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朝露(5)
我們又吵架了。 是第幾次,老實說已經(jīng)算都算不清了。 因為大事小事,多少次的爭吵,又多少次的和好,不停不停的重復(fù)。 好累。 我揉了揉太陽xue,因為連續(xù)看了四個鐘頭的試題,除了精神之外,眼睛似乎也到了極限,酸澀的連張開都必須費勁。 從決定參加指考之后,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我向父母提出了想?yún)⒓友a習(xí)班的密集衝刺班的想法。 密集班的費用并不便宜,我在告知父母我的請求時,有些擔(dān)心他們會因為學(xué)費而持反對意見,不過他們稍微思考一下,就爽快的答應(yīng)了。 “只要你清楚知道你想要什么,那就去做吧?!?/br> 既然父母已經(jīng)給了我全力的支持,我絕對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我是這么認為的,即使密集班會佔據(jù)我所有放學(xué)、週末的時間,我也覺得這是必要的犧牲。 我知道在這個決定里,被犧牲的不只有玩樂時間。 “拜託,體諒、體諒、體諒……你總是讓我多體諒你一點,那我呢?我很想你,這整個星期我連看都沒看到你,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卻又避著我走,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辛苦,但難道我就不難受嗎?” 蘇祥凱的表情看起來快要哭了,我感覺的到,班級門口的同學(xué)們?nèi)煤闷娴哪抗獯蛄繉χ旁谧呃壬系奈覀儭?/br> 我沒有辦法反駁蘇祥凱的話,包含加入密集班后退掉了學(xué)校的夜自習(xí),包含一下課的時候就跑去辦公室問老師問題,其實這一切的一切,除了讀書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躲開他。 我當(dāng)然知道蘇祥凱也很辛苦,為了贖罪而選擇跟我一起考指考的他,也是努力扛下了父母和老師的不諒解,才能陪我一起走到現(xiàn)在。 我知道,我明明知道的,可是為什么。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br> 每次和他相處的時候,我只感受得到疲憊? 我像機械般,只能不停重復(fù)著道歉。 蘇祥凱看上去也不好受:“我也有錯,我們都不要再對彼此道歉了好嗎?今后我們就一起努力,今后---” 今后。這似乎已經(jīng)變成了他的口頭禪,他總是對我說著今后,今后一定會好的。 然而,即使再怎么費力去思索,我卻怎么也想像不到今后的模樣。 已經(jīng)想不起來是多久以前的新聞了,但新聞里女歌手挽著她男友宣布婚訊的幸福模樣,卻突然在腦中一晃而逝。 那會是我們的今后嗎?那有可能是我們的今后嗎? 我不曉得。 或許是因為出自于對蘇祥凱的愧疚,也可能是出自于補償他的心里,那一天的放學(xué),我第一次翹掉了密集班,向過往一樣,和蘇祥凱躲在社團教室里。 社團教室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有什么變化,連畫著愛情傘的那張桌子,也還是留在原本的位置。 教室外的廣場,今天已經(jīng)沒有旗隊在練習(xí)了,大概是因為大賽比完了吧,聽說他們拿到了亞軍,是目前我們學(xué)校拿過最好的成績。 要是蘇祥凱沒有為了我而放棄比賽的話,他也會是在臺上光榮領(lǐng)獎的其中一員吧。 為了我。 “---你看起來真的很累,跟上次見到的時候相比,整個人憔悴了不少?!?/br> 他用關(guān)切的語氣對著我說。 “我覺得我還可以的,離指考只剩一個月,再撐一撐就過去了?!?/br> 我用自以為開朗的語氣回應(yīng)蘇祥凱的關(guān)心,卻躲開了他的目光。 每當(dāng)與他對視的時候,我總覺得他的那雙眼眸,彷彿在譴責(zé)著:為什么,我都為了你放棄比賽、放棄申請大學(xué),你卻不能為了我而犧牲一點時間來陪伴我? “可是,你瘦了這么多,曼曼,我是認真的,我覺得你快要被這些壓力給吞沒了。” “沒關(guān)係的,我很好,我真的---” “但---” “我都說我很好了!” 在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jīng)站了起來,對著他吼出了這一句。 蘇祥凱滿臉的驚恐,我不怪他,畢竟連我自己也被自己給嚇到了,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對著其他人如此失態(tài)地大吼大叫。 “對不起,我、對不起?!?/br> 他肯定受傷了吧,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為什么會變成這副德行?變成連我自己也不認識自己的模樣? “不用道歉的,你只是壓力太大了,我們今天中午不是說好了不要再對彼此道歉了?我們今天先回家……” 蘇祥凱彎腰替我撿起掉在地上的書包,而我卻眼尖的注意到,他的眼神同樣也在閃躲著我。 次日是星期六,一如往常的該是去密集班的日子。 至少我原本是這么以為的。 我起了個大早,在浴室里刷牙、梳洗儀容,鏡中的我頭發(fā)已經(jīng)明顯長過了肩膀一大段,因為最近整日泡在密集班的關(guān)係,也沒有好好的打理。 等指考考完,要不要去把頭發(fā)剪短? 我玩弄起了發(fā)尾,這么說起來,當(dāng)初高一的時候,為什么會去把頭發(fā)剪短的理由,正是因為聽說蘇祥凱喜歡短發(fā)的女生。 總覺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樓下傳來母親叫喚的聲音,想著可能是她要催促我趕快出發(fā)去補習(xí)班了,我連忙用最快的速度走回房間,拿著書包下樓。 客廳里場景和我想像中的早晨不一樣,待在客廳的不只有母親,所有人,包含父親、大哥、二哥在內(nèi),全部都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我。 簡直就像電視劇里法庭的場景,我不安地看著他們,彷彿我就是那個待審判的罪犯。 家人們相互交換了視線,最后由大哥開門見山地說了: “我們幫你退掉密集班了?!?/br> “什么意思?幫我退掉密集班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大哥,為什么,在離指考只剩一個月的時候,為何突然---? “是一個叫蘇祥凱的男生,他在昨天晚上的時候打電話告訴我的,他說你的情況真的很糟糕,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比起成績,我們認為你的身體更重要,所以現(xiàn)在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br> 腦袋里嗡嗡嗡的一陣暈眩,從大哥的嘴里吐出了一個他不該知道的名字,他又是怎么---? “我們知道你在和他交往了?!?/br> “是他跟你們說的?” “嗯?!?/br> 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我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家門,我拿起了手機。 蘇祥凱出現(xiàn)的很快,簡直就像他原本就知道我一定會找他,所以等候在附近一般。 “因為我很擔(dān)心你,我真的很害怕你會支撐不住而崩潰,對你來說密集班的壓力太大了,所以我才會用這種方式來阻止你,對不起?!?/br> 不等我開口,蘇祥凱便自顧自地開口解釋了起來,他的眼神很真誠,我知道他是真的關(guān)心我。 可是此刻的我卻只感到厭煩。 他后面說了些什么,我都沒聽進去,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間的。 反正,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吧。 在疲憊完全吞沒自己之前,我閉上了眼。 --