后,他們以更快的速度被污染。” “怎么可能……人界的怨氣,不是都成魔了?”薛亡問。 “不是呀,阿亡,你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他們因為自己的私欲,更改了既定的規(guī)則,因此受到了規(guī)則之力的懲罰……人界的混亂,終究會映射到神明身上,他們或許在許多年后的某一天被污染,但你去了人界之后,更加破壞了人界的平衡,加速怨氣誕生,因此也加快了他們隕落的進程。” “為什么……不早些告訴我?”薛亡眸中露出震驚之色,他問道。 “阿亡,你只覺得我任性,私自到人界來尋你,你只認為自己所秉承的就是真理,你去了魔域那么多年,為什么就沒有真正去了解過魔族呢?”孟寧歪著頭問他。 “這片土地的腐朽,無法逆轉(zhuǎn),你在加速它的崩潰。”孟寧跑了過去,抱緊了薛亡的身子,她開心地說道,“但是沒關(guān)系,阿亡,我會陪著你直到最后一刻?!?/br> 人界那邊對于魔族的來臨充滿恐懼,他們害怕著自己將要面對正義被邪惡吞噬的至暗時刻。 但魔域這邊被浮南管理得很好,隨著她留在魔域的時間變長,魔族所受的詛咒也開始淡化,不論是邪念所化的魔族,還是自身墮魔的魔族,他們逐漸與正常的人類妖類無異,而魔域內(nèi)人類與他們的隔閡也開始變淡。 所謂魔族,不過是人類最開始給他們的稱謂而已,他們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邪惡,便將這些負面的情緒、意識全部拋棄,試圖與他們劃清界限。 浮南閑時就喜歡在魔域之中走動,她去見了蘇一塵,現(xiàn)在是他在掌管學(xué)宮。 蘇一塵身后跟著一位面貌有些青澀的小少年,他幫著他做事,舉手投足間顯得很乖巧。 怎么多年過去,蘇一塵也顯得沉穩(wěn)了許多,他微笑地小聲對浮南說:“尊上,這就是當(dāng)初咬過你的那個小孩兒。” “是他啊。”浮南笑了笑,“我記得他小時候很頑劣。” “被自己的親生父母埋在雪地里,如何不怨呢?”蘇一塵輕聲嘆氣。 “但總歸不能讓自己一直墮落下去,不是嗎?”蘇一塵笑。 “嗯?!备∧宵c點頭。 她離開的時候,那少年給她折了一朵花,帶著淡淡的清香。 浮南接了過來,微笑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