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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桃夭的太子贅婿 第69節(jié)

    許鳳洲沒有想到她竟然與她夫君的感情這樣深厚,立刻叫人在院子后面挖墳。

    雨天泥土松軟,護(hù)衛(wèi)們很快在宋蓮生的墳?zāi)古酝诤每?,又找了一塊木板削得四四方方。

    桃夭將疊放整齊的衣裳用油紙包了放進(jìn)去,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那木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待做完這一切,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許鳳洲也向自己尚未蒙面的妹夫拜了三拜,又見此處少了一處墳,忍不住問:“我另一個妹婿的墳在哪兒?”

    路上他聽沈時說還是個入贅的。

    原本還很傷心的桃夭呆愣住,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道:“得了傳染病,燒了。不埋在此處。”

    許鳳洲一臉沉重,“怪不得?!?/br>
    桃夭覺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要不,也給他挖一個?”

    原還替她感到難過的許鳳洲見她提起那人這樣隨意,心道恐怕這入贅的妹婿與她感情實(shí)在一般。不過也不好揭她傷疤,頷首應(yīng)承,“阿寧高興就好?!?/br>
    待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已經(jīng)快要子時,桃夭與趙淑蘭揮淚告別上了馬車。

    她原本要與宋大夫同蓮生娘坐一輛馬車,可許鳳洲多年未見她,有許多話要同她說,拉著她進(jìn)了一輛比起后面那輛寬敞華麗的馬車。

    進(jìn)去之后桃夭才發(fā)現(xiàn),沈時也在里頭,想到自己眼睛都哭腫了,定是丑極,也不敢看他。

    沈時倒是極坦然,沖她溫和一笑。

    許鳳洲將她拉坐在身旁,道:“你從前每年都要同母親去金陵外祖家小住幾個月,興許等到了金陵外祖家你就記起來了?!?/br>
    桃夭沒想到外祖家竟然就在金陵。

    不過想想也是,若不然她一個長安人怎么會到姑蘇來。這些年她心中對于自己流落在外一直耿耿于懷,忍不住問:“我是如何丟的?”

    許鳳洲道:“當(dāng)年母親去世,父親傷心過度病倒,外祖父同外祖母派人來信,說是你尚且年幼,恐怕無人能照顧,要接你來金陵住上一段日子。父親瞧見你日日傷心,應(yīng)許去了外祖家會好些,便應(yīng)了下來,又擔(dān)心你一人孤獨(dú),還特地叫了你二jiejie陪著你。誰知你二人一到金陵竟然遭了賊,后來只有你二jiejie一人回來,說是你被劫匪擄去?!?/br>
    當(dāng)時舅舅發(fā)動整個金陵的兵力去找,翻遍整個金陵都未找到。盛怒之下,他帶人屠了附近所有的山匪窩,最終從一個山匪口中得知,說是確實(shí)曾捉到一個小姑娘,只是那小姑娘半道上自己跳馬車跑了。

    舅舅根據(jù)那人所說的地點(diǎn)搜了一遍又一遍,仍是沒找到。心中有愧的外祖父與外祖母纏綿病榻半年之久。本就視meimei為掌上明珠的父親更是病上加病,心中有了隱退之意,后來還是太子殿下親自登門拜訪,才讓他打消念頭。

    饒是如此,家里經(jīng)歷這場巨變的變故,閉門一年之久。也因?yàn)榇耸?,父親怨恨外祖一家,不肯再與他們來往,要不是有他在中間周旋,恐怕早就斷絕關(guān)系。

    許鳳洲只撿了重要的說,其中這些年如何費(fèi)盡人力財(cái)力,所經(jīng)歷的艱辛也并未與桃夭詳說。

    可桃夭憑著他的只字片語都能想象得出當(dāng)時因?yàn)樗粋€人,家中經(jīng)歷了怎么翻天覆地的變化,又聽說自己的母親早已經(jīng)因病去世,而自己卻一點(diǎn)兒兒印象也無,還曾在心底偷偷怨恨過她,一向天真樂觀的少女心中又愧疚又傷心,眼淚掉個不停。

    許鳳洲年長她七八歲,幼時只要下學(xué)便將她摟在懷里哄著,比父親母親還要盡心,如今瞧她哭得這樣傷心,又見她一個正值青春少艾的姑娘家沒了兩個夫君也就罷了,竟然身上的衣裳舊也就罷了,袖子短了半指都不舍得買,愈發(fā)心疼,替她抹干眼淚,道:“眼下什么都好了,阿寧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br>
    桃夭吸了吸鼻子,“我其實(shí)沒受什么苦,阿耶阿娘同蓮生哥哥待我極好。他們都很疼我。我只是覺得自己什么都記不起來,心中難過。”

    許鳳洲道:“記不起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從姑蘇到金陵還有幾日的功夫,哥哥路上慢慢說與阿寧聽。”

    桃夭“嗯”了一聲。

    一路上許鳳洲極有耐心的說起她幼年時在金陵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說到最后,笑,“阿寧幼時嗜甜,家里人怕你吃壞牙齒,不許你吃??赡闵蚨绺缈偙持覀兺低捣瓑o阿寧送點(diǎn)心。此次能找到阿寧,你沈二哥哥出了好些力,阿寧應(yīng)當(dāng)向他道一聲謝才是?!?/br>
    沈二哥哥……

    桃夭抬起眼睫偷偷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時,卻剛好對上他含笑的眼,立刻垂下眼睫。

    他們說得那些,她一點(diǎn)兒印象都沒有,面對著昨日以前還是沈探花的清雋郎君,實(shí)在是叫不出口。

    沈時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溫和道:“沒有關(guān)系。等寧meimei什么時候習(xí)慣了再叫也不遲?!?/br>
    桃夭見他不責(zé)怪自己,放下心來。

    許鳳洲見她還隨身背了一個包裹,皺眉,“這些舊的東西還留著做什么?!狈讲潘级谀切┡f衣物都不必帶,可她念舊,竟然連家里養(yǎng)的那只狗都帶上了,要不是他攔著,她還想把那只雞帶上。

    桃夭連忙抱在懷里,解釋,“都是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是,是我夫君留給我的?!?/br>
    一個那樣窮的地方能養(yǎng)出什么好的男子來!

    許鳳洲一想到自己的寶貝meimei嫁了一個鄉(xiāng)野村夫,心中極不舒服,忍不住道:“他留了什么給阿寧?”

    桃夭遲疑片刻,心想既是自己的哥哥,定然沒有什么不能瞧的,也好叫她知道自己嫁的夫君有多好。

    她小心解開包袱取出送蓮生哥哥的畫像遞給他,“這是我夫君宋蓮生的畫像?!?/br>
    許鳳洲見她如此珍視,心中不禁產(chǎn)生好奇,就連坐在一旁的沈時也投來目光。

    待畫像展開,兩人瞧清楚畫像上的男子長相后皆是一愣。

    好一會兒,許鳳洲問:“這畫像是你畫的?”

    怪道自家meimei這樣喜歡他,這樣容貌氣度的郎君,便是比著世家出身的沈時也不差什么。

    “他自己畫的?!碧邑步忉?,“說是留給我做紀(jì)念。他本人比畫像還要好看些。”

    “他竟還畫得一手好丹青!”許鳳洲忍不住稱贊,這樣的人物也配得起自己的meimei,見一旁的沈時正望著畫像出神,問:“夜卿,如何?”

    夜卿是沈時的字。

    沈時回過神來,頷首,“確實(shí)極好?!?/br>
    許鳳洲將畫卷起來,又見旁邊有幾卷畫,也順手拿來看,見是桃夭的肖像,盯著畫看了好一會兒,只覺得這丹青手法極其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問:“這也是妹婿畫的?”倒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桃夭小聲道:“這個是我家那個贅婿畫的?!?/br>
    “竟是他!”許鳳洲一臉惋惜,“這樣好的丹青,哥哥還以為出自名家手筆。”

    想來meimei嫁的兩個郎君應(yīng)該都是極不錯的人,就是死的太早了些,怪可惜的。

    若不然他還能帶回長安謀個一官半職也好。畢竟有他在上頭壓著。若是對meimei好他自然會好好提攜。若是不好就休了,也不費(fèi)什么。

    他許鳳洲的meimei別說只不過成了兩次婚,就是十次八次,誰也不敢說什么!

    他又見里頭有幾只草編的東西,一時好奇拿在手中看了幾眼,“這樣丑的是個什么東西?”

    桃夭也覺得是丑了些,臉微微紅,“是我家贅婿留給我的草編螞蚱。”

    “草編螞蚱?”許鳳洲瞧了許久也沒瞧出來哪里像螞蚱,不過也不好說一個死人的壞話。

    他幫著桃夭把東西收好,原本想告訴她等到了長安再幫她說一門好親事,見她眼神都飄忽起來,知道她困了,立刻叫停馬車,將后面那輛馬車?yán)镌缫呀?jīng)預(yù)下的兩個比桃夭大一兩歲的侍女叫過來服侍她休息。

    那兩個侍女是許鳳洲千挑萬選的,伶俐聰慧自不必說,趕緊鋪了被褥繡枕在馬車上服侍眼皮子膠著在一起的桃夭睡下。

    這一夜發(fā)生的事情實(shí)在太多,有些患得患失的桃夭一夜醒來好幾次,到了次日一早瞧見許鳳洲,一顆心終于安定下來,吃完早飯后又沉沉睡去。

    因許鳳洲著急趕路,一路除卻補(bǔ)給都未聽過,到傍晚時就趕到瓜洲渡口。

    在馬車上顛簸一天一夜的桃夭同宋大夫夫婦一下馬車就瞧見早已經(jīng)??吭诙深^,足有一棟房子大小,刷了紅漆,燈火通明的漿輪船,皆愣住了。

    從前只是聽說過這樣的船靠人力能夠日行千里,真正見到還是頭一次。

    桃夭瞧見上面寫了一個巨大的“王”字,心道這應(yīng)該是外祖家的船。

    她常聽人提起金陵當(dāng)?shù)厮拇竺T望族,其中王家與沈家便是其中兩家,沒想到王家竟然是她的外祖家,沈時竟然是她青梅竹馬的世家哥哥。

    宋大夫卻越看心里越慌,這桃夭家里顯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富貴,到了長安以后,也不曉得是個什么情況。

    蓮生娘心里只惦記著等到了長安就可以見到宋蓮生,心里的喜悅勝過恐懼。

    待三人上了船以后,早已經(jīng)有侍女領(lǐng)著他們?nèi)齻€進(jìn)了艙房。

    桃夭原本想要跟宋大夫他們一起,可服侍她的兩個侍女將她領(lǐng)進(jìn)最后一間船艙內(nèi)。

    艙門才拉開,一股子裹挾著熱氣的鮮花香氣撲鼻而來。

    桃夭順著氣味來源望去,見艙內(nèi)左側(cè)屏風(fēng)后正冒著氤氳熱氣兒,想來應(yīng)是擺放著沐浴香湯。

    其中一個叫采薇,生得乖巧可人的侍女道:“公子說先委屈小姐暫住在這里,待回去金陵后再做打算?!?/br>
    桃夭打量著比自己住的屋子還要大上一倍,華麗無比的艙房,心道這都叫“委屈”,也不知宰相家里究竟多有錢。

    話說,她父親同她哥哥不會是戲文里說的那種jian相貪官吧?那她豈不是jian臣之女?

    另一個瞧著穩(wěn)重些,名為白芷的侍女將她攙扶到屏風(fēng)后,“小姐舟車勞頓,還是先泡一泡香湯解解乏。”

    夏季里天熱,再加上下雨,身上又黏又潮,確實(shí)不舒服。

    她正欲動手脫衣裳,采薇與白芷已經(jīng)一個替她解腰帶,一個替她脫鞋,片刻的功夫?qū)⑺砩系呐f衣裳剝下來,露出較臉上還要白嫩細(xì)滑的雪膚來。

    有上次在萬安縣雖謝珩也臨時請了仆婦來服侍桃夭,可那個仆婦也不曾這樣剝光她的衣裳替她沐浴,些不習(xí)慣的桃夭捂住胸口,臉頰緋紅,“我,我自己來就行。”

    采薇同白芷見她年紀(jì)不大,身子卻發(fā)育得極好,再加上身上繡了蝴蝶的小衣本就小了,緊緊裹著那微微顫顫的飽滿,腰身卻極細(xì),再往下卻又極豐腴挺翹,叫身為女子的她們都看得有些臉熱。

    采薇掩嘴一笑,“若是真由小姐動手,那便是奴的罪過?!毖粤T,兩人便將她扶進(jìn)香湯里,一個替她濯發(fā),一個替她擦洗身子。

    桃夭并不習(xí)慣有人在她身上捏來捏去,總?cè)滩蛔⊥镢@。

    采薇同白芷兩人見她嫁過兩回人竟這樣羞臊,全身堆雪砌酥一般的肌膚泛著一層淡淡的粉,心里奇怪,又怕她嗆了水,趕緊替她迅速洗好,拿絲綢制成的浴巾替她擦干身子。

    待桃夭穿戴打扮好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以后的事兒。

    她本就生得極好,如今精心裝扮過后,更是叫人眼睛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采薇不僅感嘆,“小姐若是到了長安,定能將那些自負(fù)美貌的貴女們比下去?!?/br>
    大胤本就民俗開放,寡婦再嫁便是在貴族圈子里也是屢見不鮮的事兒。

    她生得這樣好,再加上這樣尊貴的身份,只要不是奔著去做太子妃,恐怕全長安未婚郎君都要趨之若鶩。

    桃夭踞坐在妝奩鏡前望著鏡中膚白若雪,眉心還貼了一枚花鈿,眼尾與唇上還點(diǎn)了胭脂的女子卻越看越覺得陌生,不待采薇同白芷說話,將發(fā)間環(huán)佩叮當(dāng)?shù)闹殁O步搖全部拔下來。

    采薇驚訝,“小姐這是做什么?”這世上有哪個女子不愛美的。

    頭上重量減輕不少的桃夭道:“我那樣不舒服?!狈讲潘X得鏡子里的人不是她了,待會兒出去定會嚇壞阿耶阿娘。

    采薇同白芷既然已經(jīng)是她的丫鬟,自然事事以她為尊,見她不喜歡,也不勉強(qiáng),只重新幫她梳了一個金陵貴女們時興的墮馬髻,簡單簪了一支與她的氣質(zhì)十分相襯,在燈光的映照下散發(fā)著瑩潤光澤的珍珠珠釵。

    桃夭對鏡照了照,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白嫩耳垂。

    采薇以為她想要戴耳襠,趕緊挑了一對翡翠耳環(huán)來。

    “不戴了,耳朵眼不舒服,”桃夭瞇著眼睫笑,“jiejie把我打扮得這樣好,我很喜歡?!?/br>
    采薇同白芍見她不僅人生得貌美,嘴巴極甜,性子也極其溫順,這樣乖巧可愛的女子沒有人不喜歡,心里待她十分親近,也都笑了。

    這時外面敲門,說是許鳳洲請?zhí)邑渤鋈ヒ煌蔑垺?/br>
    兩人領(lǐng)著桃夭一路進(jìn)了飯廳,早已經(jīng)等著的許鳳洲同沈時一見身著嶄新的絳色齊胸襦裙,明艷不可方物的少女進(jìn)來,皆都愣住。

    桃夭見他二人這樣看著自己,臉微微熱了起來,“是不是不好?”

    也不知怎么了,從前她同先生一處,若是有什么好的恨不得全部要叫他看一看,非要在他面前臭美才高興。

    如今對著自己的親哥哥同他口中自己的“青梅竹馬”,反倒十分拘謹(jǐn)起來。

    她心里又忍不住想,若是以后到了長安碰見先生,定要向他顯擺顯擺自己現(xiàn)在有了哥哥,還要向他顯擺自己的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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