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抱歉喔,你們臨時過來,我沒有東西可以招待?!?/br> 浪川遞給我們一人一杯紅茶,梅子把茶杯推到旁邊,沒有要喝的意思。 在知道我們的來意之后,浪川把其他成員都支開,讓我們到工作室里談。雖然梅子一直很想要揍他,但還是忍住了,我看得出來他忍得很辛苦。他就是兇手,梅子這樣對我耳語,兇手通常都是看起來最無辜的那個人。他說。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我們的悄悄話,浪川意味深長地對我笑了笑。我覺得很害怕,陸之堯也經(jīng)常帶著這種好像別有含意的笑容,但他們兩個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浪川的笑顯得更深一點,深到好像看一眼就會被吸進去。 那背后的陰暗令人恐懼。 我們坐在純白的皮質(zhì)沙發(fā)上,浪川則坐在靠窗的那一邊,那似乎是他專屬的座位,從這里看出去,景色相當好。 「你們不喝?」他問。 我搖搖頭,梅子沒有反應(yīng)。 「你們是因為蘇夏才開始懷疑我的嗎?」浪川調(diào)整了舒服的坐姿:「我承認,我的確有要她幫我偷密碼,那是因為我很想要回去看一下以前的影片。你們知道我們頻道有些影片被設(shè)定成不公開的嗎?有的是失敗作,有的是一些私人記錄,我很喜歡那些影片,所以想要看一眼。我離開工作室之后密碼就改了,沒辦法,只好讓我meimei去偷?!?/br> 「你為什么不直接跟陸之堯說?」我問。 「他不信任我啊。他有跟你說嗎?我離開工作室的理由,是因為馬力受傷了,他堅持一定是我動手腳,但我沒有?。∥易畛绨莸娜司褪撬麄?,我怎么可能會故意去做這種事?那傢伙以前就討厭我,只是藉這個機會把我趕走而已?!?/br> 他說得很快,一邊偷看我的反應(yīng),我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應(yīng)該是很錯愕吧。 因為跟我聽到的完全不一樣。 「不一樣,對不對?」他又笑了:「陸之堯每次都跟別人這樣說,搞得好像他才是受害者,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他們在自說自話,魏秧同學(xué),一件事情不是只有一面,要從不同的角度看才能知道真相。」 「可是,我怎么知道我該相信誰?」 「你看哪邊的人多不就知道了?事實就擺在眼前?!顾麖堥_雙手:「我的伙伴們,都是因為受不了說謊的陸之堯,才會跟著我出走的?!?/br>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心跳得好快,頭好痛。 「你們不相信我,沒關(guān)係,畢竟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因為這樣被懷疑,所以沒有辦法事先準備好證據(jù)。但是請你們認清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做事袒蕩蕩,不可能會因為私仇去殺人,而且還是跟我毫無關(guān)係的人?!?/br> 浪川瞇起眼睛:「就算我要殺,也是殺陸之堯,懂我的意思吧?」 他這個表情跟陸之堯很像,這下我連胸口也開始痛了。我感覺到梅子粗重的喘息,他一定也很想反駁,但我們沒有證據(jù),沒有任何證據(jù),一切全憑推測。我們才是最沒有籌碼的人,相比之下,浪川的說詞合情合理,任誰都不會懷疑。 「你們可以回去了,發(fā)生這種事情,我也很遺憾?!?/br> 浪川站了起來,準備送客,他收走我們桌上的杯子,梅子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反方向一折,他慘叫一聲,茶水全灑在地上。梅子撇下我走了,我感覺很尷尬,不知道該追上去還是先關(guān)心一下浪川的傷勢。 「你……沒事吧?」我小聲問。 「沒事沒事,好得很?!?/br> 浪川把破掉的杯子碎片掃起來丟掉,見我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開玩笑地問:「你還真關(guān)心我。」 我抿著嘴不說話。 「魏秧同學(xué),其實我第一次在新聞里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可憐。」 「可、可憐?」 「你從頭到尾,都被陸之堯利用了。」 「他沒有利用我,是我自己──」 「是你自己要跟著他的,我懂,你一定很喜歡他,嗯?」他曖昧地笑著:「那我呢?你粉了我們那么久,也多喜歡我一點嘛?」 「我沒有討厭你啊──」 「我是說,真正意義上的喜歡?!?/br> 他忽然朝我走近,在我耳邊說:「我希望你相信我,就跟你相信陸之堯一樣相信我?!?/br> 我閃開了,有點惱怒:「我憑什么相信你?。 ?/br> 「那你又憑什么相信陸之堯?說穿了,你只相信你喜歡的人,你們根本不是真的想要找兇手,而是隨便找個替死鬼來安上殺人的罪名?!?/br> 「我們懷疑你是有理由的。」我好不容易站穩(wěn)陣腳:「難道你不覺得一切都太巧了嗎?從來不做直播的你,為什么偏偏選在書臻遇害的那天?連時間都一樣?而且中間還斷線了十分鐘,那又是為什么?」 「天下無巧不成書?!?/br> 「告訴我那十分鐘你做了什么,我就相信你?!?/br> 「那十分鐘……我都在跟伙伴們喬網(wǎng)路的事情啊,還能做什么?」 他失笑,好像我問了一個很笨的問題似的。我咬著牙,覺得一定有哪里不對,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一定、一定會有什么破綻,只要找出那個破綻,我就能證明他在說謊,誰來告訴我── 忽然,我看到了窗外。 浪川的沙發(fā)靠著的那面巨大的窗戶外面,有一面霓虹燈看板。 loverbar,那是一間酒吧的名字。 那塊看板現(xiàn)在是暗的。 一陣靈光閃過腦海。 對啊……時間……重點不是那十分鐘內(nèi)他們做了什么,而是時間!從一開始我們的想法就錯了! 只要再看一次,再看一次直播影片,一定可以── 「我看,我還是把直播影片給刪掉好了?!?/br> 浪川的聲音讓我打了個冷顫。 我抬起頭,他正拿著手機,當著我的面對他們的影片按下了刪除。 「不要刪!」 我大叫著撲過去,浪川手一滑,手機摔在地上,螢?zāi)凰榱选?/br> 浪川被我壓制著,但他沒有掙扎,而是似笑非笑地,像是在等著我下一步的行動,就像他是局外人,正在觀賞一齣戲。 「魏秧同學(xué),你干嘛反應(yīng)這么大?」 「你、你為什么要把影片刪掉?」 「留著只會被你們這種人指指點點而已啊?!?/br> 「刪掉不就代表有鬼嗎?」 「哪有什么鬼,只是為了自保?!?/br> 看著他的笑臉,我氣到說不出話,起身拿了背包就走。 「魏秧,等一下!」 他在后面叫我,我不打算理他,快步走過去開門,然而一隻手擋在我前面。在我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那隻大手抱住我,強迫我轉(zhuǎn)身,然后浪川的臉忽然逼近,我們的嘴唇重合在一起。 我使勁想要掙脫他,但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了,他抓著我的手,好痛,我怕得什么也沒辦法想。他的舌頭伸進我的口腔,我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終于放開了我。 「魏秧,你愿意相信我嗎?」 他的笑容,依舊那么地像陸之堯。 可是,他們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