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桃夭的太子贅婿 第189節(jié)
謝柔嘉“嗯”了一聲,叮囑,“天寒地凍,阿昭千萬小心?!?/br> 衛(wèi)昭頷首,斜了一眼低垂斂眸不知在想寫什么的裴季澤,大步出了屋子。 待交代完一切,桃夭又匆匆進了內(nèi)室。 謝柔嘉說謝珩雖昏迷,可還能自行吞咽,這些日子靠著吃些水與人參湯續(xù)命。 桃夭給謝珩喂了些水后,又替他揉捏著腿腳,替他活血。 兩刻鐘以后,裴溫來報:鴻臚寺少卿同幾名譯語已經(jīng)在前廳暖閣候著。 桃夭交代采薇好好照顧謝珩,這才去暖閣內(nèi)接見了鴻臚寺眾人。 皇太子遇刺的消息封鎖,可當日同去的鴻臚寺等人卻是知曉。如今群龍無首,莫說任務完成不了,若是皇太子有個三長兩短,恐怕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眼下眾人見太子妃同裴侍從來了,心里也安定些。 桃夭叫他們將當日談判的具體細節(jié)交代一遍,以及記錄的卷宗拿出來。 約談了半個時辰,鴻臚寺的人才起身告辭。 鴻臚寺的人一走,頭昏腦脹的桃夭問:“在座的對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裴季澤沉思片刻,道:“突厥的王儲還在咱們手里,對方卻出爾反爾,顯然是不打算要這個王儲的性命了。”言罷,看向裴溫,“叔父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不待裴溫說話,謝柔嘉道:“哥哥昏迷前確實同我說過這個話,還叫咱們一定要提防突厥的三王子?!?/br> 裴溫面色凝重,“殿下所猜一點兒也不錯,昨日探子收到消息,說是突厥可汗的三王子想要取而代之,是以才安排這場伏擊,想要借大胤的手除去王儲?!?/br> 桃夭并不懂這些政事,好一會兒,問道:“若是真的,何不叫他們自己掐起來?” 裴溫愣了一下,立刻正襟危坐,問:“太子妃何意?” 桃夭道:“我小的時候在鄉(xiāng)下,總喜歡看小狗爭地盤,爭來爭去,便是爭贏了,也是一嘴狗毛。” 裴季澤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道:“突厥可汗一共有九個兒子,王儲是突厥可汗的正妻可敦所生,而這個三王子則不過是突厥可汗的其中一個身份極低賤的妾室所生,是可汗最不受寵,且母族沒有勢力的兒子,但是為人卻極有謀略手段。咱們只需要放出消息,說王儲已死,接下來等著突厥內(nèi)斗。待到這個三王子真當上王儲,咱們再將現(xiàn)在這個王儲送還突厥。突厥必定再次內(nèi)亂,屆時不費一兵一卒,也能使得突厥元氣大傷?!?/br> “妙計!”裴溫贊嘆,一臉佩服地看向桃夭,“太子妃好謀略!” 桃夭忙道:“我哪里懂什么謀略,裴將軍實在謬贊。只是咱們眼下該怎么辦?” “拖,”裴季澤瞥了一眼摞在一塊足有一尺來高的鴻臚寺卷宗,“談判該談還得談。咱們先拖到殿下醒來再說。只是眼下殿下不在,七日后的談判,誰去?”光靠鴻臚寺同他這個太子賓客,身份顯然不具備談判的資格。 “我去!”謝柔嘉同桃夭同時回道。 不待謝柔嘉說話,桃夭又道:“我是大胤的太子妃,我去?!毖粤T不待謝柔嘉說話,眼神堅定,“長嫂如父,長嫂如母,公主得聽我的?!?/br> 謝柔嘉聽到她說“長兄如父”四個字,眼圈驀地紅了,轉(zhuǎn)過臉揉眼睛。 幾人又商談了一會兒,天色漸晚。 裴溫起身,請眾人一起去前廳用飯。 桃夭哪里有胃口用飯,道:“你們?nèi)グ桑伊粼诖颂??!辈淮S鳳洲勸說,道:“今年是除夕,我想同他一起過。” 許鳳洲知曉要求自己的meimei性子一向倔強,說什么都沒用,又陪著她坐了一會兒,同裴季澤還有謝柔嘉離去。 謝柔有些不想走。 裴季澤低聲道:“太醫(yī)說若是太子妃來了可同殿下多說說話,殿下雖然昏迷,可意識卻是清醒的。公主留在此處也毫無益處。” 謝柔嘉這才離去。 屋子里空下來,桃夭起身去了里間。 很快裴溫派人送來了飯菜同參湯。 桃夭不怎樣想吃,采薇勸,“眼下殿下還需要您照顧,若是您倒下,可怎么辦?” 桃夭這才勉強吃了幾口,又服侍謝珩吃了些參湯。 晚飯過后,喂完謝珩吃藥的桃夭吩咐人拿了些紅薯擱在爐子上烤著,望著外頭的煙花,想起去年除夕時兩人也在一起守歲。 當時的一切如今歷歷在目,去年還陪著她圍爐夜話的男人此刻靜靜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她躺在被窩里同他說話。 說今年的長安比去年的冷,大雪連下了好幾場。 “光天殿前的那棵桃樹怎么瞧著都要凍死了,待咱們回去,三郎要在給我種一株才行?!?/br> 說她如今已經(jīng)搬回光天殿內(nèi)。 “這次搬進來,我便再也不搬走了,咱們關起門來好好過日子。” 說好久不去燕子巷,宋大夫同蓮生娘總惦記他。 “阿耶上次同我說,他心底早就拿三郎當一家人的。其實我曉得,三郎心底也是拿他們當一家人的?!?/br> 說今年的除夕皇后一個人在長安,一定會很孤獨。 “咱們要早些回去陪她,免得每次過節(jié)她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br>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親親他的唇,把頭擱在他肩上,輕聲道:“上次三郎說后悔娶我,我心底其實很不高興。下次不許說了,我會哭的?!?/br> 床上的人卻并未回應她,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再不像從前總要哄她高興。 說到最后,不知怎么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正用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聲問:“寧寧還生不生珩哥哥的氣?珩哥哥知曉錯了,那只是一時的氣話,我從來都沒有后悔娶寧寧回家?!?/br> 她輕輕蹭蹭他溫暖的掌心,哽咽:“我曉得。我曉得珩哥哥最喜歡我了,才不會后悔娶我?!?/br> “好了,別哭了,”他揩去她眼角的淚,“待咱們回長安就生寶寶好不好?寶寶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她乖巧地應了一聲“好。”,伏在他懷里滿足地闔上眼睫。突然一聲巨響,她猛地驚醒,下意識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還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 原來是一場夢。 窗外漆黑的夜空不斷開出火樹銀花的花朵。 今夜除夕,涼州城內(nèi)四處都在放煙花,來慶祝新年。 無人知曉心心念念庇佑他們的皇太子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床上。 桃夭這時聞到一股焦香,這才想起爐子上還烤著紅薯。 她趕緊下床把爐子上燒焦的紅薯扒出來,待到?jīng)隽诵B皮帶果rou咬了一口。 有些焦苦。 桃夭吃著吃著,眼里又有熱意要涌出來。 她連忙憋了回去,仰頭看著窗外還在不斷暫放的煙花。 沒關系,她再等兩日,他總會醒的。 他不會不要她的。 待他醒了她再哭,不然都沒有人哄她。 接下來幾日桃夭除了在隔壁暖閣同眾人商議后同突厥使臣談判的事宜,便是在屋里照顧謝珩。 又苦又臭的藥汁兒灌下去,謝珩仍沒有蘇醒的跡象。 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若是再不醒來,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日太醫(yī)走后,桃夭生了謝珩的氣,趴在他耳邊威脅他:“謝珩,你若是再不醒來,我就回江南改嫁,同旁人生一堆小娃娃,再也不要你了!” 可是床上最是小氣的男人卻根本不理會她。 桃夭把臉埋進他的頸窩里,眼里guntang的淚涌出眼眶,哽咽,“我胡說的,三郎快些醒來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這時來探望謝珩的謝柔嘉一才進來,就聽見桃夭正在哼小曲兒。 哼的正是從前哥哥的乳母常哼唱的那首曲子。 謝柔嘉呆呆站了一會兒,眼里盈滿淚珠,魂不守舍地走出溫暖如春的屋子。 屋外頭依舊是紛飛的大雪。 涼州的天氣這樣冷,似乎每日都在下雪。 謝柔嘉站在雪地里,任由寒風裹著雪花落在自己身上。 這樣冷一冷,心里似乎好受些。 早知道她應該聽哥哥的話,乖乖地回長安,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她總是這樣任性。 上一次她任性,在銅錢上留下指甲印記,害得父親同母親大吵一架,甚至后來鬧到開了謝氏祠堂的地步。 那一次哥哥打了她,她心底還很不服氣,總認為哥哥一點兒也不疼她。 這次任性,哥哥為救她至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待這次哥哥醒來,她定然什么都聽他的,再也不胡鬧了。 紛飛的大雪突然停了。 淚眼模糊的謝柔嘉抬起濕漉漉的眼睫。 手持油紙傘,眉眼愈發(fā)清冷的郎君替她揩去粉腮的淚,“別哭了,這里不比長安,臉皴了會疼?!?/br> 謝柔嘉一時忘記自己被他拒婚的事情,癟癟嘴,撲到他懷里,哭道:“小澤,我哥哥是不是再也不會醒了?” “絕不會的!” 裴季澤輕拍著她的背,如同從前一樣哄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柔柔別擔心?!?/br> * 桃夭來涼州的第七日,迎來了與突厥談判的日子。 這日桃夭天不亮就起床。 她一邊拿帕子替謝珩擦著臉,一邊替輕聲嘮叨著待會兒要去軍營里同突厥使臣談判之事。 絮絮叨叨說了半個兩刻鐘,末了,把他溫熱的手掌貼在她臉頰上,低聲道:“今日去同那些蠻人談判,我很害怕,三郎快些醒來好不好?” 床上的男人仍是回答不了她。 外頭的采薇已經(jīng)開始催促,她親親他好似紅潤些的臉頰,又替他掖好被角,這才離開屋子。她走后不久,床上躺了半月有余的男人手指動了動,眼角滑下一滴晶瑩的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