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可靠的伙伴
「他說不想見到你?!?/br>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蕭睦昨天才救了我。怎么會不想見到我? 不行,我要找到他,然后親自問個明白。還是說…… 「做鬼之后失去記憶的可能性有多大?」 「???」方然露出一副「這樣的白癡問題你也問得出口」的表情?!刚l知道呢?」 「那他現(xiàn)在——」 「想知道答案的話,就先把那個小玩意給我。」方然朝我伸出手掌,說道。 「什么小玩意?」 他該不會是指周煒安給我的護(hù)身符吧? 方然瞇起眼睛。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察覺到我身上的護(hù)身符了?怎么辦?我身上又沒有其他吊飾可能代替護(hù)身符交出去。 「膽小鬼,不要再拖延時間了。你到底想不想知道那塊木頭的下落?」 我當(dāng)然想,但要把護(hù)身符交出來,就有點(diǎn)…… 「算了?!狗饺话咽殖榛厝?,別在身后,擺出一副老成的態(tài)度。 「原來你想找到他的決心也不過如此?!顾麌@了口氣,一臉失望的樣子,轉(zhuǎn)身徐徐離去。 我叫住他,掏出那串石頭吊飾。如果能從方然這里打聽到蕭睦的事,總比大海撈針般在杭州滿街跑去找他好。 「給你?!?/br> 方然回來接過吊飾,嘴角上揚(yáng)。 「這才像話嘛!」他把吊飾往上一拋,另一隻手一把接住。盯著石串的眼睛突然望向我,突如其來的四目交投令我有點(diǎn)不自在。 方然的身體騰空飛起,瞪大的眼睛閃過一絲興奮。他勾起嘴角,朝我飛來。 一股力量將我往后扯,一個身影將我和方然隔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方然頭上貼了張長方形的紙,方然隨即彈開至數(shù)米以外,跌在尾房的門前。 「哪來的爛紙?」方然一手抓住那張紙,想要一把將它扯下來,它卻聞風(fēng)不動。 那個……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符咒吧? 一些血紅色的幼線自符紙下延伸,它們從多個方向出發(fā),不消一會兒便把方然五花大綁。 被緊緊纏住的方然不斷掙扎,在地上滾來滾去。 「你忘恩負(fù)義﹑重色輕友……」 「我沒有隨便傷人的朋友。」扔出符紙的人發(fā)話了。周煒安仍然站在我面前,凝視著方然。 方然身上的紅線開始冒出火苗,火焰沿著線蔓延。方然跪在地上,發(fā)出撕心裂肺般的慘叫。 這下手也太重了吧? 我踏前一步,肩上卻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壓力,無法繼續(xù)前進(jìn)。周煒安仍舊盯著掙扎中的方然。 方然身上的火焰轉(zhuǎn)為冰藍(lán)色,胸口以下的部分被燒掉般逐漸消失,他的叫喊聲也變成低啞的呻吟聲。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原來所在的位置就只剩下一小撮冰藍(lán)色的火苗。 方然消失了。 周煒安拾起落在地上的護(hù)身符,轉(zhuǎn)身走向我。 他來到我面前,將護(hù)身符還給我。 「你殺了他?」 「我只是把他暫時遣送回他的老巢,他得花些時間才能回來?!?/br> 我松了口氣,不知是因?yàn)榉饺粵]真的消失,還是因?yàn)樗麜簳r無法回來。 「他剛才——」 「他想附到你身上,所以我才說要帶著護(hù)身符?!?/br> 真是失策。我向他說「對不起」,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我的肩膀,手卻忽然停在半空,視線飄向遠(yuǎn)方。 我后面有什么嗎? 我正欲轉(zhuǎn)身,周煒安拉起我的手,將護(hù)身符放在我的手心。 「它能保護(hù)你,不要再弄丟了。」他淺淺一笑,說:「來,我們邊走邊說。」 *** 看到面前新鮮出爐的洋蔥蘑菇批和熱騰騰的奶茶,我立即拿起刀叉,大口大口地吃著。 折騰大半個早上,終于可以安心吃些東西了。 我吃了幾口,才注意到對面的周煒安正眼帶笑意地看著我。 對了,剛才的事,我還沒謝他呢。 我放下餐具,趕緊把食物咽下去,說: 「謝謝你救了我。不過你怎么會這么快到?我出門口的時候,明明收到了你航班延誤的訊息……」 周煒安笑了。他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說: 「昨天跟你通話后,我覺得那隻惡作鬼肯定不會就此罷休。我怕他會回來找你麻煩,所以就提早過來了。我擔(dān)心他在監(jiān)視我們,就沒跟你說實(shí)話,這才殺他一個措手不及?!?/br> 也對,我的一舉一動的確都在他的監(jiān)控之中。他在我的夢里也知道了我在等周煒安。 腦海里忽然冒出周煒安和方然的對話,他們倆好像是認(rèn)識的。 「你和方然……」 我該怎么問他?問他們是不是朋友?可就算是這樣,剛才他們也翻臉了。我正猶疑著要不要把話說下去,周煒安開口了。 「你想到去哪里找你的朋友了嗎?」 我攪拌著奶茶,想了一會兒,答道:「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他會在哪兒?!?/br> 最初決定來杭州的時候,我也純粹是賭一把的心態(tài)。蕭睦在高中和大學(xué)里都修讀中國文學(xué),當(dāng)中有很多詩詞都提到杭州,他才特別嚮往這個城市。 可惜的是,蕭睦一生之中都不曾有機(jī)會到訪杭州。 我猜他會到杭州來,也沒猜錯,方然的話已經(jīng)證實(shí)了這一點(diǎn)。 「本來差一點(diǎn)就從方然的口中打聽到了?!?/br> 想到這里,我不禁嘆了口氣。 周煒安沉默片刻,說:「你別太相信方然。他是大名鼎鼎的惡作鬼,這可不是浪得虛名的?!?/br> 話是這么說,但現(xiàn)在真的一點(diǎn)方向都沒有。 周煒安把咖啡喝完,道:「這樣吧,我們先到西湖一趟。我在那邊有個朋友,我們可以向他打聽一下。」 *** 沿著西湖漫步的時候,天上的烏云難得收斂了雨點(diǎn)。西湖跟我們近在咫尺,彷彿只要走偏一步,就會誤墮湖中??赡苁且?yàn)檫@個緣故,周煒安堅(jiān)持不走近岸邊。 「你看,那個就是雷峰塔?!怪軣槹仓赶蜻h(yuǎn)方被樹群遮去大部分﹑只露出最上面幾層和一枝尖角的建筑。他跟我不同,他已經(jīng)來過西湖很多次。 我的目光落在湖面的波紋上,偶爾有小艇或觀光船經(jīng)過,湖面的水紋便會被打亂。它帶給我一種平靜的感覺,蕭睦一定會喜歡這里。 蕭睦,你到底在哪里? 我給周煒安看蕭睦的照片,他說會幫我留意一下。 周煒安看我一路上都沒怎么作聲,便轉(zhuǎn)了個話題。 「你知道關(guān)于拍肩膀的禁忌嗎?」 我扭頭望向他。 不是只有賭徒才會介意拍肩膀嗎? 「是什么樣的禁忌?」 周煒安微微一笑,回答: 「人有三把火,頭頂上有一把,另外兩處就是在肩膀上。那些火是人的陽氣所在,倘若這些火被熄滅了,就很容易招來鬼魂覬覦。這時人對于鬼魂的入侵也會無力抵抗?!?/br> 「還有這種事……」 「這是我們家里代代流傳的一種說法。我也沒什么能教你,只能告訴你這些禁忌了?!?/br> 「你別這么說,你答應(yīng)幫忙尋找蕭睦,我已經(jīng)很感激你了?!?/br> 我一開始加入奇畫社的時候,什么都不懂,是周煒安主動向我傳授他的經(jīng)驗(yàn),還教我如何跟鬼魂打交道。那個護(hù)身符也是他送給我的見面禮。 周煒安沖我一笑,說:「我希望你真的能找到你的朋友,然后安心地在這里好好逛逛。杭州是我的家鄉(xiāng),到時候我就可以一盡地主之誼,帶你去散心?!?/br> 這個提議雖然很吸引,但我還沒有想到這么遠(yuǎn),一切都得等找到蕭睦以后,再作打算。 不過,我很高興有一個熟悉杭州的人陪在身邊。原來他是杭州人??! 「今天天氣算是不錯。你看,他果然也在?!?/br>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前方那一排大樹下,設(shè)了一張張長椅。一名頭戴鴨舌帽的男子正拿著本子和筆,對著前方的湖景進(jìn)行描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yīng)該就是周煒安所說的那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