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桃夭掉山坳里了

    桃夭差點(diǎn)沒撞到謝珩鼻尖上, 嚇了一跳，問：“先生做什么？”

    他不作聲，就這么盯著她瞧。

    兩人離得太近, 鼻尖幾乎貼著鼻尖。

    他吐息越來越灼熱, 就連呼吸聲也重了。

    桃夭總覺得他下一刻就要咬自己一口似的, 心里有些慌想要后退，卻被他緊緊扣住后腦勺不給動(dòng)。

    她只得被迫對(duì)他對(duì)視。

    屋里搖曳的燭光成了他漆黑明亮的眸子里的一抹景，桃夭覺得自己就住在他的眼眸里, 隨風(fēng)蕩來蕩去，一不小心就要把自己蕩了出去。

    她下意識(shí)舔了舔嘴角，問：“先生總這樣看我做什么？我，我困了。”

    謝珩的目光被她迅速收回去的粉嫩舌尖鉤住了, 像是故意引她說話似的，啞著嗓子道：“不是說以后都聽我的，嗯？”

    桃夭聞言, 忍不住要將白嫩嫩的指尖放到口中去，卻被他拉住手，不肯叫她咬。

    她心里好似缺了一塊似的，非要掙出來咬一咬指尖才安心。

    可他怎么都不許, 掙著掙著，他突然將她的指尖放入口中用冷硬的牙齒啃咬一口。

    桃夭吃痛, 急了, “先生怎么又咬人！”

    他松了口, 睨她一眼,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放入口中, 你可曾見過哪家女子像你這么大, 還成日吃手的！”

    桃夭氣呼呼瞪他一眼。

    他將她的指尖放入口中輕輕吮了一下, 問：“可還疼？”

    她低垂眼睫不作聲，如同蝶翼一樣濃黑纖長的眼睫毛乖巧服帖地搭在下眼瞼處，輕輕顫動(dòng)著，怯怯的，如同她的人一樣，看久了總想要讓人逗一逗她。

    等不到回答，他也不著急，粗糲的手指輕輕按壓著她柔軟飽滿的唇，甚至還想要將手指伸進(jìn)去撥弄著那截貫會(huì)氣人的舌……

    她突然小聲道：“以后都不聽了。”

    他的手頓住，輕聲問：“為何？”

    她道：“從前先生是我的夫君，我自然要聽自己夫君的話。往后先生不是我的夫君，而是旁人的夫君，我斷然沒有聽從旁人夫君的話的道理?！?/br>
    這話聽得，著實(shí)可恨！

    她又接著道：“且先生喜怒無常，我總猜不透先生在想什么。就如同先生現(xiàn)在這般，我總覺得先生想要咬我一口泄憤。”

    確實(shí)很想咬一口的……

    謝珩的目光落在她像是熟透了的漿果一樣的唇上，不由自主想起那晚那個(gè)叫人難以啟齒的夢(mèng)，想要含住它嘗一嘗是不是夢(mèng)里一樣甜。

    他喉嚨發(fā)緊，喉結(jié)不停滾動(dòng)，啞著嗓子問：“我們已經(jīng)和離了？”

    她眼睫輕顫，聲音更小些，“還沒有……”

    他道：“既沒有和離，自然要信守承諾。看你以后還敢不敢隨意應(yīng)承人！”

    這不聽話的小小女子，遲早有一日要狠狠咬她一口，叫她知道厲害，萬不可以后隨便撿男人回家來。她不曉得天底下的男人有多可怕，有多想將她摁在懷里欺負(fù)她，好聽她哭哭啼啼求饒。

    越想心越燥，他松開手，身子后傾，離她遠(yuǎn)了些，放下白帳子，將那股子勾人的暖香隔開，道：“聽見我的話沒有？”

    桃夭心想她才沒有隨便應(yīng)承人，她應(yīng)承他的時(shí)候是想要同他過一輩子，誰能知道才過了不到兩個(gè)月他就要走了。

    可這話也沒什么好說，她生怕他真咬自己，道：“我曉得了?！?/br>
    “曉得就好。睡吧?！?/br>
    不等她回答，他囑咐，“原來怎么睡現(xiàn)在怎么睡，若是再滿腦子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看我不咬你！”

    她“嗯”了一聲。

    帳子外傳來細(xì)細(xì)簌簌的聲音。

    她似已經(jīng)躺下，身上的暖香若有似無的縈繞他鼻尖，擾得他根本無法入睡。

    身下的那張床已經(jīng)太老了，只要翻身就會(huì)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好似隨時(shí)隨地會(huì)散架。

    桃夭聽著動(dòng)靜睡不著，問：“先生怎么了？是不是還不舒服？”

    帳內(nèi)的男人鼻音nongnong的“嗯”了一聲。

    她立刻又披著被子坐起來，有些擔(dān)心，“那我再幫先生揉一揉？”

    他沒作聲。

    過了好一會(huì)兒，他嗓音低沉，“疼的地方你揉不了?！?/br>
    “有什么地方是揉不了的，”桃夭一點(diǎn)兒也不相信，將手伸到帳內(nèi)去摸他的頭，突然被他握住手掌。

    他的手很暖和，掌心帶著薄薄一層繭。

    他道：“趕緊睡覺，若是再招我，待會(huì)兒我又要忍不住咬你了?！?/br>
    一聽要被咬，桃夭立刻躺回被窩里去。可他卻沒有收回手。

    也不知怎得，這一夜桃夭睡得格外安心，一覺醒來時(shí)，天光大亮。

    她下意識(shí)看向床上，床上已經(jīng)沒有人，擱在床尾的輪椅也不見了。

    先生竟然這么早就起床了。

    也不知他的頭還疼不疼……

    她起床把被子折好，對(duì)鏡梳頭時(shí)突然想起先生的木簪斷了。現(xiàn)在去買也已經(jīng)來不及，況且那些木簪實(shí)在劣質(zhì)不堪，如何能配得上先生這樣的人。

    她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木簪尾端的小貓，心下便有了主意。

    至少，在先生走之前送一樣貴重些的禮物給他。

    她本就不是個(gè)多思的人，打定注意后心里頭的那點(diǎn)子沉悶一掃而空，高高興興出了屋子，果然瞧見謝珩正坐在院子。

    他并沒有如同往常一樣看書，而是在喂雞。

    一旁的蓮生娘正與他說著話，他嘴角掛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桃夭不由地呆楞住。她想他待蓮生娘總是不同的，一點(diǎn)兒也不兇，甚至從來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蓮生娘這時(shí)瞧見桃夭，笑，“怎么不多睡一會(huì)兒？”

    “睡不著。”桃夭走過去，從謝珩端著的小碗里抓了一小把稻米殼灑在地上，笑，“我想再買幾只小雞回來養(yǎng)。”

    “那就買唄。”

    蓮生娘笑瞇瞇地摸摸她的頭頂。

    “還想養(yǎng)只小狗。里正大叔家的狗崽該滿月了，我今兒去抱一只回來?！?/br>
    “也行?！?/br>
    桃夭又道：“我還打算去城里開間繡莊。”

    謝珩抬眸看她一眼。

    他原本不過以為她說的是氣話，沒想到卻是認(rèn)真的。

    蓮生娘這次沒有應(yīng)合，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怎么好端端想要做這個(gè)？”

    桃夭掰算著手指同蓮生娘算，“咱們家里總共也就那么一點(diǎn)兒錢，總要用光的呀?！?/br>
    蓮生娘皺眉，“那也不行！你一個(gè)人出去拋頭露面，若是給人欺負(fù)了怎么好？等你蓮生哥哥腿好了，接著教書便是?！?/br>
    說完不等桃夭回答，她望向謝珩，“這事兒你媳婦兒跟你商量了嗎？”

    桃夭給謝珩使了個(gè)眼色，示意他點(diǎn)頭。

    謝珩睨她一眼，神色淡淡搖搖頭。

    蓮生娘道：“你蓮生哥哥不同意，這事兒就算了?！?/br>
    桃夭忙道：“蓮生哥哥沒有不同意，對(duì)不對(duì)蓮生哥哥？”她伸手去勾謝珩冷白的尾指，希望他幫一幫自己。

    謝珩任由她勾著潔白如玉的指骨卻不回答，撥弄著碗里的稻殼，低垂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桃夭也不知他突然鬧什么情緒，一時(shí)氣悶。

    他這人怎么這樣，明明昨晚還挺好的。

    這時(shí)宋大夫從東南角出來，見他三個(gè)人一臉嚴(yán)肅地嚇得面前的雞都不敢啄食兒了，不由地好奇，“一大早怎么了這是？”

    蓮生娘道：“桃夭打算去城里開繡莊，這事兒你怎么看？”

    這事兒桃夭還沒有來得及同宋大夫說，見他一臉疑惑，忙道：“蘭子jiejie說沒問題的。”

    宋大夫一向是桃夭說什么就是什么，聞言便道：“孩子說沒問題那就去，這有啥！”

    蓮生娘道：“那也不行！無論是你還是蓮生哪兒都不許，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家里！”說罷，像是很生氣似的去了廚房。

    蓮生娘對(duì)桃夭一向是極好的，便是親母女也沒她這般貼心周到，除卻從前發(fā)瘋時(shí)，像這樣甩臉色還是頭一次。

    桃夭嚇壞了，以為她又犯病了，有些不知所措望向宋大夫。

    宋大夫道：“就是舍不得你出去，使小性子呢。你若是想開就好好籌劃籌劃，別擔(dān)心家里，”說到這兒，橫了一眼謝珩，“說不定到了城里還能遇見可心的人，免得在家里看見某些良心壞透了的人就生氣！”說罷也氣哼哼去廚房哄人去了。

    桃夭知曉宋大夫在說謝珩，有些不好意思，“我阿耶就是心疼我，先生千萬莫要怪他。”

    謝珩“嗯”了一聲。

    桃夭望廚房的方向望了數(shù)眼，直到炊煙裊裊升起，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她沒想到蓮生娘反應(yīng)那么大，把臉埋在膝蓋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為什么非去不可？”謝珩下意識(shí)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半道又強(qiáng)行收回來，“我走以后，會(huì)留一筆錢給你，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她不作聲，良久，從膝蓋抬起悶得緋紅的小臉，笑，“我為什么要先生的錢？就算是給錢，先生是我招來的贅婿，若是和離也應(yīng)該是我給錢才是?！?/br>
    謝珩沒想到她這樣說，思慮片刻，道：“可還記得我上次問你的事兒，你不若同我說說你喜歡什么樣的男子，我可以幫你找一找，總能幫你找一個(gè)合心意的。你便不用這樣辛苦，到時(shí)——”

    “先生以為我嫁不出去是嗎？”她打斷他，“我不要先生這樣為我打算?！?/br>
    謝珩皺眉，“你怎這樣倔強(qiáng)！”

    她愣了一下，蹙了蹙眉尖，認(rèn)真盯著他看了一會(huì)兒，問：“那先生能幫我找個(gè)同蓮生哥哥一模一樣的回來嗎？”

    “找不到對(duì)不對(duì)？”不等謝珩回答，她眼圈逐漸紅了，面上卻仍是掛著淺淺的笑意，酒窩若隱若現(xiàn)。

    她將垂在額前的發(fā)絲駁倒耳后，輕聲道：“既然找不到，那么，我喜歡怎樣的男子都不重要。我說過，只能給我做贅婿，好好過日子就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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